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鄴城。


  秋風瑟瑟,涼意已經十足。


  作為臨都的鄴城,城中的街道上都已經逐漸恢複了多年不見的繁華。


  摩肩接踵的人群在街道上彼此穿梭。


  作為這個時代的慣例,幾乎所有的商業店鋪或者攤販,都在城內的坊市中進行的。


  城內的其餘地方,都是作為官衙、住宅和屯兵所,任何人不得私自在街道上販賣商貿。


  這樣一來,登高望遠的劉預出了能看到來往不息的人群,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商旅繁榮的景象。


  “還是得想辦法多開一些坊市啊。”


  劉預不禁在心中默默念叨著。


  此時的洛陽已經慢慢開始修繕增建,劉預準備在以後時機成熟的時候,重新把都城定到洛陽。


  畢竟將來南方的晉室才是需要鏟平的敵人,把人力物力圈在鄴城一帶,對於江南那可是有些遠了。


  “陛下,東平州張統已經派人把高句麗的使者送來了。”


  一名隨從打斷了劉預的思索。


  “高句麗的使者,可是那個崔毖?”


  “陛下,正是那個崔毖。”


  劉預頓時就是微笑了起來。


  原本晉朝的東夷校尉崔毖,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高句麗的王相,來到了劉預麵前請求入附為臣屬,實在是令人開心。


  “崔毖現在落腳哪裏?”


  “就在南城的高街驛站,還有隨行帶的許多貢品也都安置在那裏。”


  “崔毖都帶了什麽貢品?”


  劉預有些好奇的問道。


  “回稟陛下,多是珍奇異獸,其中有兩隻白鹿,一隻白虎,皆是祥瑞!”


  聽到‘祥瑞’這兩個字,劉預立刻就是撇了撇嘴。


  這些高句麗的蠻子,難道就想要這幾隻得了白化病的動物糊弄自己嗎?


  “高句麗的人質派來嗎?”劉預有些不滿的問道。


  侍者立刻答道。


  “跟著崔毖來了,足足有上百號人呢。”


  “裏麵有乙弗利的兒子嗎?”


  按照道理來說,若是乙弗利的兒子為人質,一般會以他為正使,而不是讓崔毖來當正使。


  “回稟陛下,沒有此人。”


  劉預一聽,頓時就是大為不滿。


  “朕已經準許乙弗利不用親自來,竟然還如此不懂事。”


  “去告訴崔毖,乙弗利如此作為,實在是沒有半分臣屬的姿態,讓乙弗利親自來鄴城請罪,否則就讓他們都滾出東平州!”


  自從答應了漢軍提出的要求後,乙弗利率領的高句麗殘部就已經背靠東平州駐紮了下來。


  隻等著劉預冊封任命的詔令到達後,以東平州的漢軍為主力去收複丸都王城,然後再收服那些被打散的部眾。


  隨從見到劉預發怒,立刻領命而去。


  此時的劉預,對於遼東一帶的局勢,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雖然段部、宇文部都不給力,拿慕容鮮卑無可奈何,但是慕容鮮卑對於遼南的三山郡也是無可奈何。


  慕容廆、慕容翰父子在打殘了高句麗之後,立刻就是率領大軍南下攻打三山郡。


  占據後世捋順位置的漢軍,憑借城防讓慕容鮮卑不能前進一步。


  幾經交手之下,慕容鮮卑終於在數日前退兵返回平州城了。


  三山郡太守高翼的奏報中,把布置的城防狠狠的誇讚了一通,並且表示慕容鮮卑的戰力也不過是寥寥,除了慕容廆父子調兵遣將的手段比較高明之外,那些鮮卑兵馬也不過是一些尋常貨色。


  並不比匈奴精銳強悍多少,隻要有充足的保證,漢軍府兵完全可以爆錘慕容鮮卑。


  在有了這些保證之後,劉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雖然暫時不能徹底解決慕容鮮卑,但是隻要穩住局麵,最終結果隻會越來越偏向自己。


  至於高句麗人,此時已經沒有原本那麽重要的價值了。


  “其餘各部的首領,都已經到齊了嗎?”


  “回稟陛下,索頭、髡頭、烏桓和西河羌的使者都已經到了。”


  劉預一聽,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作為一種嶄新的藩屬仆從關係,劉預對於這些邊塞遊牧部族的控製力度大大加強。


  不僅僅是在軍事威懾上,還有許多對於心理上的控製。


  每年的春秋兩季,劉預都要求這些藩屬仆從部落派遣使者來朝拜,並且獻上牛羊、馬匹和奴隸。


  作為賞賜,劉預會允許他們在指定的城邑進行交易需要的商品。


  “那就命令有司準備他們朝見吧。”


  “既然高句麗不肯老老實實的聽話,那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劉預想著高句麗王乙弗利既然不肯派來兒子當人質,那也就沒有什麽藩屬的自覺性了。


