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大乘佛法（四）
西行之路，如來已然收斂所有慈悲，對敵對己，如來都算不上慈悲之人，否則他當年也不會選擇背井離鄉，放棄榮華富貴，而隻身行走人間，做個一心向往人間大道的苦行僧人，而眼下更是如此，在知曉大乘佛法的本源所在之後，如來便離開大雷音寺，同時斬斷了俗塵過往，一心隻往西區，舉目無親，世間再無他真正所需牽掛之人，便是收斂了慈悲，遇神殺神，遇仙誅仙。
而很顯然，隔著人間界幾億萬鈞距離遠近的天庭之上，天上仙人同樣是察覺到了這件事情，自一年前如來功法大成之時，整個天界便是徹底注意到了此人，那能夠憑借著自身獨特功法走出盤古大神所設下的重重禁製，登天而戰，竟然能夠在仙人煉化幾百年的虛無雷霆之下不落下風，如此之人，必然會讓天庭之人慎重對待。
而正是因為如此，因而在佛祖斬斷俗世塵緣之後，天上仙人也同樣意識到，彼時功法大成的如來並不能夠算上真無敵，而是與敵交手的金剛不壞，憑借著大金剛體魄自然可以不落下風，但是欲致對方於死地，卻也不是如今的如來能夠做到的事情，所以這天界之人，便是想要在如何的西行之路上設下重重障礙，逼迫對方難以尋找到大乘佛法的根源所在，否則，人間界之上，必然會出現一個不下於一千五百年前的盤古大神。
而如來，似乎也是預料到了這些事情，因而慈悲手段真是半點也無，他雖然身負大金剛體魄，殺人手段並不在行，而且類似於當日登天一戰使出的驚天掌不複存在，但這並不是意味著如來沒有降妖除魔的怖畏手段，因而除卻那許多的仙人分體下界之外，便是連封印在北俱蘆洲的妖族大能，也不知道被那天上仙人施以何種秘法，竟然能夠從北俱蘆洲直接穿破重重禁製，出現在西牛賀洲之上。
隻不過好在相較於當年天下妖族齊出斬殺人族的強大，如今剛剛蘇醒過來的妖族強者，其實力並非太過強大，至今所遇上的，修為境界最高的也不過隻是將星級別的，與人族的歸真境強者相差無二，因而在如來這等陸地神仙境界的壓製之下，想要出手反抗，當真難以做到。
說來終歸也隻是天上仙人所預料錯了，或許如來相較於眾多的陸地神仙境界，修為或許分毫不差，但是殺人手段終歸差了些許，但那也隻是針對於同樣境界的高手，比如一旦遇上陸地神仙修為的強者，如來或許隻能做到不敗，而不能夠做到無敵，但若是陸地神仙之下的，一旦碰上如來，似斷無幸存之理，然而即便是明白這個道理，如今的人間界，又能夠找出幾個陸地神仙？況且，西牛賀洲乃是不毛之地，當年布局人間界的巨大陰謀之中，並沒有把西牛賀洲算在內，因而作為能夠媲美東勝神洲的巨大地界，也不過隻是如來一個自創功法的修士罷了，如今整個神州大陸，所有的修士，全部都集結在了東勝神洲，而且全部都是得益於當年的天降隕石，鐫刻三千字大道箴言。
而天上仙人因為當年佛祖登天一戰，施展的無上攻擊陰雲之下，生怕溝裏翻船，因而不敢本體下凡，隻是以人間界分體對其出手，但其中最強的，也不過就是當日大荒原之中與金翅大鵬鳥一般無二的存在，對於那如來，又能有多大威脅？
因而，這一路西行的所謂獵殺之局，對於如來而言，不過隻是一場天上仙人自導自演的鬧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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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入了黃昏遲暮，天上烏雲密布，如來原地動打坐已經三日三夜，不食不寢，不眠不休，如此這般仿佛無窮無盡，而在那如來周身三百裏之內，有無數強敵重重環伺，伺機對其出手，而如來仿佛無從察覺，但是即便是如此，那三百裏之外的無數強者卻也不敢殺上去，隻因為這一路行來，如來也不知道究竟斬殺了他們多少同類。
這些環伺的強敵之中，除卻一尊天上仙人幻化的分體之外，其他的，便盡數是當年封印在北俱蘆洲的妖族大能，隻是因為強行從沉睡中蘇醒，實力十不存一，僅僅隻有媲美人間界歸真境修為罷了，但即便是如此，這些妖族卻也是滿心歡喜，北俱蘆洲環境多麽惡劣，他們這些妖族大能當年被打落深淵之時不是不知道，隻是如今被天上仙人以某種秘法強行從封印之中帶到這北俱蘆洲，私下裏做了某種交易，而基於這種交易存在，作為曾今能夠俯瞰整個人間界包括天庭仙人的妖族大能而言，也不得不低下高貴頭顱。
