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陪伴
“你沒必要出現在這裏。”顧西洲語氣森然，直白地驅趕。
縱然心係裏麵的蘇知意，但顧西洲對旁邊葉雨秋的警惕沒有絲毫的鬆懈。
看到他此刻臉上那種，超越於醫生對病人的憂心神情，顧西洲的心裏橫生一絲不安。
“顧總，蘇小姐是我的病人，我當然有必要在這兒等著。”葉雨秋不甘示弱，大有要跟顧西洲硬碰硬的架勢。
“病人？最好是這樣。”顧西洲不屑地挑眉，警告道。
顧西洲本要強硬趕走葉雨秋，但又想到羅伊說過，她不確定蘇知意手術後會不會產生很大的心理變化。
因此沒有合適的心理醫生在身邊，確實有風險。
為了蘇知意的身體著想，顧西洲隻得作罷，暫且忍耐了葉雨秋的存在。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皎潔的月光取代了似火的驕陽，而手術也從下午進行到了晚上。
終於，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
與此同時，“脫胎換骨”的蘇知意被醫生們推了出來。
焦灼的顧西洲第一時間迎上前，圍在旁邊，視線落在女人臉上的時候，瞳孔驟然縮起，訝異地怔了一秒。
躺在病床上的蘇知意已經基本恢複了從前的模樣，除了臉部有些腫脹泛紅之外，似乎已經可以宣告手術的成功。
但顧西洲還是不能完全放心，低聲向羅伊確認：“如何？”
羅伊臉上滿是喜悅的表情，興奮道：“手術成功率很高，就是後續的恢複過程可能會比較辛苦。”
“沒事就好。”說話時顧西洲的眼睛也沒有移開麻藥未醒的蘇知意。
葉雨秋也跟著進了臥室，給還沉浸在欣喜中的兩人當頭澆了盆冷水。
“身體是修複了，但生理疼痛會造成她心理壓力劇增，所以抑鬱症的情況有可能加重。”
顧西洲冷冷瞥了一眼葉雨秋，沒說話。
卻也不覺得他是在危言聳聽，隻默默下定決心會陪著蘇知意度過這段艱難時光。
到了深夜，蘇知意還沒醒來。
羅伊檢查後確認這屬於手術勞累後的正常現象，顧西洲稍稍安心，便讓所有人都出去了，隻他一人守著蘇知意。
子夜時分，蘇知意的臉變得越來越紅，像是發燒一樣，顧西洲覺出不對勁，去探她的溫度，發現她額頭熱得燙手。
正要去叫來羅伊，手卻被蘇知意握住了。
“熱，好熱……”蘇知意無意識地輕聲呢喃著，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地求救。
顧西洲撥通羅伊的電話，把手機放在桌上，然後單手倒了杯水，扶著蘇知意起來喝下。
蘇知意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但意識還沒有恢複。
這時，羅伊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了進來。
“怎麽了怎麽了？”羅伊慌亂中連拖鞋都穿反了，扶著門框才堪堪站穩。
“她為什麽會這樣？像在發高燒。”顧西洲低頭示意她看懷裏女人通紅的麵頰，仿佛被燒傷了一樣。
羅伊垂眼一看，馬上鬆了口氣，手在胸前摩挲了兩下，然後對顧西洲正色道：“這是手術後的正常現象，修複了皮膚後，皮膚表層是會出現發熱現象的，不是發燒，幫她冷敷一下就好了。”
“我來。”顧西洲很快取來冰袋，幫蘇知意一寸一寸冰敷，手法極其輕柔。
降溫後，蘇知意恢複了一點意識，覺得眼睛又酸又痛，想睜眼卻睜不開，感覺到眼睛上還纏著一圈紗布。
“別碰，羅伊醫生說明天換藥的時候才能取下來。不舒服的話，我就幫你吹吹。”顧西洲將蘇知意的手挪開，嘴唇貼緊她的雙眼，緩緩吹氣。
“瑤瑤，為什麽我還是什麽都看不見？”蘇知意慌張地抓起顧西洲的手，不安的聲音順著風傳進他的耳朵裏。
“別怕別怕，眼睛的恢複需要一個過程，我們慢慢來。”顧西洲輕拍著女人的後背，緩解她緊繃的情緒。
“可我已經等的太久了，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看到希望？”蘇知意揮舞著雙手，忍不住去抓纏在身上的繃帶，“我不能再等了！”
急切想要恢複視力的心情讓蘇知意變得焦慮，刹那間沒了等待的耐心，變得暴躁起來。
“知意……姐，”情急之下顧西洲差點叫錯，趕忙安慰道：“你聽我說，羅伊醫生告訴我了，你的手術非常成功，眼睛很快就能恢複好了。”
“你別說了，我到現在還是個廢人！西洲和孩子都在國內等著我，可我躺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我隻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瘋狂的蘇知意掙脫開顧西洲的懷抱，忽然跳下床，摸起來桌上的杯子就要往自己身上砸。
