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呼嘯而至的匈奴騎兵很快就與漢軍步兵衝撞到了一起。


  因為漢軍士兵全都高擎著鋒利的矛槊,匈奴人的馬匹在逼近之後全都會減速避讓。


  密集的步兵陣列讓匈奴人的衝勢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


  不過,這種麵對麵的廝殺對於匈奴精銳來說,也都是習以為常了。


  匈奴車騎大將軍呼延晏等人皆是事先士卒,手持著馬槊鐵槍衝殺在前。


  “殺!”


  漢軍步兵紛紛發生低吼的喊殺聲,與這些剛剛衝過來的匈奴騎兵戰作一團。


  呼延晏身長八尺,披著精良的鐵甲,手持馬槊,居高臨下狠狠刺殺著。


  幾名漢軍士兵一個疏忽,就被刺翻在地。


  短短一陣交鋒之後,這些匈奴騎兵立刻想要向後脫離,準備重新整隊之後再衝鋒。


  但是,漢軍步兵陣列中卻是恰好發出了隆隆隆的戰鼓聲。


  整個寬大的步兵正麵開始在號令下往前逼近。


  準備撥轉馬頭的匈奴騎兵有許多人都被漢軍的槍矛刺落馬下,然後就被密集湧上的刀槍砍死。


  “不能退!”


  “不能退!”


  匈奴皇帝劉聰在陣後大聲的吼叫著。


  如今漢軍步兵往前逼近,陣列都是越發的散亂。


  劉聰想著,隻要正麵的匈奴騎兵抗住,就可以給兩翼即將完成包抄的匈奴後軍爭取時間。


  而敵人的後軍步兵就將會被阻隔在外圍。


  等匈奴人把這些漢軍擊潰之後,就可以從容的收拾後麵的漢軍了。


  所以,這個時候,劉聰絕對不允許各部退後。


  “擂鼓!!”


  “退後者斬!”


  匈奴皇帝劉聰焦急的大聲命令道。


  麵對漢軍死戰不休的氣勢,一些匈奴騎兵已經出現了動搖,想要緩緩後退。


  哪怕是隨著匈奴陣中進軍的鼓號大作,一些匈奴兵馬還是出現了支撐不住的情況。


  其中讓匈奴皇帝劉聰最為氣惱的正是上陣最晚的左右親衛軍。


  有些親衛軍竟然不顧命令,擺出了一副隨時跑路的架勢。


  劉聰怒氣大作,他抽劍在手,策馬向前開始嚇阻那些試圖退縮的親兵。


  “退後者斬!”


  劉聰的親兵也都是擺出了一副嚴格軍法的樣子。


  這些匈奴士兵隻能回轉槍頭繼續往漢軍衝去。


  雙方士兵都是迸發出來了歇斯底裏的瘋狂。


  血腥的廝殺變得更加的激烈了。


  許多士兵手中的刀劍都是砍斷了,紛紛從地上撿起死者手中兵器繼續的拚殺。


  在這種情況下,匈奴騎兵完全變成了肉搏騎兵,甚至於更多的匈奴士兵舍棄了馬匹,變成了更利於混戰的步兵。


  漢軍賴以維持陣列的指揮,此時也已經漸漸失去了控製。


  演練了無數遍的前後交替輪戰,也已經是沒有了意義。


  往往都是前排的士兵戰鬥到倒下,而後排的士兵則馬上補上。


  漸漸地,擁有更加堅定戰力的漢軍步兵逐漸占據了上風,似乎馬上就要把對麵的匈奴兵馬擊潰了。


  匈奴皇帝劉聰見狀,再也按捺不住了。


  “爾等隨朕一起!”


  劉聰取過懸在鞍旁的長槍,向著前方奮力一指,大聲的對左右高喊道。


  隨後,根本如同閃電一般往前竄去。


  當年劉聰在洛陽成名,可不僅是因為匈奴王族後裔,其本身的弓馬戰陣可都是罕有敵手。


  哪怕如今劉聰年過不惑,但當他執槍在手的時候,卻是仿佛剛到渾身熱血已經沸騰了起來。


  “朕乃皇漢天子,禦駕親至,必破賊虜!”