天色陰沉，狂風在猛烈的嘶吼，就像是女人不舒服的叫喊聲一般，天際之上，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紫色雷霆劃過天際，轉瞬之間便是照亮了如來的那顆極具標誌性的光頭，如來此刻緊閉雙目，滿身沐浴鮮血，似乎在數日之前，才剛剛經曆一場血的洗禮，滿身僧袍之上，血氣極為濃鬱，而且那血漬極為可怕，落在他的僧袍上的時候，竟然經久不散，而且淤積成為許多的血塊，因而如來如今身上所穿的，用血袍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些血並非是他的，而是三日之前被他所斬殺的妖族大能者的，眾所周知，三界之內，天庭，人間，九幽黃泉，公認以妖族大能的血脈為最強，因為其剛出生之時，哪怕沒有什麽修為，天生體魄便足以媲美人間界真罡境的修士，而在後來的慢慢成長過程中，肉身體魄足以能夠承受陸地神仙的最強一擊，哪怕眼下功力十不存一，但是基於強大的血脈威能仍舊存在，因而雖然實力有所下跌，但是肉身體魄的強橫程度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如來西行十萬八千裏，如今已經走了三萬三千裏，這一路之上，也不知道究竟斬殺了多少妖族的強者，滿身潔白如雪的僧袍如今卻是完全被鮮血染紅了。而一路行來，如來體內氣機每日都是在消耗，而且天上仙人的手段也當真是十分強大，竟然能夠將那些被封印在北俱蘆洲的無數妖族大能帶到這西牛賀洲的蠻荒之地來，而且竟然如此不聞不問的衝殺上來，悍不畏死，當真是匪夷所思。
如來此時體內氣機幾乎消耗一空，想來如若不是三日前他以無邊法力施展而出的強橫手段，將這些悍不畏死的妖族大能者殺怕了，也沒有這三日的休養生息，修補氣機，也正是因為如此，因為他的手段太過可怕，以至於三百裏之外的仙人分體與妖族大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丹田氣海之中的氣機正在慢慢修複，卻也不敢出手。
便在這一刻，暴雨滂沱而下。
天空之上，無數豆大的雨珠轟然砸落，就像是潑天而落一般，這雨水冰冷，而且極為迅猛，砸落在身上的時候，像是被冰塊砸中一般，任是雨水剛猛，怎麽衝刷，那如來身上的妖族之血，也沒有被衝刷掉半分，似乎要永遠的粘結在上麵。
如來心中苦歎，若是接下的西行之路還是如此這般，那麽時間拖起來似乎便要無窮無盡了，自己固然不害怕，卻也擔心時間拖得太久，十萬八千裏西行之路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到頭。
便在這時，如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啼哭聲響，麵色微變，體內丹田氣海氣機刹那之間流轉千百裏遠近，如來霍然站起，身形長掠，踏水而行，轉瞬之間便是行走了一百裏的距離，而那些妖族大能者，尚且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如來便是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
“怎麽回事？那如來莫非是察覺到我們了？”妖族大能者孔雀明王麵色一緊，他此時並非以本體出現，而是化作常人一般，隻是那雙眼睛之中，卻有著無數的層層疊疊的虛影，流光閃動之間，透露出許多不凡。
“愚蠢，以如來今時今日的功力，隔著三百裏，他早就已經發現我們了，隻是這樣的一場戰鬥，雙方都知道，注定無休無止，除非如來倒下，又或者我們所有人都被其斬殺，否則怎麽也不可能結束的了，所以他如今出不出手都沒有什麽意義，停止的話還能夠留有餘地修複氣機，而對於我們，之所以沒有出手，難道不是因為你們貪生怕死的緣故嗎？”仙人在人間界的分體同樣也是凡人化身，此刻聽到孔雀明王的言語，頓時毫不客氣的指責說道。
孔雀明王聞言苦笑，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那雙滿是疊影的雙目之中，卻是充滿了怨毒之色，似乎對於天上仙人將他們從沉睡中喚醒來到此地獵殺人間界的強者心存不滿。而且，麵對著那樣強大的一個人，他們這些人，哪裏算得上是獵殺，分明就是單方麵的殺戮啊，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妖族強者已經不知道死在那和尚手下究竟多少人了。
