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八荒多險奇（六）
“吼！！！！！”伴著穿透湖水的有力低吼，來自深水的生靈與小山般沉陷的煙波球體轟然碰撞，在水下掀起一場狂濤怒瀾，卻見黑影如船隻般龐大的狹長身軀猛地一彎，竟被這力量壓得弓起，但很快就恢複原狀，並爆發出一股凜冽氣勢，如利劍般朝淩青雲刺來。
神色不變，淩青雲再度揮劍，維持著天地自然的和諧韻律但速度很快，令彌漫為圓球狀的煙波收縮環繞為漏鬥狀向下碾落，領域範圍減小之餘威力卻大大提升，好像一座小山砸在了那深水生靈的頭頂，生生將其砸落十數丈，搖頭晃腦，看起來眼冒金星。
維持著煙波彌漫的領域雛形，淩青雲也看清了那襲擊者的樣貌：體長十餘丈，黑背白腹的圓筒狀身軀，扁平頭部，口中細密利齒閃爍寒芒，不正是一條烏鱧嗎？這種俗稱黑魚的魚類素來是淡水中的霸主，能將同一水域的魚蝦趕盡殺絕，這烏鱧的體型卻比同類大上萬倍不止，真令人擔憂夢雲澤的水族安危。
“閣下為何阻我悟道？”淩青雲看得出這烏鱧已有五階妖獸的修為，便手持靈溪劍淡然詢問。
“吼！”搖晃腦袋，本無聲帶卻憑妖力發出低吼的烏鱧目露凶光，同時全身繃緊，氣勢攀升，分明要再度撲食的姿態嚇得周圍水族皆無影無蹤。
“我冒犯閣下領地？”聽到烏鱧的低吼淩青雲不由笑了：“先前我也在這一帶探索過，可未曾發現閣下的蹤跡。”
“吼！”又是一聲低吼傳來，這次終於直言不諱：我就是要吃你！
說著，烏鱧猛地擺動尾巴，勢如閃電地來襲！
“還真是直白。”淩青雲無奈一笑，眼中卻燃起熊熊戰意，這烏鱧打擾了他的參悟，那麽就賠以戰鬥，令他驗證這領域雛形為賠償吧！
煙波彌漫，在水下掀起格外夢幻的漣漪，一人一魚迅速絞殺在一起，不得不說烏鱧的確不愧為淡水一霸，體型長到十丈之大依舊迅疾無比，被煙波領域一次次轟開卻迅速彈回，甚至借助那極具破壞力的妖力強行撕開領域鑽入其中，勢要將淩青雲一口咬成兩段，這速度與鬥性在五階妖獸中都稱得上罕見！
但烏鱧固然驍勇，修為卻隻能算五階妖獸前期的一檔，固然能撕裂領域，卻無論如何也難以勝過淩青雲手中的靈溪劍，激戰片刻，烏鱧身上已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煙波“消融”的，也有劍氣撕裂的，在它頭頂更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被一招金裂劍意直接斬開，險些危及性命。
戰到這一步饒是凶悍的烏鱧也難以忍受，在又一次與淩青雲擦肩而過後卻不轉身，而是猛地甩尾徑直加速遊向湖底深處，分明打算逃了。
淩青雲豈能放跑了它？領域驗證還沒夠呢！當即施展龍遊身法若蛟龍入海般緊追不舍，隻是身法終究不是他的長項，烏鱧的速度便在五階妖獸中都算驚人，很快拉開了距離，遁入深水不見。
見狀淩青雲也隻好無奈止步，這裏畢竟是別人的主場，想憑如今境界的龍遊身法在速度上勝過五階妖魚？簡直癡心妄想。
“也罷，一番戰鬥也算對這領域雛形有所驗證了。”淩青雲歎了口氣，便開始審視自身。
“我這領域雛形威力不算誇張，範圍倒是大得很。”淩青雲評估著自己的全新能力，單論破壞力，這領域雛形不如周崎的冰牢，比起陳香蘭的真正領域更是遠遠不如，但它勝在麵積！剛才煙波球體的直徑居然達到了三十丈，這是什麽概念？宛如一座通天徹地的堡壘，容納千軍不過輕而易舉！
當然，先前所以能達到三十丈環境也有淩青雲憑煙波劍訣長久醞釀，並處在夢雲澤這絕佳環境的原因，實際在戰鬥時施展的範圍可能大有不如，但還是比普通領域雛形要大得多，這種領域的缺陷在於威力不夠強，在近身戰時發揮的作用更加微小，好處則是便於總攬全局，譬如池飛羽那樣擅長隱匿的對手在這領域中便無所遁形。
“我最強的攻擊力還是在劍上，這領域雛形威力不強，卻能助我克敵於先，增強感知，並提升溝通天地自然的能力，倒也算不錯。”總的來說淩青雲還算滿意，這領域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但他相信這隻是一個開始，自己有能力令其蛻變，或是領悟其他領域。
“隻是這領域該取什麽名號？煙波領域？恐怕師尊甚至師兄領悟的領域都與煙波劍訣有關，如果都叫煙波領域豈不是相衝了，以這夢雲澤命名為夢雲領域？似乎太縹緲了些，也罷，如今這隻是領域雛形而已，等到真正化作領域再想正式名號好了。”