  劉聰一邊奔跑著,一邊高聲大喊著。


  見到自家的皇帝不避鋒矢,親臨陣前鼓舞士氣,那些匈奴士兵們又是紛紛迸發出了更多的力量。


  而此時,如雷一般的轟鳴聲,似乎已經從交戰雙方的兩側逐漸襲來。


  焦灼的廝殺,即將迎來更加殘酷的未知。


  劉預手持強弓,向著前方戰線上的匈奴兵臉上逐個的點名。


  帶著倒刺的鐵箭頭幾乎是百發百中,凡是中者無不立刻慘嚎倒地,隨後湧上的漢軍步兵立刻就是把他們砍翻在地。


  他手中的硬弓幾乎已經是力數最大的戰弓了,如此力數的弓極為消耗臂力。


  哪怕劉預天生神力,在快速直射了二十箭後,也是感到一陣雙臂酸麻。


  正在此時,一群穿著精良的匈奴騎兵從後方衝上前來。


  他們到來後,匈奴兵馬竟然戰意陡升。


  “是個胡虜的大將!可惜啊!”護軍將軍趙昆大聲的說道。


  他可惜的事情是此時雙方戰鬥太焦灼,已經阻礙了通道,否則趙昆想要策馬上前衝殺一番。


  “胡虜的大將?”


  劉預定睛一看,其中為首的一名匈奴將領穿著獨一無二的鎏金錯銀的甲胄,絕對是匈奴大將!

  他不假思索的抽出箭支,想要狙射那名胡虜大將。


  但是羽箭一入手,劉預卻突然發現竟然這是利於近射的重箭。


  那個匈奴大將距離稍微有些遠,哪怕是正常的羽箭也有些難度,更何況這一支重箭。


  不過,劉預卻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那匈奴大將揮舞著手中的長槍,不住的來回跑動,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跑出射程了。


  “開!”


  劉預立刻下定了決心,大吼一聲,奮力挽開了手中的強弓。


  隻見劉預臂如鷹翼,弓如滿月。


  旁邊的趙昆等親軍都是屏住了呼吸,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嘭!”


  一聲弓弦響動,白色雕羽的重箭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


  劉預鬆開弓弦後,持弓的手臂都沒有收回,隻是一臉期待的緊緊盯著前方。


  “中!”


  “中!”


  趙昆等左右親兵如同賭徒一般齊聲喊叫著。


  隻見那支重箭先是如同扭動的蛇一般往前奔去,很快就又變成了平滑的軌跡,越過了交戰士兵的頭頂,向著那名匈奴大將而去!


  隻見那名匈奴大將高舉著長槍,似乎在高喊著什麽。


  突然之見,他高舉長槍的手臂一鬆,長槍也是從手中滑落,至於人影則是如同被錘擊一般,翻落到了馬下。


  “中了!”


  “中了!!”


  趙昆等左右親兵立刻就是高聲呐喊起來。


  如此遠的距離,哪怕劉預用的最強的勁弓,要想命中也是需要運氣的。


  劉預見狀,也是高興的大笑起來。


  這一箭可以說是運氣占據一般的功勞。


  與此同時,隨著那名匈奴大將的落馬,周圍數十名匈奴騎兵紛紛都是湧了過去。


  劉預猜想,很顯然真的是一條大魚啊。


  隻可惜,震天的喊殺聲響徹戰場,不能讓他聽到那個敵人的哀號。


  “陛下!”


  “陛下!”


  “嗷嗷,陛下!”


  一大群匈奴軍士哭著喊著撲向了跌落馬下的匈奴皇帝劉聰。


  誰也想不到,如此遠達數十步的距離上,匈奴皇帝劉聰竟然會被流矢命中。


  “噅嗬嗬嗬。。。。”


  劉聰隻覺得頭暈目眩,麵對眾多圍攏過來的部將,他想要努力說話。


  但是,隨即傳來的劇烈痛疼卻讓他的話全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含糊聲。


  臉上的劇痛很快更加清晰的湧了上來。


  劉聰這時候已經清楚的知道了,一支流矢命中了自己臉部。


  箭支從左腮插入,從右頜貫出,肯定是說不出話來了。


  碎骨絞肉般的劇痛,立刻讓劉聰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原本在陣列前鼓舞士氣的匈奴皇帝,如今卻是突然被射落馬上,生死不知,左右的匈奴軍士們立刻就是沒有了繼續戰鬥下去的**了。


  “退兵,退兵!”


  匆匆趕過來的車騎大將軍呼延晏見狀,立刻就大聲的命令道。


  如今自家皇帝生死不知,原本焦灼的戰事隻會越來越不利於自己。


  還不如直接退兵。


  反正有虎牢關的防禦,足以讓絕大部分匈奴騎兵安然無恙的返回。


  “嗚嗚!”


  很快,一陣陣退兵的號令在匈奴軍中響了起來。


  聽到命令的匈奴士兵,立刻不顧一切的往回撤退。


  “賊胡怎麽這麽快撤退了!?”


  趙昆等人大為疑惑。


  此時匈奴左右兩翼的援軍,馬上就要衝鋒上來了。


  眼看著漢軍又將是一番惡戰,在這個時候,對麵的匈奴軍卻是急匆匆的退兵。


  “小心有詐!”


