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冀州,白馬渡。


  在進入新的一年之後,劉預因為冊立了皇太子,也就是那個不過半歲的孩子。


  但是這件事情,對於大多數忠於劉預的將領和官員們來說,卻是一件足以稱得上是國之大事的事件。


  所以,一眾將領官吏紛紛上表,請求天子改元新的年號,以此來作為新的開端。


  按照劉預的本意,其實是不太願意更改年號的。


  他覺得‘洪武’的年號,就是非常的好。


  一聽就是能恢複中華的好兆頭。


  不過,自從漢武帝啟用年號以後,這個東西早已經不是簡單的紀年所用,而是承擔了許多的意識形態或者是君主意誌的東西。


  也算是順應潮流,在進入公元三一五年的春天後,劉預詔令全國更改年號。


  把年號從‘洪武’改為“武德”,也是為了映襯新年之後就開始的征討匈奴的行動。


  武德元年,三月。


  大部分上番的漢軍府兵已經集結完畢,劉預率領前軍三萬多人打算從白馬渡過黃河,然後轉而沿著黃河西進滎陽。


  在到達滎陽郡之後,劉預將於那裏的祖逖所部匯合,然後一起進攻匈奴人占領的洛陽。


  “陛下,前方浮橋已經布置完畢,可以開始渡河了。”


  一名漢軍將領來到劉預麵前,非常恭敬的說道。


  策馬立於上坡的劉預,早已經看到了前方四座浮橋已經是架設完成。


  “好!傳令,前軍渡河,其餘各部依次待命,先讓騎兵過河!”


  隨著劉預的一聲下令,早已經在河水北岸待命的三萬漢軍將士們,立刻就是響起一片片的兵甲碰撞的輕微聲響。


  站在山坡上的劉預居高臨下,正好把眼前的軍容盡收眼底。


  此時雖然已經是春季,但是漢軍將領和士兵們依舊是穿著黑色的冬裝。


  放眼望去,就如同是一片片的濃重黑雲壓到了大地上,煞是壯觀。


  “陛下,臣聽說關中的胡虜也已經是有所舉動,似乎已經打算往洛陽增兵了!”


  在旁邊的郗鑒湊到劉預麵前說道。


  “嗯,朕已經知道了,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劉預對此並沒有什麽感到驚異。


  畢竟匈奴漢國也是瞎子聾子,他們在青州漢國之中雖然沒有多少直接的探子,但是那些流轉與各地的商人之中也肯定會有敗類。


  “隻是不知道胡虜要增兵多少啊!”郗鑒望著對岸若有所思的說道。


  “關中胡虜滿打滿算不過是十幾萬,總不可能盡數全都派來!”劉預輕輕一笑,然後繼續說道。


  “更何況,吾其實更希望他們來的多一些。”


  “要是能在洛陽城下殺的更多,那將來關中可就更加簡單獲取了。”


  劉預之所以這麽自信,倒不是他莫名的自大。


  而是因為如今的青州漢國已經是真真正正的兵強馬壯。


  不算幽州的騎兵軍戶,僅僅是五州之地的府兵就已經達到了二十多萬。


  而且根據最新的統計,其中已經資曆老的府兵手下已經有了數量不少的輔兵。


  這些輔兵都是跟著正兵上過戰場的,論戰陣操練可能略有不足,但是要論起來戰場上的果斷和對於軍功的野心,這些輔兵絲毫不比正兵差。


  他們如今缺的僅僅是一個機會罷了。


  沒辦法,如今劉預控製的地域中,幾乎所有的無主荒地和官田,大部分都已經是分給了這二十萬府兵。


  哪怕現在有了更多的可選擇的輔兵,也沒有更多的土地去分配擴充了。


  所以,劉預現在已經是根本不怕打大戰,哪怕大戰的消耗巨大,不管是人命也好,還糧草輜重也罷,劉預都已經穩穩壓過匈奴漢國。


  “陛下,洛陽的胡虜雖然凶殘,但畢竟是在明處,不管如何,還是一定要小心在暗處的賊人啊!”郗鑒又是提醒道。


  對於郗鑒的話,劉預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在劉預發詔令召集大軍,準備進攻洛陽之後,江東的大晉皇帝司馬睿就是接連派人前來拜見劉預。


  其目的正是為了此次攻取洛陽。


  司馬睿想要以放棄滎陽郡的統領權,來讓劉預不要進攻洛陽。


  倒不是司馬睿替匈奴人著想,而是因為洛陽一旦落入劉預手中,那可是比匈奴更加麻煩了。


  “司馬睿不過是癡心妄想,他派個使者,來說兩次警示之語,朕就是怕了他不成嘛!”劉預不屑一顧的說道。


  “洛陽,吾必取之!”


