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不知好歹
靈堂裏是鋪天蓋地的白色，正對門口的供桌上放著顧霄的骨灰盒，牆壁上方懸掛著一個黑白相框。
相片裏，顧霄一身黑色西裝，神色平靜肅穆。
這是顧霄四十歲生日的時候，顧少昀帶著他和童婉一起去拍的，卻沒想到用在了葬禮上。
葬禮辦得很隆重，卻並沒有通知任何外人，隻有一些親友前來吊唁。
靈堂右側位置，蘇知意身著黑色暗紋長裙與顧西洲並肩而立，注視著這場葬禮的進行。
白蕭雨還要照顧孩子，就沒有出席。
顧少昀在門口接受親友們的憑吊，眼睛通紅，卻一直沒哭。
他的眼淚，大概已經在昨天徹夜站在陽台的時候流幹了。
忽然，遠處一個西裝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向著靈堂這邊走了過來。
中午太陽刺眼，從顧少昀的方向隻能看見陽光投射在他的身上，落到地麵形成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不知道為什麽，在顧少昀見到他的那一刻，一股無名之火從腳底直躥頭頂。
眯起眸子仔細看去，終於看清了那人的側臉。
但僅僅是一個側臉，也讓顧少昀認出來了，他就是齊司宇！
顧少昀扔掉手上的一束白色玫瑰，徑直往庭院衝去，堵住了齊司宇的去路，陰沉著臉質問：“你竟然敢來！”
齊司宇上下打量了顧少昀一番，“你是哪位？”
“裝什麽裝？”顧少昀凶狠地瞪著齊司宇，“你來我爸的葬禮上搗亂，就不怕我報警？”
“哦，你原來是顧家二少爺顧少昀，”齊司宇作恍然大悟狀，緊接著半挑眉毛，漫不經心地問：“怎麽？顧少認得我？”
“當然認識。”顧少昀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恨不得現在就替父親報仇。
“嗬，那倒是我的榮幸了，”齊司宇輕扯唇角，隨即話鋒一轉，“不過顧少有個說法並不準確，我不是來搗亂的，而是作為蘇律師的朋友，前來吊唁。”
“少廢話，現在就走，否則別怪我動手！”顧少昀指著大門的方向下了一道嚴肅的逐客令，眼裏滲透著威脅意味。
“既然來了，顧少怎麽也要讓我給令尊獻上一束花再走。”齊司宇無視顧少昀的威脅，昂首闊步地往靈堂裏闖。
“站住！”顧少昀三兩步追上去，左手揪住了齊司宇肩膀處的衣服。
他本來不想攪亂了父親的葬禮，但看到父親長眠於地下，害人者卻逍遙法外，他就壓製不住心底的恨意。
齊司宇一掃剛才輕佻倨傲的態度，眉宇間染上了一層能嚇退人的冷意，猛地閃身掙開了顧少昀的手。
“顧少昀，別、過、分！”齊司宇一字一頓道。
此時，周圍已經有親友和現場工作人員注意到了他們這邊起了衝突，低聲議論起來。
“那人是誰，好像跟少昀要打起來了？”
“我在一個酒會上見過他，叫齊司宇是個歸國僑商，這次回來好像是想投資國內市場的。”
“啊？沒聽說南風集團與齊氏有合作啊……”
“哎——快看快看，顧家少奶奶過去了！”
顧西洲與陵園的工作人員交涉著等下下葬骨灰盒的相關事項，讓蘇知意先去外麵休息，不然等會焚香霧繞，會熏到他。
蘇知意懷孕後身子沉，站得時間長了腳就發酸，打算出來找個藤椅坐會兒。
沒成想一抬頭就看到了顧少昀與齊司宇之間的硝煙彌漫。
眼看兩人互相推搡著，戰爭一觸即發，蘇知意顧不了腳下的酸痛，手扶著後腰快步跑上去製止。
“齊司宇，今天我就要讓你血債血償！”顧少昀緊咬牙關，眼眶欲裂，抓住了齊司宇的衣領。
“這句話，應該轉送給你！”齊司宇也薅住了顧少昀的衣服，一拳即將打在他的臉上。
突然，一道清淺不失堅韌的女聲從齊司宇的身邊傳出，“住手！”
與此同時，齊司宇的手腕被蘇知意緊緊攥住。
顧少昀正在氣頭上，沒注意聽齊司宇說了什麽，但他的這句話卻一字不差地落在了蘇知意的耳朵裏。
她刻意記下了。
“蘇律師，來得正好。”齊司宇緩緩將手臂放下，抹去剛才身上的冷意，臉色恢複了平靜。
蘇知意也自然地鬆了手，特意站在兩人中間，將他們隔開。
“少昀，有什麽話好好說。事情還沒弄清楚，當麵對質比當麵互毆更有效，懂嗎？”蘇知意諱莫如深地瞪著顧少昀，示意他冷靜。
照顧到顧少昀失去親生父親的悲傷情緒，這幾天所有人都對他很是寬容。
但既然齊司宇來了，而如果顧少昀真的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為顧霄報仇。
那他就應該明白，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
雖然顧少昀沒回答蘇知意，但她的話也確實讓他暫時冷靜了片刻。
“齊先生，我並未告訴你家裏有喪事，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蘇知意瞟了一眼齊司宇，很明顯話裏有話。
“我把蘇律師當朋友，想略表哀思，不過看起來，蘇律師並不領情。”齊司宇的眼裏染上一絲驚訝，卻又轉瞬間換出一抹輕蔑的笑。
蘇知意暗暗為他鼓掌：謔，可以，說話間就把他的關係撇清，還暗指她不知好歹。
“那你就誤會了，即便齊先生不請自來，我也心、存、感、激，”蘇知意眉眼間亮出暗鋒，挑明了齊司宇就是故意來搗亂的，“不過齊先生和我們家少昀鬧出這麽大動靜，也該有個收場。”
見齊司宇淡笑不語，蘇知意隨即轉而看向顧少昀，“既然你有疑問，就盡快問。”
特意用了“疑問”這個詞匯，而非“誤會”，表明了她的立場。
“是不是你把我抓起來，把我和我爸一起關進了地下倉庫？你敢說你跟那個老東西不是一夥的？”顧少昀陰鬱著臉，一通質問後，憤怒地喘著粗氣，目光卻如刀劍一樣刺向齊司宇。
與怒火中燒的顧少昀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仍舊氣定神閑的齊司宇。
“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什麽地下倉庫？什麽老東西？顧少是傷心過度，精神出了問題？”齊司宇勾唇冷笑，泰然地回懟，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