  劉預也沒有猜到什麽情況,立刻就是下令各部利用時機,迅速恢複重整陣列。


  原本即將加入戰鬥的左右兩翼匈奴騎兵,在看到正麵的友軍忽然撤退後,也是紛紛中止了進攻的步伐,開始有序的往中路靠攏,以方便掩護中路撤退的匈奴兵馬。


  那裏的許多匈奴士兵在混戰中已經是來不及上馬,全都是徒步撤退呢。


  當已經混亂的漢軍陣列恢複的時候,在後麵的援軍也是已經到達了。


  “賊胡為何退兵啊?”


  郗鑒、公孫盛等人也都是大為不解。


  剛剛的戰鬥中,雖然匈奴人沒有占據什麽優勢,但是幾番交鋒下,未必沒有獲勝的機會。


  可是,如今匈奴兵馬卻是忽然撤退了。


  毫不猶豫的撤退。


  幾乎已經毫不在意陣列的潰退。


  “陛下,快看!”


  這個時候,護軍將軍趙昆高舉著一個華麗的頭盔,向著劉預喊道。


  劉預接過那個頭盔,隻見上麵皆是裝飾金銀,各種鷹、狼羊的造型環繞其上,顯得非常的華麗炫目。


  正是劉預射中的那個‘匈奴大將’的頭盔。


  “尋個活口來辨認!”劉預大聲的喊道。


  隨後,幾個還有喘氣的匈奴傷兵被找了過來。


  一點小手段,就讓他們全都乖得如同兔子一般了。


  “這個頭盔,是誰的?”劉預舉著頭盔大聲質問道。


  幾個匈奴傷兵一臉惶恐的抬起頭來,盯著那個頭盔仔細看了起來。


  瞬間,這幾個人的臉色都是大變。


  其中一名匈奴傷兵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啊~,陛下啊!”


  =·=·=·=·==·=·

  南陽郡。


  在緊鄰南陽盆地沃野的北麵,是一片連綿的群山。


  王璋、石虎二人率領的數萬羯胡流民雜牌軍,如今正在此處勉強自保。


  前幾日剛剛在南陽郡中擄掠一番的這群流寇大軍,原本應該是進入短暫的歡歡喜喜的日子。


  如今卻是被一片愁雲慘霧籠罩著。


  “劉聰傷重不治,隨時有可能喪命?”


  王璋一臉的驚訝和不敢置信。


  他們派出打探消息的探子回報,匈奴漢國的皇帝劉聰在虎牢關外大敗,不僅損失了數千兵馬,更為重要的是自己被漢軍一箭命中。


  至於生死,並沒有什麽定論。


  不過,從漢軍那邊傳出來的消息,卻是匈奴皇帝劉聰被大漢武德天子一箭命中咽喉,當地殞命。


  “放屁!”


  石虎聽到這個說法後,立刻就是怒罵一聲。


  “數萬大軍交戰,難道是兩幫蟊賊打架嘛?怎麽可能一個皇帝親手射殺另一個皇帝?”


  石虎氣呼呼的說到。!

  “不管怎麽樣,劉聰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王璋憂心忡忡的說道。


  他倒不是關心什麽劉聰陛下的身體健康,也不是擔心匈奴漢國忽然無主之後的情況。


  而是如今匈奴漢國的關中已經不穩了,再加上虎牢戰敗,雖然兵力損失不多,但卻要死一個皇帝,簡直就是天塌了一般。


  洛陽的局勢,隻怕完全崩潰隻是遲早的事情了。


  一旦洛陽被漢軍占據,那緊鄰河南郡的王璋二人,隻怕又得麵臨不得不繼續逃生的境地了。


  “劉預要占據了洛陽,那恐怕第一個就要來找我們麻煩啊!”王璋皺著眉頭,苦苦的思索著。


  “那可怎麽辦,叔父可有應對的計策?”石虎忍不住說道。


  要是按照原本的計劃,匈奴人和漢軍大戰一番,然後都無力顧及躲在南陽的自己。


  可是,被如今這麽一鬧,漢軍肯定是要來收拾自己的,而匈奴人恐怕沒有個一兩年是絕對沒有能力出兵爭奪洛陽的。


  光是匈奴皇太弟劉乂和大單於劉粲誰來當皇帝,恐怕就要打出來滿地的狗腦子。


  “如今虎牢關還在,咱們也就是還有時間!”


  王璋想了一下說道。


  “趁此機會,多在南陽、襄城搜掠一番,有了足夠的糧草積蓄後,不管是繼續在南陽也好,還是走武關往西也好,都可以從容應對!”


  王璋想著,幸虧自己沒有徹底與匈奴人翻臉,還可以繼續回關中求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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