  “至於司馬睿,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如今他自顧不暇,又何來的本事耍陰謀詭計!”


  劉預對於江東的局勢,可以一直都非常的關心。


  他派出了大量的密探,都是以商人或者使臣隨從的方式,前往搜集江東一帶的情報。


  前些時日,荊州刺史王敦等人奏請罷黜皇太子司馬紹,就是如此犯上的大事,也最後在雙方的妥協中無疾而終了。


  作為正主的皇太子司馬紹自然是毫發無損,而王敦等人已經差不多算是誣告了,卻也都是一樣的毫無無損。


  甚至於,作為荊州刺史的王敦還在此事之後,被大晉皇帝司馬睿授予了荊州牧的稱號,並且允許其在荊州開府遙領符節。


  這種以近乎割讓荊州換來的妥協,自然是讓一眾南渡世家大族們更是囂張起來。


  “江東之輩,雖然不乏英及果斷之人,但是彼此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一旦某一方強勢,必定受到他人的牽製,不足為慮!”劉預非常放心的說道。


  隨後,劉預又是和郗鑒等人一起又商議了通行軍的事宜。


  過了好大一會兒之後,漢軍的騎兵已經快要全部渡過了。


  這個時候,幾名騎兵高舉著令旗,從前方來到了劉預麵前。


  “陛下,滎陽來的急報!”


  被親衛帶過來的一名騎兵急促的說道。


  “滎陽的急報?”


  劉預一聽,立刻就是心中一緊。


  他早已經跟祖逖等人約定好了,在劉預率領的漢軍主力到達之前,祖逖等人暫時不要理會任何的匈奴挑釁,隻等著大軍到來,然後再一起往西進發。


  而現在從滎陽傳來急報,難道是匈奴人突然發起猛攻了嗎?

  帶著心中的疑惑,劉預接過信件之後,立刻就是看了起來。


  他臉上的表情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是微微皺起了沒有。


  旁邊的郗鑒等軍司官吏們,全都是把劉預的表情看在了眼裏。


  他們都是好奇滎陽郡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過,郗鑒等人卻都是默然不語,誰也不敢去問,畢竟給天子的急報,可不是他們能主動詢問的。


  但是,郗鑒等人不問,卻是不代表有的人不能問。


  “陛下,滎陽郡到底怎麽?是不是胡虜偷襲了!?”


  護軍將軍趙昆焦急的問道。


  劉預先是輕輕搖頭,而後才是緩緩的說道。


  “的確是胡虜,不過,卻不是滎陽郡!”


  “那是哪裏?”


  “潁川郡!”劉預淡淡的說道。


  “潁川郡?”護軍將軍趙昆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就是眉頭一皺。


  “潁川郡不是荀崧的地盤嘛,他不是屢次擊敗圍攻的胡虜了嘛?”


  “是啊,的確是屢次擊退了胡虜,不過,這胡虜卻是越來越多了。”劉預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要是在去年冬季之前,劉預要是聽說潁川郡荀氏遭到胡虜進犯,肯是會派人增援解救。


  但是,如今的劉預卻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因為就在前個月,由秘書監荀邃親派的使者帶給了劉預關於潁川郡的消息。


  晉行豫州刺史荀崧告訴族弟荀邃,要是他們轉而投靠青州漢國的話,一定要保留他們所有的田產土地。


  而且,潁川郡的所有士人,都不接受遷徙流轉的處置,哪怕潁川郡是四戰之地,也不會放棄他們的土地財富。


  潁川乃是高門大族聚集之地,要是按照他們的這些要求,劉預也不過是得到一個空乏的潁川郡罷了。


  畢竟,潁川郡連年征戰,早已經見不到多少的自耕平民了,幾乎全是淪為了大族豪強的附庸。


  要是劉預不能把這些勢力強大的潁川豪強榨出來油水的話,那他接受荀崧的歸附,可是徹底的賠本買賣了。


  “匈奴羯胡石虎,還有王璋等率軍由汝南北上,已經是快要包圍許昌了。”劉預隨口受到。


  “潁川眾人,不是都一個個氣概了得嘛!”


