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伏線千裏（五）

  “如來，單是憑你此言，本仙便可治你大不敬之罪，你那西牛賀洲百萬之地，都將陷入戰火連綿，而你所在所生俗世王朝，也必將陷入九死一生之困局，你信也不信？”


  九天之上，仙人之音砸落而下，如雷霆一般在如來耳邊震響。


  心性心境如如來此人，麵對這等威脅言語，也當真是動了真怒。


  如來本是凡塵之中一王子，為尋覓心中大道，十數年如一人行走人間，縱然心中有悔，縱然思鄉之情再是濃鬱，如來卻也從未回頭，他如同一個苦行僧人一般，在這西牛賀洲無數的不毛之地行走，日日風餐露宿，食不果腹，所為的便是心中的大道，所執著的同樣也是如此。


  隻是如來縱然心境再是強大，對於生他之人，養他之地，每離開多一日，心中想念，內疚之情便是多出一分，當年有白燕傳書，信中所載他母親已然病重，念在他雖心向大道，卻也為人子，望他能夠回去一次，而接到傳書之後，如來發瘋一般一路終於回頭，然而彼時他不過肉體凡胎，待到半月之後也方才來得及趕回，隻是那時，舉國大喪，他的母親已然離世，未曾見過他最後一麵。


  如來彼時悲痛欲絕，卻沒有現身，隻是雙手和什，望著母親所葬之地念了一日一夜的經文，最終才緩緩離去，而他的父親，一國之主，在那時就躲在一片叢林之後，靜靜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不敢出聲言語，生怕嚇到了他。


  如來念完經文之後，望向天空，夜幕之中沒有什麽光芒，就像是他的心一般，但如來此時已然不需要光明了，縱然世間一切都身處在黑暗之中，那他自己便做自己的指路明燈。


  “母親，孩兒當年立誌尋找心中大道，十餘年了，卻未見寸功，但大道不成，孩兒不得自在，孩兒今日且在你麵前發下宏達誓願，此生，定然不負人間。”說罷，如來自此離去，終身不曾歸鄉。


  彼時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就躲在那叢林之後，隻是他故作不知，未曾轉身。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他怕自己回頭之後，十餘年的行走人間便徹底化為飛灰，成了笑話，怕自己，再也不敢上路。


  所以，如來此生，最對不起的，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故而仙人此間言語，便是徹底的觸碰到了如來的心之逆鱗。


  如來聞聽此言，雙手和什，結的是佛門手印，他一手放在小腹之上，一手做拈花之狀豎於唇下，唇齒闔辟口念讖言，僅僅隻是刹那，身後三丈金身之上，便有一道極為純正的本源氣機飛升而上，憑空幻化出有一個巨大手掌。


  這手掌很大，神州大陸四大部洲之一有多大，這手掌便是有多大。


  這手掌飛升而向天庭，氣勢非常，帶著勢如破竹的破風之術而來，仙人見此一幕，如臨大敵，連忙運轉功力，周遭天庭之上，仙人兩隻手掌伸向半空，似虛空一抓，便是可見到，那隱藏在天際最深處的一十八道紫色雷霆便是瞬間出現在了掌心之中，那雷霆之強大，難以形容，每一根都如同拇指一般粗細，但是其中的強烈雷霆波動，即便是這仙人，都幾乎有些拿捏不住，這樣的雷霆，代表著九天之上最為純淨也同時是最為霸道的毀滅雷霆，代表虛無。


  而仙人每一隻手掌握住九根雷霆，代表數之極致，兩者用力握下，便是徹底融合在了一處，那本來呈現出紫色的雷霆，在這轉瞬之間，竟然成了無色，便是虛無之色，而正是這虛無，便是整個天界，用之鎮壓人間界的最強利器。


  仙人手中各是握著一道虛無雷霆，體內氣機翻湧，幾乎鎮壓不住，很顯然，用出這樣的虛無雷霆，即便是強如仙人，也不能夠如指臂使，由此可見其強大，而反觀如來，對此卻是不聞不問，他那手掌仍舊是飛升而向天際，金色的光芒落在西牛賀洲的人間之上，照在大峽穀之中如來與金翅大鵬的眼睛，後者一眼便是望見了這兩樣極為強大的殺技，滿麵駭然，對於那站立在對麵的如來，更是心生畏懼之心，兩股戰戰，極為站立不住。


