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夢
燈是開的，蘇落窩在沙發上，縮成很小的一團，手捂在腹部，像是因為冷，所以眉頭微皺，睡的不是很踏實的感覺。
秦深這才發現蘇落好像瘦了一點，骨頭微微凸出，顯得有些可憐的意味，讓他心裏有些微的不適起來。
可是這點微的不適，在離開醫院前江微微那張哭的梨花帶雨的臉龐浮現之後消失的一幹二淨。
再加上蘇落之前電話裏透露的那一點威脅，讓秦深心裏的那一點憐惜徹底不見。
“蘇落，起來。”秦深走過去，一把揪住了蘇落的衣襟，狠狠提起——
蒼白的燈光下，是秦深恍若鬼魅的表情。
蘇落從噩夢中驚醒，又跌入了另外一個噩夢。
夢裏她失去了秦深，夢外她擁抱了秦深。
無可救藥，還是無藥可救。
蘇落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伸出雙臂，自動摒棄了秦深眼底的那些厭惡：“老公，你回來了——”
“蘇落，你玩什麽把戲？”秦深仿佛被針紮了一樣，猛的將她推開，立馬退後好幾步，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似乎是被什麽惡心至極的東西碰到一樣。
“我警告你，別動微微，否則，我要你好看。”
威脅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跳進蘇落耳裏，像是帶著長鉤的鋸子，狠狠地插進她的胸口，攪碎，捅爛，然後帶著血肉拔出來。
蘇落痛的連笑的力氣都沒了，何德何能，秦深竟然給覺得她會對江微微動手。
他那麽寶貝的一個女人，四年前就算自己再討厭她，也隻不過是用錢和秦深讓她選擇，而那時，蘇落已經暗自做決定，如果江微微選擇秦深，她就退出。
可惜，江微微選的是錢。
她愛秦深愛的之深，連他愛的女人都不忍心動手。
“你和她斷絕關係，我就不會動她了，”蘇落像是真心實意地給他提意見，用撒嬌的語氣又說，“好不好嘛，老公。”
很奇怪，蘇落的表情，語氣，口吻，和從前從未有過不同，可是秦深看著她，突然就發現她掩藏在笑容底下的疲倦。
以前的蘇落就算被他奚落，冷嘲，還是會死皮賴臉地貼上來，就算有一時的頹廢，眼底也還是會閃著星星一般的亮色。
可是如今她雖是笑著，眼底卻一點柔情都沒有，甚至連彎起的嘴角，都像是強顏歡笑下的表演。
“你要不考慮答應我？”蘇落又問了一遍，她的胃已經開始隱隱作痛，讓她幾乎維持不了現在的平靜。
“蘇落，別白日做夢了，我們的婚姻根本就是名存實亡，我馬上就會和你離婚，你如果敢動微微，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蘇落的樣子讓秦深有著輕微的不快，伴隨著一種事態隱隱脫離他把控的趨勢，他最後看了一眼蘇落，將威脅的話語吐出，毫不留情地走出了這座房子。
蘇落掙紮著想站起身，可是胃部狠狠一抽，痛的她幾乎眼前發白，等回過神時，秦深已經早就離開了。
“離婚……”蘇落喃喃出兩個字，自嘲地笑了笑，“秦深，你放心，我可能都等不到離婚協議書遞到我手上的日子了……”
三天後，蘇落敲響了江微微的病房。
雖然早就知道秦深連工作都搬來了醫院處理，可是真的看見他站在江微微床旁，笨拙而又努力地替她削著一隻坑坑窪窪的蘋果時，蘇落的心還是被刺痛了。
嘴角的笑幾乎要維持不住，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才說：“老公——”
聞言秦深抬起頭，在看清蘇落時，眼底的溫情迅速消失不見，下意識站起身，擋在了江微微麵前。
他的身後，江微微穿著病號服，未施粉黛，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慌，像是蘇落是什麽洪水猛獸，在她看過來的時候狠狠一抖：“蘇……蘇落姐。”
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也難免不會引起男人的保護欲。
蘇落不由得想到了早逝的父母，從十四歲起就要應付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親戚，提防見她年紀小故意來找事的高層領導，不僅要撐起整個蘇家，還要顧得了下，對得了上。
柔軟和眼淚，早就在十多年前那個父母逝去的深夜，徹底離蘇落遠去了。
“別大驚小怪，冒門拜訪，是我的不對，”蘇落壓下了心底的酸澀，從包裏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兩人麵前，“微微，你的身體還好嗎？”
江微微像是被她的突然點名嚇到，整個人像鵪鶉一樣狠狠一縮，連聲音都在發抖：“謝……謝謝蘇落姐。”
不清楚內情的人，恐怕都要懷疑蘇落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
江微微如此模樣，很難讓蘇落把麵前這個瑟縮在男人身後的女人，和四年前那個坐在咖啡館窗前，麵對著兩千萬支票露出諂媚的表情，對她保證：“拿了錢就一定會遠走高飛，絕不糾纏。”
甚至那時，她還為了和蘇落統一戰線，特意說了一句：“如果不是看他有錢誰會和他在一起，誰知道秦家突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還在他這棵樹上吊死。”
蘇落突然有些後悔四年前沒有拿個攝像機拍下那一幕。
“蘇落，給我出去。”秦深臉色很不好地瞪著她，讓蘇落懷疑如果不是出於教養和禮儀，秦深是不是還想對她動手。
“老公？你別這麽凶，”蘇落依舊柔柔地笑著，很善解人意地看了一眼江微微，繼而才說，“我是來替你們想辦法的。”
秦深本能地覺得蘇落的話很奇怪，莫名讓他有些不舒服，語氣不太好地說：“你離開這裏，別來礙我們的眼，就是最好的辦法。”
我們。
這個詞成功地讓蘇落眼底一黯，她垂著眼，慢慢說：“江小姐應該清楚自己的病，但是秦深應該沒有告訴你，你們的配型並不成功吧？”
“不……不成功？”江微微愣了愣。
蘇落看著秦深，笑著解釋：“難道我老公沒有告訴你嗎？”
也對，秦深那麽寶貝江微微，既然一個不成功，肯定會找下一個。
蘇落口中的“老公”一詞，成功讓江微微臉色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