這麽想著，淩青雲回到湖麵，乘興繼續演了一遍煙波劍訣，將創出領域雛形的印象鞏固加深，隨後再次潛入水底，尋覓這雲夢澤底的種種奇觀與遺跡，期間也曾與青蛇碰頭，卻見這小家夥銜著一節翡翠色的水草樂不可支，原來是找到了一片“藥田”，裏麵的水草蘊含著極其微量的龍族血脈之力，隻吃一根沒什麽用，但數量多了卻可以引起質變。
多半是以前蛟龍的墓地吧——聽到青蛇這麽說淩青雲無言，過去的蛟龍可以算你的前輩，你就這麽毫無敬意地提起對方並接受遺產了？青蛇對此倒很淡定，說著逝者如斯，著眼當下等話，講得頭頭是道，也算出息了。
淩青雲有些無奈，但也為青蛇由衷高興，自來到八荒大陸進步迅速的不隻是他，青河在山水中得到的好處更大，眼下正在繼續醞釀，準備厚積薄發，三次龍化的同時強勢衝擊四階妖獸之頂峰！
這可是相當於由金身五重飛躍到金身十重，在淩青雲看來是誇張的，但青蛇身為青龍之子，進化方式與他、大多數生靈都不同，如此進化並無不妥。
這一日，淩青雲行走在一片特殊的水域，這片區域的水密度極大，比起熔岩都差不了多少，加之位處深水，壓力更是大得驚人，饒是以淩青雲的修為都承受不住，必須催動龍遊身法且揮劍卸力，領域雛形在身邊縈繞著淺淺一層，勉強令他適應了這裏的環境。
“簡直就是一座小山壓在身上，真虧這裏還有生靈棲息！”淩青雲感慨著張望四周，卻見此處的生靈多奇形怪狀，皮膚如岩石般的巨龜、渾身棘刺的龍蝦、扁平得像一張紙的漆黑怪魚……種種迥異於其他水域的生物共同構成光怪陸離之景，這對淩青雲卻是極大的啟發。
“生命的力量果然強大，即便如此惡劣的環境也能適應，還有這怪魚……嗯？”忽然間淩青雲猛地扭頭，望見一道黑影迅速逼近！
毫不猶豫揮動靈溪以全力護住身體，淩青雲與來敵激戰起來，看清對手時他是驚愕的，因為這廝分明就是前兩天被自己打得落荒而逃的烏鱧，如今竟有膽子找上門來？
“怎麽回事，它在這片水域居然如魚得水，按理說這麽大的身體應該被水壓壓製得更嚴重才對。”很快，發現烏鱧在這片水域實力居然不受影響的淩青雲感到吃驚，憑借這種優勢，當初落荒而逃的烏鱧已經和他鬥得不相上下！但很快淩青雲便振奮起來，這正是磨礪自己逆境戰鬥的絕佳機會，他也對烏鱧能在這片水域行動自如的原因很感興趣！
“原來如此，在它體表有一層特殊物質，結合妖力激發的話……還有這種遊動方式，竟能起到卸力的特殊作用！”戰鬥中淩青雲有所發現，不禁眸光大亮，見久攻不下的烏鱧似乎放緩了速度甚至出言挑釁：“你難道隻有這點速度不成？和那邊的螺螄有得一拚！”
這能忍？烏鱧低吼，一陣猛烈攻勢令淩青雲有些手忙腳亂，卻全力記憶著烏鱧的行動規律以及體表妖力的運作，眼睛越來越亮，感覺這回真是收獲太大，如果學成這種手段未來連萬丈深海都可去得！反倒是久攻不下的烏鱧終於不耐煩了，一甩尾巴扭頭就走，淩青雲迅速追上，為了保證速度不惜用劍意加持己身，破浪而前。
這下連烏鱧都無奈了，低吼並甩尾，加快速度企圖將淩青雲甩開，淩青雲卻不惜消耗更多真氣執著地追逐，隻為更多地觀察烏鱧抵禦水壓的竅門。
一個追一個逃，不知不覺就跨越百裏之遠，忽然間烏鱧放緩了速度，沒等淩青雲欣喜，一股寒意心頭陡生，駭得他毫不猶豫施展流星劍意向後急退，並看到一排格外猛烈的水浪向上爆發，排開層層水域，衝上湖麵！
“好激烈的浪濤，憑我的體魄被卷入其中估計會粉身碎骨，就算以劍意抵擋也得重傷！”淩青雲吃驚地看著這排水浪，注意到水浪由湖底一條四十丈寬的裂縫排出，令他本能敬畏的波動在其下傳出，伴著低沉吼聲與地震般悶響令人心顫。
“是靈獸，並且不止一頭……是兩頭靈獸正在激戰？”淩青雲不由心驚，靈獸是什麽存在？尋覓千山萬水難得一見，更不用說兩頭靈獸聚在一起，而今他居然有幸遇上這種場麵。
淩青雲小心地接近了裂縫，向下望去，激烈水浪遮蔽了視野，令他隻能望見兩道龐大的黑影正在激鬥，一次次碰撞在一起，似施展諸多手段，激烈搏殺。
“一尊靈獸似乎是大魚，體型不在青舟魚之下，另一頭……是蛇，蛟龍還是烏賊？這麽長的輪廓卻不像觸手，也不可能一直以尾巴禦敵，難道是脖頸？”淩青雲激動而疑惑。
隻是預想中兩大靈獸一死一傷的場麵卻沒有出現，隻是戰鬥了片刻兩大黑影便各自分開，消失在淩青雲的視野，這令淩青雲一陣無言：“看來這兩尊靈獸並沒有打算分出生死，隻是切磋較量或者打招呼而已，難道說夢雲澤的拍雲浪就是這麽來的？”
一個謎題得解，強大生靈實際出手的影響確實不可思議，感慨間，淩青雲結束了夢雲澤的遊曆，回望煙波，而後毅然走向陸地。
他的旅途，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