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靈階之戰 上
一縷縷血煙飄起，或逸散在空，或滋潤土地，更多地卻被殺戮者掠奪，迅速融合煉化，化作令殺者蛻變的珍貴養料，屍骨嶙峋的土地在瘴氣之後彌漫另一類氣息，那是生命本源的力量，那是掠奪者最渴望的力量，那是這方天地的規則本質，血源之力。
力量恐怖的大顎閉合，其中的獵物骨肉俱碎，除卻爆濺為血別無他途，霍霍刀光淒然斬落，剁下一顆頭顱又一條性命不複，時有閃電劈落，竟呈墨黑，將縈繞青雷的男子劈成灰燼，彌漫出的濃鬱血光自然引來眾多貪婪覬覦者，蟲群、巫師、乘騎巨獸的蠻族一齊衝至，忽聞霹靂聲，乃見雷光洶洶落下，一時不分陣營，皆成血沫亡魂。
殺人者人恒殺之，貪婪者往往會付出成倍的代價。
即便是這以殺戮為主流的瘋狂世界，某些規律依舊遵循，甚至更顯鮮明。
凝望著這一幕的青年轉身，視線盡頭是骨牙列成的道路，一抹墨黑緩緩迫近，色彩深重得像最深的夜，頭顱處卻耀著猩紅的光，難言的威脅感似層層波紋而來，竟令人處於無邊噪音幹擾之下，又覺靈魂顫栗，毛骨悚然。
“是你，殺了，他們？”也不知是百丈，百尺亦或咫尺，走近的黑衣者沙啞開口，二字需一頓，間或咳嗽與血，這些血並未浪費，而是迅速在空中散開化作栩栩如生的形體，隨後再度匯入黑衣以內——簡直是節儉的模範。
“何出此言？”背負黑色劍鞘的青年望著黑衣，不躲不閃，不卑不亢。
他已經看出那栩栩如生的形體是誰，赤發白眸，一女一男，不正是他當初斬殺的楔族巫師兄妹？他不打算否認什麽，卻也不打算在顯然來者不善的對手麵前老實回答，倒是對對方的探究方法很感興趣。
楔族巫術浩如煙海，其中竟有空間挪移、千裏追蹤乃至投影之法，這在外界可是屬於極為高深的境界，即便如此，淩青雲依舊不知楔族是用什麽方法判別自己便是殺人者，是遺留的氣息？亦或當初一戰便在監視之內？不得不說在這殺人毀屍、茫茫荒野的血源界想要追查凶手也比外界艱難得多。
黑衣者同樣沒有回答青年的問題，隻是摸摸抬起左手——掌中應有一杖，作此握姿卻偏偏空無一物，但下一刻，雷鳴響，不斷扭曲的赤色閃電在掌中凝聚而成，如同一柄威勢無匹的長矛，上指天，下指地，天地俱裂！
“天行境初期……天行境中期……天行境後期……天行境巔峰？”而淩青雲也微眯雙眼，感受著雷槍不斷凝實，黑衣者的詭異氣勢也隨之節節攀升，距離昔日白斬竟已不差多少，這在血源界實屬罕見，要知道楔族巫師固然通過吞噬血源迅速提升戰力，可在達到靈華境以後就容易由於吸收血源太多走火入魔，其後修行速度反比外界強者更慢，而如此一尊戰力達到天行境巔峰的存在，境界或許並非天行，付出的努力甚至超越天行者。
麵對這種對手，實在令人，興奮不已！
不隻是看著對手醞釀力量，自己的氣勢同樣在攀升，如同一座山巒拔地而起，險峰似劍，崛起奪天，在雷槍終於凝就之勢淩青雲亦披上一件雷霆所成的甲胄，身有晦澀符文交錯閃爍，亦有重重金色真氣如劍芒循環激烈，更有煙波彌漫而起，托著一輪驕陽，鋪展開光芒耀眼的劍之天地，這方天地中有風暴，有洪流，有雷霆，有戰場，有生靈，也有濃鬱血源彌漫，洶湧不絕。
很難想象，這是一尊金身境青年締造的世界，即便是感悟天地的天行強者恐怕也會發愣，即便是他們也不定有這種覺悟，將自身對天地與這世界的領悟化作屬於自己的一界，此非領域，而是更玄奇的造物之境。
即便如此，不過是金身境的天驕依舊在爆發出天行巔峰威勢的黑衣麵前處於劣勢，好似一顆大樹麵對席卷森林的風暴，縱枝幹粗壯，仍不免搖搖欲墜，危在旦夕。
“真龍，消息，在你……”黑衣人開口，如吐雲霧，隻不過是以血色呈現，雲霧中有山穀震蕩，火海燃燒，一尊妖豔無比的雀鳥法相在穀中橫衝直撞，焚天煮地，皆作熔岩，卻有一條縈繞雷電的真龍與之酣戰，雙方皆落血雨，酣戰上千回合，終究以一招神龍擺尾結束戰鬥，豔雀王敗走。
淩青雲頓時明白對方在詢問自己青蛇的去向，甚至還伸出橄欖枝——那是他以正裝走入楔族領地接受款待的虛影，隻需自己交出青蛇的行蹤，楔族不僅能赦免之前的罪過，還能將他保護邀為貴賓，以楔族文明的全力招待……