  劉預還沒有說話,趙昆倒是立刻把他的心聲給吐露了出來。


  “這一次,就好好讓他們嚐一嚐胡虜的厲害,也讓他們知道,要是沒有我們的保護,他們能保的了一時,如何能保的了一世!”


  “不過,這僅僅是祖逖在滎陽郡的聽聞罷了,此時應該還是不能作真的。”


  劉預口中雖然這麽說,但是心中卻也是知道,這一些肯定都是真的。


  因為劉預早已經得到了情報,石虎、王璋等人率軍南下豫州南部以後,抄掠了大量糧草輜重,而且還在汝南汝陰一點收服了數萬流民盜賊。


  這些人都是一些蝗蟲一般的存在,他們一旦進入參與圍攻許昌,別說攻破了城池,就算是攻不破城池,也可以把潁川郡周邊化為一片廢土。


  畢竟,石虎等羯胡勢力,可是比他們都要強的。


  “如今潁川郡還沒有歸附,臣也覺得,且讓他們晾一會吧。”郗鑒此時也是進言道。


  =·=·=·=·=·=·

  豫州,潁川郡。


  許昌城。


  在城外的一座座的營帳,把偌大的一個許昌城給包裹在了中央。


  這每一個營帳,都是居住了許多的胡虜部眾。


  要是從空中俯瞰的話,就可以看到至少有五萬人利用路障、溝渠等物,已經啊許昌團團圍住了。


  特別是那些素來有惡名的羯胡人來襲的消息後,整個許昌城內已經是開始恐慌了起來。


  眼看著城外的匈奴兵馬越來越多,已經被困在裏麵潁川郡的晉軍和豪強們,都是紛紛被召集了行豫州刺史荀崧的府中。


  所有人全都是求著荀崧給想辦法要援兵。


  "將軍,如今城外的胡虜,可是一日多過一日啊,要是再沒有援兵,手下的兒郎們隻怕要泄氣了。"

  一名潁川高門老者,雙目炯炯的問道。


  “是啊,將軍,且不說再沒有援兵話,軍心不穩,就算是軍心可用,但是這城中的糧草已經是不多了啊,要是再這麽圍困下去,隻怕要活活餓死咱們了。”


  “求將軍想辦法啊!”


  一眾潁川父老紛紛都是向著荀崧行禮懇求著。


  看到這些人樣子後,荀崧心中雖然也是同樣焦慮,但卻又忍不住鄙視這些同鄉們。


  就是因為他們的一意孤行,讓荀崧原本計劃好的轉投青州漢國,然後要來部分援兵的計劃泡湯了。


  “辦法?想什麽辦法?”荀崧語氣低沉的說道。


  “襄城的杜曾正在與荊州刺史王敦交惡,王敦又剛剛得到了朝廷加封為荊州牧,他尚且自顧不暇,如何能為潁川解圍?”


  荀崧首先就是排除了襄城太守杜曾。


  要說這杜曾也是可憐,因為他是新野王司馬歆的舊部,與江東的司馬睿算是有些交情,本來以為自己與王敦交惡,能得到建康天子的扶持。


  哪裏想到最後扶持沒有得到,反而是王敦的權勢又進一步的加強了,直接成了大晉唯一的州牧,徹底壟斷了荊江一帶的大權。


  “汝南、汝陰也更是兵力為弱,如今又剛剛被羯胡亂賊屠掠了一遍,也是沒有指望的。”


  荀崧又是繼續說道。


  眾人都是臉色一陣尷尬,荀崧說的都是實情。


  這個時候唯一能指望的上的援軍,也就是隻有北麵的青州漢國的軍隊了。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這些潁川士族豪強剛剛把代表劉預前來的荀邃的使者給趕走了,如今再去求援兵,隻怕太難了。


  當時荀邃派來的使者,要求潁川眾人在歸順之後,放籍隱蔽的奴仆田客為良民,並且還要把多餘的占田一起分給這些人,還要按照青州漢國的三六九等稅籍繳納賦稅,最後還要把他們的世選官人的舉薦製改成漢朝的官製。


  這一切可都是要斷了這些潁川士族數百年富貴的根基啊!

  這麽苛刻的條件,如何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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