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當太傅朱紀帶人去查看的時候,匈奴漢國的驃騎將軍苟曦已經控製了長安城門。
太傅朱紀帶著幾個隨從和親兵,在一群群打著苟曦旗號的軍士注視下,穿過街道和人群,終於是見到了驃騎將軍苟曦。
一見到苟曦之後,太傅朱紀立刻露出十分不滿的臉色,用訓斥的口吻說道。
“苟道將,沒有天子的詔令,你如何敢擅自帶兵入長安,難道不知道這個大罪嗎!?”
似乎是覺得說道還不夠嚴厲,朱紀又緊接著說道。
“還不速速帶著你的兵馬離開京城!”
苟曦聞言,臉色頓時就是一寒。
說實話,當朱紀這個匈奴重臣來見自己的時候,苟曦幻想了朱紀無數種好言相勸或者拉攏自己的戲碼。
他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朱紀這個老匹夫上來就是對著自己一通訓斥。
瞧朱紀這態度,這是根本沒有把自己瞧在眼裏了啊。
苟曦心中立刻湧起一陣殺意。
“苟某奉皇後殿下旨令而來,如何能說是擅自!”
“皇後乃是後宮之主,如何能管的了朝堂之事!苟驃騎休要多言,速速帶兵離開!”
朱紀非常嚴肅的說道。
別看朱太傅話說的如此強勢,其實內心著實慌得一匹。
在出門的時候,朱紀已經知道城中許多的匈奴貴人聽說劉曜戰敗身死後都已經是惶惶不可終日了。
許多人都已經是收拾細軟準備逃離長安,去往北方投奔羌胡部落去了。
哪怕知道苟曦擅自帶兵入城,朱紀一時半會兒也是根本沒有人馬可以調動。
“我已經派人去召馬業、楊萬秋等人,苟道將率兵離開後,由他們接管這幾處城門!”
太傅朱紀強裝鎮定的說道。
他口中的馬業、楊萬秋等人,正是那些在長安城中作亂搶掠的羌胡首領。
可憐偌大一個匈奴漢國,竟然需要用這些羌胡蟊賊來嚇唬苟曦了。
不過,苟曦聽到之後,卻是放聲大笑,渾然沒有把太傅朱紀的威脅當成一回事兒。
“哈哈哈,此事可真是巧合的很啊!”
苟曦冷笑一聲,繼續說道。
“苟某與太傅不謀而合,我也已經派人去召馬業、楊萬秋等人來了。”
朱紀一聽,立刻驚愕的愣住了。
正在此時,一名苟曦的親兵上來稟報。
“將軍,馬業、楊萬秋等人已經來了!”
苟曦得意的瞟了一眼朱紀,然後大聲的說道。
“帶他們過來!”
很快,一群穿著各式袍服戎裝的羌胡將領就神色匆匆的小步來到了苟曦跟前。
“拜見將軍!”
這些人一見到苟曦,全都恭恭敬敬的行禮。
至於旁邊的太傅朱紀等人,根本就沒有被他們注意到。
苟曦高揚著下巴,向旁邊的身邊隨從使了個眼色。
很快,幾個苟曦的親兵就拎著十幾個血淋淋的首級過來了。
“這些作亂的蟊賊,已經被我當場正法了,你們若是再不約束部眾遵從我的號令,那苟某手中的刀,可就一刻也不會停歇的!”
聽到苟曦的話後,馬業、楊萬秋等羌胡首領全都大聲的表示堅決遵從苟將軍的號令,絕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違逆。
旁邊的太傅朱紀見此情景,心中立刻就是疑惑非常。
他記得苟曦手下以流民為根底的軍士頂多不到兩萬人,而馬業、楊萬秋等羌胡首領全部兵力至少有五萬人。
為何要對苟曦如此恭敬呢?
見到馬業、楊萬秋這些羌胡首領全都來表示了順從之後,苟曦心中立刻就是大定。
他看到太傅朱紀一臉的迷茫不解,心中頓時出了一口惡氣。
不過,僅此而已的話,還是遠遠不夠的。
“太傅可能還不知道吧,長安城外的三十六塢堡盡數推舉苟某為盟主,入長安主持大局,誰若是不聽我的號令,那就休想活著離開長安!”苟曦惡狠狠的說道。
“三十六塢堡?”
太傅朱紀震驚的看著苟曦。
那三十六塢堡,就是在長安外圍屯田駐守的關中本地人。
匈奴占據關中之後,開始的時候把長安附近的良田盡數分配給了匈奴本部。
但這些匈奴人根本無心耕種,導致大片良田荒蕪,最後又不得不把漢人百姓留在了原地繼續代替匈奴人耕種。
這些漢人豪強、百姓總共分為三十六個塢堡,人數有十多萬。
若是這些塢堡盡數聽從苟曦的號令,那這些羌胡人的確是不敢與苟曦作對。
不過,太傅朱紀很快發現了這裏麵的盲點。
“不可能!苟曦是在騙你們!”朱紀忽然大聲的喊道。
他看了一眼苟曦,發現苟曦正用一種玩味的眼神兒看著自己。
朱紀不作理會,對著那些羌胡將領們繼續喊道。
“苟曦最早就是昨日知道的消息,一天的時間,怎麽可能搞定三十六家塢堡!”
“就算是挨個走一遍,這一天也是走不完的!”
“苟曦就是在誆騙你們!”