  如果說就在此前，這金翅大鵬鳥對於如來尚還有一戰之心，雖然自知不是敵手，但卻絕對不會未戰先敗，那麽在此刻，在此時此地，麵對著如來，金翅大鵬鳥便是連心生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因為連他的本體，並非是在人間，而是在九天之上，完全占據主場優勢，天下無敵的本體之心都有些心生畏懼，更何況是他區區一個下界分體的半身功力集合而已。


  金翅大鵬鳥深呼吸一口氣，兩腿突然一軟，便是直接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金黃色羽毛漸漸暗淡了，那眼中的金色光芒同樣是變得更加暗淡，身形之上有著一絲白色煙火出現，慢慢焚化了他的腳掌，他的腿，直至整個身體，徹底灰飛煙滅。


  如來並未失言，從頭到尾都沒有動手殺他，但是他的死，卻也與如來脫離不了幹係，因為在後者功法大成之後，調動身後三丈金身最為本源的氣機飛升而向天庭，即便是天上仙人，養尊處優千年，也是如臨大敵，不得不小心應對，在這個或許神意並不圓滿，但在功法大成之後有著天下無雙舉世無敵之心的如來麵前，他知道，這人身在人間之中，自創出人間大道，百年意氣早已經圓滿，即便是他也要略有不如，因而一出手，便是最強之功力，連帶著尚未完美掌控的虛無雷霆都是調動出來。


  而對於虛無雷霆，因為強大，所以難以掌控，而已用出來的時候，虛無雷霆還存在著反噬之力，因為他的出現，便是因為仙人將其煉化出來，本就為了讓整個人間界心存反抗之人徹底毀滅，變成虛無，因而這手段強大，卻也難以掌控，在將那九道紫色雷霆融為虛無之時，這仙人便是感受到了一種焚化之力，似乎要將他的修為徹底煉化，仙人何等強大，早在使用之前，便是預料到了這般結果，因而將在人間之中的分體徹底收回，用於抵抗這虛無之力的焚化。


  而仙人所化人間之身，何等強大，即便隻是一具分體，但是境界卻也有著媲美人間巔峰戰力至尊境的層次，可是在自己使用出的虛無雷霆麵前，毀滅之時隻在轉瞬。


  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虛無雷霆的反噬之力終於消失，但是仙人雙目之中的怒火卻是更加強盛，他看著那從人間界飛升而上，幾乎遮擋了整片大地同時也是整片天庭的巨大手掌，目光之中帶著一股冷冽，低喝了一聲：“因你區區一個下界之人，便累我毀下仙人分體，如來，你當真好大的膽子，今日竟然還敢對我出手？”


  “便是讓你一掌又如何？掌下所落之處，所化地域蒼生，盡且由你定生死！”


  下一刻，聲音尚未完全落下，如來仿若天人之音便是在九天之上久久徘徊，這天人之音，極為強大，肉體凡胎或許聽不見，但是對於修為強大的人間界修士而言，卻如在耳邊親口所說一般。


  “若天壓我，劈開這天，若地拘我，踏碎這地，我等生來自由身，誰敢高高在上？”


  “人間界修士如來，今日有一掌敢問天上仙人，今朝高高在上，仙人之姿，可敢殺我，可能殺我？”


  這一言語，這一刹那風姿，注定從今往後五百年，都將永載史冊。


  此刻，人間界之上，見到來自西牛賀洲遙遠不毛之地的這一巨大手掌，東勝神洲諸多強者盡數湧現，以諸子百家爭鳴之戰後的三大巔峰戰力為主，共同抬眼望向虛空，眼見麵對那一掌，即便是天人都要全力以赴的強大手段，頓時目光迷離，心生神往。


  三人同時望向西方，雖然目光穿不透盤古大神所留下的重重禁製，但是對於能夠使出那般強大一掌之人，心中卻也佩服不已。


  “大丈夫，當該如此一般。”道家張道陵說道。


  “朝聞道，夕死可矣。”儒家張扶搖點頭輕聲言語。


  “天殺敵葬魂無滅，我命由我不由天，吾之將來，亦可如此。”魂家鬼穀子如是說道。


  五百年後，繼佛門如來之後，人間界再次湧現出一人，欲登天庭而弑仙，所說所做，一如今日一般。


  而那人，便是修半榮半枯半陰半陽之力的鬼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