“真是誘人的提議啊……”抬起頭，望著黑衣下的眸子目光幽幽，淩青雲當然明白對方所以如此隻是對青蛇的貪欲勝過一切，但對方的承諾值得相信嗎？不，血源界從來不是講究信義廉恥的世界，這裏隻有血源與殺戮，蠻族楔族皆奉行以牙還牙，更何況就算對方真有誠意，他也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
相比下，他更感興趣的是……
“楔族巫術，當真玄妙非凡，正宜作礪劍之石。”他望著青龍與白斬的場景感慨，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將那一場戰鬥接近真實地重現，白斬雖然泄露了青蛇的存在，但他應該不至於將其中戰況如此詳盡地公之於眾才對，再怎麽說他也要維護作為天行強者的威嚴。
莫非這群巫師真能監視整個血源界不成？不，若真是如此他們根本無需到這時才找上自己，徑直找去青蛇便是，淩青雲眼中光芒閃爍，隱隱猜到是血源的妙用，卻不知究竟是何等巫術的神奇衍化至此。
一名金身境的青年拒絕了天行巫師的橄欖枝，甚至還大放厥詞？這場景顯得太過玄異，黑衣人卻沒有如何震動，隻是手臂又抬高了一分，雷霆的光芒更為刺眼。
“拒絕，死亡。”言出，即現。
雷光爆耀，宛如矛尖已然抵及天穹，但這柄令人毛骨悚然的兵器卻沒有被揮舞攻伐，依舊被黑衣人握於手中卻如扭曲在空，釋放出一股股無形卻令人心悸的能量，同一時間淩青雲驟然殺出，身上龍騰之勢較過去更為強勢，龍吟驚天，這足可作為真龍眷顧的最佳證明。
“鏘！！！！！”一道道淩厲劍芒爆發，每一道都可摧金裂石，甚至削落一塊山頭，距離被瞬間拉近的情況下顯得不擅搏殺的黑衣人似乎也難逃厄運，可在劍芒爆發的同一時間這方天地竟是一顫，無形的屏障四麵而生，阻擋劍芒，卻硬是在四麵八方綻開洶洶雷光，似一條條凶猛的蛇蟒於受困者周圍肆意吐信。
這又是什麽巫術？淩青雲不曾見，對武學的豐富認知都難以得出結論，但這不妨礙他當機立斷，雖有劍芒匯成一道洪流向前轟出，無形屏障立碎，迎麵撞上雷霆之犀，雷犀吼，洪流滯，一頭光輝耀眼的猛獸竟生生阻住淩青雲全力一劍，反令進攻的他咯血而退。
“如此形意……你就是那獸巫王？”淩青雲一聲悶哼，嘴角溢出的血液迅速彌漫在周圍空氣，融於煙波奏一曲金戈殺伐曲，血霧洶洶，喊殺震天，一隊隊兵馬悍然殺出，戈矛如林，箭雨蔽空！
獸巫王不語，隻是那雷芒更為熾盛，劇烈扭曲間散出一團團水滴狀分部，從中站起刺蝟，衝出野豬，騰起恐怖百倍的飛鼠軍團，各式各樣的血源界怪獸都自雷光生出，伴著雷犀在河流衝刷下傷痕累累取代陣線，撞碎戈矛，吞噬軍魂，即便是令人間顫栗的鐵蹄也在更恐怖的獸潮衝鋒下化為齏粉。
淩青雲望著這一幕，眼中有著振奮，有著佩服，劍舞不曾停歇，煙波激蕩的鼓點漸止，竟轉為深林處的風聲與獸吼，一頭目露妖光的巨虎猛地撲出，接著是雄獅、公牛、熊羆、豺狼……從豺狼虎豹到麋鹿牛羊，從螞蟻鼠蟲到猛獁巨象，一種種野獸從森林各處爬出，咆哮著，氣勢洶洶迎向來自血源的怪獸！
同樣是獸潮，隻是一方猙獰怪異，都是生於血源界最擅戰鬥的異種，另一方參差不齊，既有紫瞳虎、首蛇這種最強異獸，也有尋常的獐子小鹿甚至於老鼠螞蟻，怎麽看都是前者占絕對優勢，羊群唯有被猛虎屠殺，然而——
“吼！”咆哮著，猛虎、大象、毒蛇、蒼鷹、羊羔、白兔……怎麽看都顯怪異的獸群擋住了敵人的衝擊，雖不曾占據上風，卻堅守不退。
“獸？”血霧起，獸巫王似乎驚愕了，生在血源界的他甚至沒見過淩青雲獸群中的大部分動物，可作為一名楔族大巫他無疑能從外形判斷某種野獸的戰力，在他看來淩青雲的獸群也就少數幾種可圈可點，其餘都是不堪一擊的渣滓，化作血源的速度將會快極，但事實卻是淩青雲的軍勢堅韌到嚇人，麵對比自己猙獰百倍的怪物怒吼不退！
怎會如此？血霧透著楔族的疑惑，但這個問題，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明白。
澎湃血光中，一柄縈著凶光的骨矛將黑衣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