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無謂的逃亡
紅雲靡靡，熱烈如火，惹得大地震顫，勁草搖曳，被這現象吸引注意的淩青雲遙遙一瞥，隨後轉身就走。
不走不行，就憑他現在的狀態如果繼續留在原地，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哞！”雷鳴般轟隆聲中夾雜著低沉的吼聲，遙遙望去，組成熾盛紅雲的竟是一群背生蓬鬆紅毛的強壯野牛，此牛皆生黃角，奔騰間璀璨若金，群體非十非百，而是成千上萬披靡草原之數，麵對單個都能將雄獅撞殘的火毛牛群集體衝鋒，沒有人能不為之膽寒。
就算如今修為已到金身極境的淩青雲也在看清來者後迅速遠遁，別說是現在重傷的他，就算是巔峰狀態的他也不會愣到待在野牛群的必經之路上，或許以他的體質可以硬挨野牛全力衝撞，仰仗劍意更能將這種缺乏智慧的野獸成片屠戮，可一來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本沒必要與無冤無仇的野獸衝突，二來量變引起質變，當數量匯集到千萬，這野牛群已經堪稱一股撼動天地的浩蕩偉力，勢可碎劍意，不可阻之！
加快步伐避開了野牛群的衝擊範圍後方才鬆了口氣，轉過身好好觀賞群牛衝鋒的壯觀場麵，卻見那野牛上萬成千，肩踵相接頭尾相連，脊背長毛隨之跳動躍然如火，就好像一簇簇跳動的火焰匯集在一起形成席卷整片草原的熊熊烈火，千萬鐵蹄重踏於地更引發大地顫栗與雷般轟鳴，如山崩海嘯，聲勢無邊。
“雖鐵騎兵團難敵，火牛陣班門弄斧，也唯有這草原方有如此強烈！”淩青雲望著氣勢浩蕩的野牛群不禁感慨，無論是青河大陸還是八荒大陸他都罕見如此盛景，青河大陸遍布城池，野牛之類生物的領地早就被人類占據，西南群嶺、荒木森林雖然遼闊俱有差異，至於那北境大草原他則未曾領會，八荒大陸的荒野倒是不少，可那裏更多的是茂密森林、崇山峻嶺，倒少見如此原野，故也難以孕育出如此氣勢恢宏的生命群體。
當如此大軍出征，放眼草原將沒有敵手，野牛的低吼與蹄聲震蕩大地，驚得那飛鳥、狡兔、雄獅皆四下散去，就算是性情暴躁的野象也不甘吼著暫避鋒芒，淩青雲欣賞著這般壯景微笑頜首。
“不知是什麽令它們如此興師動眾，莫非是大遷徙不成，但這季節，而且它們的方向……”忽地感到疑惑，如今新春，在氣候燥熱的赤峰大陸應該正是水草豐美的時候，更何況野牛群行進的方向似乎是西，也就是海邊啊？
好端端地放著草原上的嫩草不吃，跑去海邊做什麽？莫非它們也想嚐嚐燒金莓的味道，還是要借助海水繁殖，又或是海岸環境適合它們舉行某種儀式？淩青雲腦中頓時冒出眾多猜想，卻對此愈發好奇。
“隻可惜時間不多，不然追著它們一探究竟似乎也是不錯的體驗，嗯……那是！？”感慨著，視野盡頭的變動卻令淩青雲麵色一變，他見到了，一頭渾身縈著赤光的巨獸振動雙翼從天空降臨，鱷魚般身體卻長著如鳳凰般絢爛燃燒的羽翼，獅虎般頭顱寫滿貪婪，一個俯衝間火光滿天，掀起烈焰風暴！
“吼！”一聲聲低吼此起彼伏的響起，不再巍如泰山，就像是頑石岩峰中迸出斷裂之聲，淩青雲這才發現這支導致大地顫抖的軍隊並非常勝之師，群聚而動不為勝利與征服，這是一場大逃亡！
“這究竟是……鳳凰血脈嗎？”瞪大雙眼看著那振翅俯衝而下，雙爪直將十幾頭野牛從群體中抓出的恐怖巨獸，淩青雲小心隱匿氣息，令自己盡可能隱藏在半人高的野草中，太可怕了，若說海摩修是一場擾亂海洋的風暴，那這頭巨獸就是燃燒整片草原的火海，氣勢卻更為強大。
歸根結底，海摩修雖然流轉恐怖傳說，卻是憑借風雨與幻術暗處偷襲船隻的魑魅魍魎，而這頭巨獸卻憑壓倒性的實力壓倒牛群，宣揚著自己草原王者的霸主之位，它們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凡靈之別！
“吼！”一聲聲低吼愈發惶恐悲切，巨獸上下翱翔，不時將數頭壯牛抓上天空，又俯衝而下，張口將群牛吞噬，溫度駭人的烈風隨著翅翼扇動席卷披靡，直將上百頭蠻牛直接烤熟……對野牛來說掠食者的進攻根本看不到規律，它有時襲擊隊尾，有時襲擊隊首，有時候掠過側翼抓走老弱病殘，有時卻直接降落在牛群中心將它們化為灰燼……死亡很可怕，但這種不可預計的死亡則更令人提心吊膽。