“當真沒有想過，在盤古大神開天辟地，第二場末法災劫之後，本以為人間界所有修士已然完全死亡殆盡，我妖族終有一天會有卷土重來之日，隻是沒有想到，如今的人間界，竟然還能夠再次出現這樣一個人？我從他的身上聞到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氣息，與當年的盤古大神一般無二，雖然各有不同，但是有一點非常明確，此人，同樣是自創功法之人。”孔雀大明王猶豫片刻，突然說道。
仙人所化分體對此不置可否，當初將北俱蘆洲打開一絲封印將這些人帶到西牛賀洲之後，天上仙人便沒有想過真正能夠瞞得住這些妖族大能者，畢竟這些人曾經可是能夠與盤古大神並駕齊驅的存在，否則強如盤古，當年也不會在開天辟地，將這些妖族封印之後，含恨隕落，而當年無數繼承盤古大神功法秘技的無數頂尖強者也不會在第二次末法災劫之時，為了將衝破封印的妖族大能再次打入北俱蘆洲，盡數化為飛灰。
“你所言不錯，這和尚，的確是盤古之後，人間界唯一的自創功法之人。”仙人所化分體眼見對方已經識破那如來的行藏，便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你為何不早說這件事情。”孔雀明王沒有想過對方竟然如此就承認了，有些措手不及，但旋即就是大怒，那天上仙人，分明就是將他們妖族作為此次獵殺如來的炮灰了。
“哼，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仙人所化分體回過頭睨了孔雀明王一眼，嘲諷笑道：“即便是知道獵殺之人乃是自創功法又能如何，你等被封印在北俱蘆洲五百年了，難道當真能夠耐得住寂寞？如今能夠衝破封印行動自如，難道你們能不動心？即便是當初與你們說了，孔雀明王，莫非你仍舊願意被封印在那冷冰冰終年不見天日的黑暗世界之中？日夜受熾熱岩漿煉化，每隔六日，又有萬年寒冰真氣冰封氣機，如此周天循環，你果真能夠承受得住？我想，如此死在那如來之手，也比重新被封印在北俱蘆洲來的自在吧？”
聽到這仙人分體如此言語，孔雀明王麵色一僵，腦中不由自主的開始想到當初被封印在北俱蘆洲的黑暗時光，登時機靈靈的打了個冷戰，他不得不承認，這仙人分體所說的是實情，即便當日他們老老實實的將所要獵殺之人與他們說了，結局同樣沒有什麽改變，隻不過是提前知道與此時方知的差別罷了。
“我想知道，這和尚說來也是人間界的高手，他能夠自創功法，若是任其成長，完全又是另外一個盤古，對我妖族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可是對於你們天庭之上來說，卻也沒有什麽分別。”孔雀明王沉吟半晌，緩緩開口說道：“幾千年了，人間界與妖族之戰從來不曾停歇，直至今時今日，人族都在恐懼我妖族蘇醒，而我妖族也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打破封印，但是你們天上仙人俯瞰人間高高在上幾千年了，從來都不曾受到過波及，為何對於這和尚，仍要堅持斬殺呢？”
仙人聞聽此言並沒有理睬，頭也不回道：“此時與你等無關，做好你們該做的事情便好。”
而恰好是在此時，那剛剛消失的如來便憑空再次出現了，隻是與此前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懷中，正抱著一個半月大的嬰兒，嬰兒稚嫩非常，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身上裹著一件毛茸茸的小衣裳，懷中有一塊白色絲絹布，上麵寫了一行行的字。
如來懷抱嬰兒，目光朝著孔雀明王所在的方向冷冷看了一眼，目光冰冷非常，殺機毫不隱藏的封鎖在了此地，似乎下一刻這些人隻要稍微有些異動，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斬殺。
那三百裏之外，仙人所化分體與孔雀明王修為在這些獵殺之人中最為強大，因而對於那毫不掩飾的殺機感觸更深，隻覺渾身冰冷，仿佛置身冰窖之中一般。而那如來，望過一眼之後，便轉過頭看了一眼懷中嬰孩，輕聲念道：“劫數。”
隻此兩字，便再無言語，抱著腳下的那個簡單行囊，緩緩離開了這裏。
而在身後，三丈金身不知何時竟出現了，如來滿身沐浴金光，漫天風雨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