第241章 斬龍（一）

  在這一路西天之上，漫漫十萬八千裏長路，如來如今尚且還僅僅隻是行走了三萬三千裏距離，一路斬妖除魔，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波折，體內那來自於自創功法的修習，何等強大的本源氣機，在這一路殺戮之下，竟然隱隱都有崩潰的趨勢，若非他在三日前大開殺戒，不留活口，將那些一路試圖獵殺他的妖族斬殺的嚇破了膽，想來也決計沒有這數十個時辰的修養。


  然而即便是如此，如來體內的修為氣機也是並沒有完全修複完全，那身後三丈金身本來就在當日登天一戰與仙人的虛無雷霆戰在一處的時候，便是出現了一絲裂縫，其後即便是在大雷音寺之下坐禪整整一年，將小乘佛法的功法修煉到了大成的境界，將本源氣機完全穩固在陸地神仙之上的層次，也都是無用，那一絲裂縫仍舊是存在，似乎沒有任何可以抹去的可能。


  心思凝定之下，如來心有所感，知曉想要真正的將這一絲裂縫修補完全，小乘佛法暫且是做不到了，除非他能夠修行那至高無上的大乘佛法。然而在過往的十數年當中，如來像是個苦行僧人一般行走人間十數年，也都沒有尋找到大道的方向，直到九死一生之時，在大荒原之上周圍接連三百架奪天床弩蓄勢待發的時候，他才是終於在虛無之中，看到了那冥冥之中大道的模樣，看到了十萬大山之中隱藏起來的高達千萬丈的黑色雕像，於是如來方才明白，他苦苦追尋的大道原來竟是這個模樣。


  也正是如此，如來從一個肉體凡胎的尋常之人，一步跨入了整個人間界的最高層次，陸地神仙境界之上的修為。


  然而直到很久以後，如來才發現，當日他在大荒原之上所看到的大道其實並不完全，那隻是匆匆一瞥，因而他悟出的乃是度己，修自身三丈金身不壞的小乘佛法，而非救世度人普度神州大陸眾生的大乘佛法。


  “就在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在一片大山之中，那裏的山有很多，數都數不過來。”


  “後來，我在山中迷了路，再也尋找不到走出去的方向，但是在下一刻，我便看到了一座很高的雕像，那似乎是一座石像，本來我在出現在這許多大山中間的時候，根本就看不見，但是當我迷路的時候，才發現，這石像真的是太大了，大道你站在山中的任何一個方向，隻需要隨意抬個頭，便能夠看見，而那石像，似乎是一個人，和你現在一般，都是剃掉了頭發，大光頭模樣，他一隻手放在小腹之上，另外一隻手做拈花之狀豎於唇下。”


  “那石像本來是閉著眼睛的，但是我能夠感覺得到，他雖然是石像，但卻也是活著的，與常人並無異處，似乎是察覺到我迷了路，那石像便抬起手，為我指明了方向，於是我走出了那許多大山，而後來，石像突然開口說話了，所說的東西，便是我剛才與你所言的，他說，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東西，叫做輪回。”


  “輪回就像是一個轉盤，更像是一個圓圓的通道，人死之後，都會被那叫做輪回的東西帶到通道之前，他會開始沿著通道入口走進去，一路慢慢的走，開始徹底拋下前塵過往，忘卻許多事情，最終懵懵懂懂，如初生嬰兒一般，這個時候，他便是走到了那通道的盡頭處，便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重新活一世，如此反複。”


  “那天通道其實並不知道距離有多少，隻知道，一個人如果記得東西，承受的東西太多，那麽他在那通道之中行走的時間便會越長，反之亦然，所以我剛剛醒來之後，便在想，如果認得解決注定如此這般，似乎也不錯，或許如果我跑的快些，還能夠在那通道之中，追上你母親。”


  “那石像……石像後來跟我說，他在等一個人……那個人之前曾經……看到過他，但是……但是看得並不完全，當他有一天重新找到十萬大山之中的他時，便是……便是……”


  如來當日坐禪大雷音寺整整一年之後，心中所惑，不知何處尋找答案，於是便動了重新行走人間的想法，當年行走人間十數年便是尋找到了大道的模樣，那麽如今同樣也可以，況且，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三十年……如來眼下早就已經斬斷俗世塵緣，對於時間，他實在是擁有的太多。


  父親當日臨終之時所說的話至今還在耳畔回蕩，如來因此方才明白，當日他看到的千萬丈黑色雕像當真並不完全，當日他所見的雕像，隻是看到了大道最為本源的模樣，可是他卻並不知道，那大道的終點，究竟是什麽。


  如來在當年拋下凡塵之中的榮華富貴，而選擇一條天下眾生五百年都沒有走過的路，他想要如同盤古一般，為了尋覓心中的大道，走往人間，他心中所謂的，或許初時的確是僅僅為了修得度己的功法，小乘佛法便是如此，三丈金身金剛不壞，如今小乘佛法更是大成，足夠可以媲美陸地神仙最強一擊的三百架奪天床弩都不能動得他分毫，那麽如今的整個神州大陸，即便是天上之仙人，也絕對殺不了他。


  從當日麵對如來驚天一掌之時，那天門之後的仙人不惜一切代價，寧願搭上人間界之上的一具金翅大鵬分體也要動用虛無雷霆斬殺他，便可見到端倪，可是即便是如此，在那即便是本體煉化之人都要受到反噬的虛無雷霆之下，如來竟然沒有受到分毫的影響。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日的登天一戰之後，那天上仙人自此龜縮天門之後，閉門不出。


  可若然一切隻是這樣，便也罷了，如來偏偏從那天上仙人接連的出手之中，看出了一絲端倪之處，雖然暫時並不能確定究竟是什麽事情，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那天門之後的仙人對於整個人間界，定然並不存在好意，百年之前的天降隕石於神州大陸，或許便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如來如今身為整個人間界的第一人，繼盤古之後，人間唯一自創功法的絕世大能，他自然絕對不能夠允許任何人對於人間界之手化解，做牽線木偶之事。


  然而那天上仙人修為與他幾乎不相上下，同樣是陸地神仙之上的修為，甚至是說要遠遠比今時今日的如來強大多，若非是他當日在功法大成的時候，體內根骨，血脈，精氣神都達到了絕對的巔峰層次，也絕對用不出那般幾乎可以毀天滅地的驚天一掌了。


  然而如來卻也知道，對於那樣的一掌，如今的自己卻是再也使不出來了，因為他修煉的是小乘佛法，重在度己，修得是三丈金身，金剛不壞，而並非是降魔怖畏，救世度人的大乘佛法。


  所以如來如若真的想要救助人間，化解天上仙人布局人間界的巨大陰謀，修煉大乘佛法勢在必然，否則固然可以金身不壞，在那仙人手下穩穩立於不敗之地又能如何？

  終歸隻是不敗，卻做不到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