惶恐間便失去了秩序，完全被本能控製的野牛們四散奔逃，如同大河的奔流延伸為大小支流向四方擴散，這倒是便宜了掠食者，雖然無法像先前那樣直接撲入上萬野牛的中央焚燒一大片，但潰散而失去威懾力的牛群卻使它能夠格外輕鬆地追趕在牛群之後，隨手一抓或向前張口便將麵前拚命逃亡的野牛撕碎吞下，這根本不像狩獵，倒像是撿零嘴的悠閑郊遊。
“以恐怖驅散牛群，而後肆意妄為……”見證這一幕的淩青雲百感交集，這頭渾身焰光的猛獸確實是淩駕於野牛生命層次以上的強者，但它想對牛群發起狩獵本也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一牛之力雖弱，千牛、萬牛匯之成奔騰大河，猶如軍團衝鋒的氣勢足以令靈階存在為之忌憚，可牛群卻沒有將這力量用於反抗，而是單純聚眾逃亡，隻是萬牛奔騰之勢依舊如同燎原烈火，饒是巨獸也不敢輕觸，而是一次次蜻蜓點水般發起滋擾，看上去是輕鬆狩獵著野牛，其實時間一久它也難逃反噬。
但野牛終究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它們在領袖號召下組成群體，用堅硬的犄角與強壯體魄令草原生物莫敢阻擋，可這種氣勢在高層次掠食者的進攻下分崩離析，牛群最終分散，不再受到任何威脅的猛獸便可以輕鬆進食。
如果單是如此，牛群是否分散似乎沒有差別，無論如何它們都逃不開天敵的掠食，連性命都丟了就算能帶給天敵一點反噬又有什麽意義？可事實上這種混亂引發了更嚴重的後果，隨著氣勢浩蕩的牛群瓦解，原先被萬牛氣勢所懾的掠食者們卻從四處伺機而出，潛伏在野牛的必經之路並在獵物抵達之時發起致命襲擊，慌不擇路的野牛甚至沒能發揮出平時的能力，就這麽被原本退避三舍的肉食者咬斷喉嚨，成了一頓頓饕餮盛宴。
牛群中並非沒有強者，有金毛雄獅率眾突襲，卻被一頭其貌不揚的老牛用尖角破肚穿腸，獅群二十餘數非死即傷，更有四蹄璀璨，瞳如烈日的蠻牛發出咆哮，一聲吼駭得四方野獸俱退，一身光焰熾熾，在五階妖獸中都非等閑之輩。
即便如此，它們依舊沒能挽回牛群被狩獵、被落井下石的危局，縱使它們各橫掃一方，儼然霸主之勢。
明白原因的淩青雲輕歎一聲，從這場令草原沸騰的大狩獵中悄然離開……
……
遠離野牛群為中心的漩渦，淩青雲駐足於矮山腳下，歎了口氣。
他並沒有在為野牛群之事多愁善感，也不是覺得這座矮山陡峭特異值得一觀，回顧草原之心倒有，但也並非駐足於此的緣由，不是他想停在此地，實是不得已。
“想不到，我在這片土地最先遇到的人類便來者不善。”環顧四周，從那數百人手持兵器將自己包圍的聲勢淩青雲就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煩。
“你是何人，從何處來，有何目的！”一名頭戴青巾的男子騎著長有四爪的怪馬上前，嚴厲而警惕地對淩青雲逼問，淩青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目光掃過這數百人，但見他們滿臉橫肉、麵帶煞氣又風塵仆仆的模樣已有了計較。
“一群匆忙趕路的草莽，是被圍剿後翻山越嶺打算逃至大草原避難？”已約莫推測出對方的身份，淩青雲思索著該如何行事，他自然不會怕一群流寇，若按照八荒大陸學到的風氣，身為當世天驕的自己將這數百強盜殺盡確保威嚴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心懷憐憫可少殺幾人，擒賊擒王令賊眾臣服，也可以索性不與他們糾纏，仰仗高超身法徑直離開，識相者自不會追。
說實在的，此時的他還真得斟酌一番，並非全盛狀態的他無法做到將數百賊人視若無物，金身雖可硬接強弩，在遭受群賊圍攻的情況下還是有可能惡化傷勢的，因一群自己平日可以輕鬆解決的雜魚而受傷可不是個好選擇，考慮到這點，突圍而去減少糾纏似乎是個好主意。
“不過，他們到底是什麽來曆？”視線掠過某道戴笠身影時眼神閃了一閃，那不露麵的刀客很強，具備與重傷的他正麵交鋒的資格，數百亡命之徒中竟有一名金身強者坐鎮？這結果可謂出人意料，卻也令他知曉眼前這群恐怕不隻是一般蟊賊。
“你小子在眼珠亂轉想幹什麽？還不快回答本將的問題，莫不是個啞巴！”思索間青巾人的怒喝再度響起，回眸望，那雙眼圓瞪突出，青巾發絲間若有火花縈繞，這人竟然就這麽暴怒了，同時雙腿一夾，策馬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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