  按照曆史上的軌跡,這些高句麗人也都是些反複無常的玩意兒,現在慕容鮮卑真正實力不過如此,就算沒有高句麗人來當鷹犬,那也是無所謂的。


  反正鷹犬這種東西,各個部族現在都是搶著要當呢。


  隻有慕容鮮卑和高句麗人才是如此不看眼。


  其實,這件事情上劉預是誤會了高句麗王乙弗利。


  乙弗利並不是不想派來兒子當人質,實在是因為已經沒有兒子可以派了。


  他僅剩的一個兒子,在派出朝貢使團的前幾日突發急症病死,已經是沒有什麽兒子可以派了。


  乙弗利無奈之下,隻能把自己最寵愛的女兒派來了。


  可是身為正使的崔毖,在上呈文書的時候,僅僅是一筆帶過,搞得接待的官員以為高句麗人不遵教化呢。


  鄴都南城的驛館中。


  就在剛才,大漢有司的官吏剛剛過來把這些高句麗人責備了一通。


  正使崔毖這才想起來忘記了解釋這件事情了。


  不過,既然已經來到了鄴城,又見過了族兄崔景、崔軼等人,崔毖已經完全了解了現在清河崔氏在大漢朝廷又要開始風光了,自然也就不再把高句麗人當成唯一的進身跳板了。


  反正隻要有清河崔氏的名頭,他崔毖總歸是少不了一番前程。


  更何況,當今的大漢皇後的先父的遺孀崔氏,可是自己的親妹妹,要是按照這層關係輪起來,自己還是妥妥的天子舅父呢!


  “爾等不必驚慌!”


  等到前來責備的漢朝官吏走了之後,崔毖非常不屑的掃視了一圈驚慌無措的高句麗人。


  “等到我親自去拜見天子,然後仔細分說一下事情的原委,便可令天子收回成命。”


  見到崔毖如此自信,一眾高句麗人都是連忙鬆了一口氣。


  他們這些人,在進入鄴城之後,就已經完全被這座雄偉繁華的城池給震驚了。


  這等規模的雄城,簡直比東平州的樂浪城大上十幾倍,比丸都王城也要大上十倍。


  能統治如此富庶雄偉城池的皇帝,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不過,高句麗使團中的老人卻告訴這些年輕後輩,這鄴城的規模雖然大,可是還差著洛陽城遠著呢。


  “崔公,明日覲見的時候,可否讓妾隨行!”


  一聲清脆的女子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崔毖定睛一看,原來是高句麗王乙弗利的女兒,名叫喚作阿卉。


  “有崔某自己去就夠了,你們畢竟出身蠻夷,不懂得中原的禮數教化,若是在天子麵前失了儀態,恐怕還要惹來麻煩。”


  崔毖的下巴都要抬到天上了,麵露不屑的說道。


  那些高句麗人聞言,都是如同鵪鶉一樣不敢做聲,唯恐惹得崔毖不高興。


  反正這一次進展順利,他們以後就是大漢在海東的一員了,崔毖必然還在他們之上,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公主,崔君說的對啊,還要不要冒險為好啊。”


  “對啊,若是惹得皇帝不高興,那豈不是白白壞了大王的好事。”


  這些高句麗人紛紛開始替崔毖勸阻起高阿卉。


  崔毖聽到這些高句麗人還在口口叫著什麽‘公主’,心中的鄙夷就是更加重了幾分。


  “這些不懂禮法的蠻夷,都落魄到了野林中茹毛飲血了,還敢口口聲稱什麽公主,若不是外麵的漢軍衛兵聽不懂,隻怕早就把你們的腦袋給砍了。”


  不過,這些人的勸阻絲毫沒有起作用。


  “不,這一次,我非要見到漢家的皇帝不成!”高阿卉非常倔強的望著崔毖。


  她這一次,可是不是簡單的充作人數,而是身負自己父親交代的任務來的。


  乙弗利告訴自己的女兒,現在高句麗王城失陷,部族離散,若是得不到漢家皇帝的支持,那就要很快徹底敗亡消失了。


  所以,乙弗利要求阿卉憑借自己的美色降服漢人皇帝,以給自己爭取到更高的地位和條件。


  畢竟宇文鮮卑現在強橫的本錢中,有一條重要的資源就是因為宇文莫珪的一個女兒是漢人皇帝的妃嬪。


  乙弗利想著,憑借自己女兒的美貌和聰明,總不會比那個髡頭鮮卑的野女子差的。


  “婦孺之流,豈能登朝堂重地。”崔毖立刻麵露不滿。


  在高句麗降漢的計劃開始之後,崔毖已經把居中溝通的大權牢牢把握在了自己手中。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崔毖視為自己的利益了,現在見到高阿卉要隨從朝見,自然非常的不滿。


  這個高句麗人的‘阿卉公主’可是精通洛陽雅音的,要是有了她在場,那崔毖想要上下其手玩把戲可就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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