“千萬別這麽想，你不是還勸過我嗎？要變得樂觀一些。手術都成功了，你還擔心什麽呢？”顧西洲一把搶過她手上的杯子，張著雙臂，慢慢靠近她。
“不是的，是你們在欺騙我，手術失敗了對不對？眼睛看不見……那我現在是不是也比以前更醜了？”蘇知意聽到了腳步聲，旋即踉蹌著後退，“別過來！”
眼看著她要撞倒身後的金屬衣架，顧西洲趕忙將人圈進雙臂保護起來，見她安靜下來又用手揉捏起她的耳垂。
蘇知意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牽製住，順勢倒在了顧西洲的懷裏。
“瑤瑤，你……？”驚嚇的感覺反而召喚回了她的理智。
這樣的擁抱姿勢更像是男女之間的，尤其讓蘇知意覺得奇怪的是，這樣熟悉的感覺更像是趴在顧西洲懷裏時才會有的。
捕捉到蘇知意的懷疑神色，顧西洲趕忙將她扶正，帶到床邊。
“知意姐，你冷靜一下，再喝點水吧。”火速轉移她的注意力。
“謝謝。”蘇知意接過水杯，抿了幾口，內疚地道歉：“抱歉，我剛才疼得控製不了自己，才會對你發脾氣的，別放在心上好嗎？”
“我不會生你氣的。”永遠不會。
怕生起懷疑，最後一句話，顧西洲悶在了心裏。
女人愧疚的聲音把顧西洲的心髒都要軟化了，再次把她擁入懷裏。
“咳……瑤瑤，我要喘不過氣了。”蘇知意的下頜剛好放在顧西洲的肩膀上，由於他的用力而喉嚨發緊，咳嗽幾聲才得以勉強呼吸。
顧西洲暗罵自己粗心，一時之間忘了她現在的身體還很脆弱，倏地鬆開手指，輕輕幫她撫摸順氣。
“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
蘇知意搖頭，“不是，你別道歉，我沒怪你啊。”
“不過話說回來……瑤瑤，你力氣真的好大！”蘇知意低低囁嚅一聲。
就是這個聲音讓顧西洲恍如看到了曾經那個會在他懷裏撒嬌使壞的蘇知意，頓時神清氣爽，眉宇間染上了一抹笑意。
“因為……我個子高身體壯嘛。”顧西洲學起了附和護工瑤瑤人設的憨憨語氣。
“誒？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揉捏耳垂會讓我平靜下來的？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我先生有時候也會這樣安慰我，才會覺得親切。”
蘇知意是突然想到剛才自己發狂時，“瑤瑤”的舉動，並且對此好奇不已，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微紅的耳垂。
聽到蘇知意稱呼他為“我先生”，顧西洲勾了勾唇角，眼波溫柔至極。
“這個，我是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對於有的人來說，這樣有助於舒緩情緒，就試了試。我猜你先生一定很愛你，才會也鑽研一些類似的方法。”
顧西洲麵不改色地變相誇讚著自己，回味起來嗨覺得怪怪的。
想起顧西洲，蘇知意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靠在“瑤瑤”的懷裏漸漸睡熟了。
時間慢慢推移，蘇知意的焦慮感也與日俱增。
皮膚的愈合處會發癢，眼睛恢複時也是酸痛，再加上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顧西洲和孩子們，重重壓力快要將蘇知意壓垮。
“知意姐，羅伊醫生這是病情好轉的反應。”
“知意姐，再堅持幾天吧。”
“知意姐，你冷靜點好不好？”
……
類似的話幾乎每天都會縈繞在蘇知意的耳邊，說話的人即是她眼中的“瑤瑤”。
起因是，蘇知意發瘋發狂、胡言亂語、怒摔東西的場景每日會重複上演。
不管蘇知意再怎麽情緒失控發脾氣，顧西洲都用足夠的耐心陪伴著，嗬護著。
而在她的眼裏，顧西洲也變成了那個可以讓她依賴的、任勞任怨地包容她的護工“瑤瑤”。
無論如何，這個“瑤瑤”的形象穩穩地立住，也就方便顧西洲在蘇知意身邊“潛伏”了。
除了羅伊和顧西洲對蘇知意的照顧，葉雨秋也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給她做心理治療。
是日午休前，葉雨秋按時來到了蘇知意的臥室。
即使正值晌午，小島上也很清涼，海風穿過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吹得人渾身舒爽。
蘇知意側臥在床上，懷裏抱著一個綿軟的抱枕，困意零散，正是可睡可不睡的時候。
葉雨秋敲門而進，正撞上她雙眸微瞑的樣子。
“睡不著嗎？不介意的話，我給你講個故事？”葉雨秋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靜有禮，溫文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