太傅朱紀自己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不過,旁邊的那些羌胡將領們卻都跟一頭頭蠢笨的豬狗一樣,對於太傅朱紀的分析毫無領會明白。
朱紀心中焦急,又是飛速的說了一遍。
可惜的是,那些羌胡將領們卻都是渾然不覺其中的道理和合理性,全都是繼續木然的看著朱紀。
看到這些冷漠的眼神兒,太傅朱紀頓時恍然大悟。
“你們這些羌賊,原來包藏禍心!”
這些羌胡將領,根本就沒有那麽好騙,如今聽從苟曦的號令,一定全都是心甘情願的。
苟曦看到朱紀氣惱的如同要發瘋一般,立刻就是大笑道。
“哈哈哈,太傅可別氣壞了身子!”
“你對咱們,可還是有大用呢!”
苟曦說罷,向著左右一招手,頓時湧上來一群親兵把太傅朱紀的隨從護衛都盡數控製了起來。
就連太傅朱紀也是被兩個膀大腰圓的親兵給夾在了中間。
“苟曦,你要造反嗎!”朱紀一邊掙紮一邊噴著唾沫喊道。
“造反?不不不,苟曦要在長安保境安民,需要太傅從旁協助!”苟曦說道。
“你要做什麽?”太傅朱紀根本掙紮不開那兩個壯漢的控製。
“勞煩太傅去把府庫官倉給打開,再召城中的貴人去皇宮議政!”苟曦冷冷的說道。
匈奴人征戰中原數年,積蓄的大量財富幾乎都被轉移到了長安的府庫中,而官倉中則是貯藏著大量的糧食布匹等必備物資。
這麽重要的地方,自然是高牆壁壘,而且守衛森嚴。
苟曦自然需要讓朱紀去下令開門了,畢竟這些地方的守衛都是最為忠心的匈奴人。
“逆賊!竟然敢作亂,老夫絕對不會給你們做幫凶的!”
朱紀頓時破口大罵。
他現在心中特別後悔,早知道要受到如此的羞辱,還不如直接率領部曲家兵與苟曦拚命呢。
“不從?哼哼!”
苟曦見狀,立刻一揮手。
“哢嚓!”
接連幾聲刀劍斬肉的聲音響起,十幾道血漬疾射而出。
太傅朱紀的隨從護衛眨眼之間全被砍了腦袋。
大片的鮮血頓時流滿了一地。
朱紀登時雙腿發軟,原本豪邁的膽氣也是喪盡了。
苟曦知道朱紀已經是破膽了,隨即讓心腹將領帶著朱紀去接管各個府庫官倉。
而苟曦本人則率領著剩下的士兵,連同馬業、楊萬秋等羌胡首領一起向著皇宮奔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了下來,整個長安城中都被籠罩在了黑暗中,隻有一些往來遊走的士兵舉著火把,向著蟒蛇一般在街道中來回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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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漢國的東都平陽。
十七歲的梁王劉惲正襟危坐在廳堂之中,在聽到長安太傅朱紀派來的密使奏聞後,心中是又驚喜又緊張。
他雖然是劉曜的長子,但是其生母隻是一個西域雜胡奴婢,從來都是不受寵。
特別是在羊獻容有了身孕後,劉曜更是早早把繼承人的位置預定給了那個尚未出生的嬰兒,而把劉惲這個長子給無視了。
所以當梁王劉惲得知父親劉曜戰死,長安的皇位需要自己去繼承的時候,心中已經完全被喜悅給充滿了。
至於什麽喪父之痛、家國之危,都暫時沒有被他想起。
“太傅說,如今關中情勢危急,大王一定要輕裝簡行,火速趕往長安繼承國祚!”
來使又一遍強調道。
“知道了,本王當然是知道的!”梁王劉惲咧著嘴笑道。
這個時候,旁邊的一名師傅模樣的官吏扯了扯他的袖子,梁王劉惲這才堪堪收回了臉上的笑容。
“來人,帶尊使下去休息!”
打發走了使者之後,梁王劉惲立刻就是放肆的笑了兩聲。
然後對著旁邊的那名官吏說道。
“舅父,實在太好了,孤就要當皇帝了!”
這個官吏正是梁王的老師,也是他的舅父,其實是一個西域胡國的行商。
這個卷毛碧眼的西域胡人,此時也是滿臉堆笑。
“臣恭喜殿下了!”
“哈哈,同喜同喜!”梁王劉惲開心的說道。
“不過,殿下別光顧著高興啊,還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要抓緊處理啊。”這名叫做支圖聯的西域胡人說道。
“你要做什麽?”梁王劉惲不解的問道。
“舅父說的,難道是收拾行裝嗎?”
“這個的話,就不同擔心了,孤已經決定輕裝簡行了,明日一早就出發!隻帶著馬匹和三日的口糧,其餘的累贅都不帶了。”
他的舅父支圖聯卻是搖了搖那一頭卷毛,然後說道。
“殿下,我說的不是這些。”
“那舅父說的是什麽?”梁王劉惲瞪大了那一雙灰綠眼睛。
“殿下的兩個弟弟,可還都在平陽呢,他們的母家都比大王強勢,難保不會受到擁戴啊,若是他們來搶殿下的皇位,又如何能製衡?”
梁王劉惲一聽,立刻也是臉色沉了下來。
他那兩個弟弟始安王劉鴻、平原王劉淳的母家都是匈奴貴族,根本不是他一個西域胡姬能比的。
“那舅父說怎麽辦?”劉惲立刻問道。
“殿下,明日先別急著出發,先派人以太傅使者的名義,召劉鴻、劉淳前來,然後再!”
支圖聯最後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掌做了一個斬殺的動作。
“對,就這麽辦!”梁王劉惲頓時拍著大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