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作為東平州的兩大軍政首領之一,冉隆心中雖然把那些東夷野人從來沒有真的放在眼裏,但是對於他來說,要想穩住東平州的局勢,特別是能對北麵的鮮卑、高句麗形成威懾力的話,就必須要依靠這些‘野人’的力量。


  沒有這些野人,東平州東北方向的千裏大山密林,就是高句麗人隨意來去的通道。


  雖然冉隆手下的三千河北義從與高句麗想比算是非常的驍勇善戰,但是要想防禦這麽大的區域卻的絕對不夠的。


  所以,冉隆比較看重這些濊貊、南扶餘等野人的歸附。


  要是把這些野人壓榨的太狠的話,哪怕是利用猛熊、公鹿這些親近的濊貊人去做,也有極大的可能讓那些野人部落集體反抗。


  “唉,要是那樣的,在深山密林裏戰鬥,這些河北烏桓義從騎兵恐怕就要沒有什麽優勢了。”


  冉隆的擔心當然是有道理。


  自從來到東平州後,這些烏桓義從騎兵的威懾力大大傳播開來,幾乎所有的濊貊、沃沮等野人部落都不敢再到樂浪、帶方兩郡劫掠了。


  但是,一旦進入深山密林之後,這些烏桓義從騎兵的戰鬥力卻要大大折扣的。


  “如果那些野人都反抗的話,區區三千騎兵是絕對不夠的,再多有五千兵馬的話,倒是還有可能一一討平。”


  冉隆想到這裏的時候,卻又是搖了搖頭,很快就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


  “東平州這裏窮山僻壤,我這三千義從就已經是供養的非常吃力,還要去搜刮那些野人部落,才能維持的了。”


  “這要是再來五千兵馬,除非用海船運糧食,否則根本補給都成問題。”


  他很快又想到,要是用海船運糧食的話,那其中的成本,恐怕都要抵得上從那些野人部落裏的繳獲了。


  冉隆可是知道,那些濊貊、沃沮野人們可都是窮得很,部落中的酋長貴人才有一件像樣的鐵兵器,至於其他有價值的東西,也就是那些獸皮一類的了。


  “不對啊,不管怎麽算,來討伐這些野人都是些賠本的買賣啊。”


  “也可能是陛下的深思熟慮,是我這等人想不到的?就是不知道陛下說的那些援兵,會有個多少?”


  當冉隆大費心思的在思索征服那些東平州野人劃不劃算的時候,遠在兗州的劉預其實早就也想到過這些問題了。


  對於劉預來說,他當然知道東平州半島是什麽地方。


  那可是幾千年以來,都是被中原王朝幾乎沒有征服**的地方。


  哪怕是漢唐這種軍事擴張性帝國,當真的進入朝鮮群山之後,也很快就被其中濃濃的窮困給逼的自我放棄了。


  所以,劉預當然知道,要是去征服那些野人的話將要耗費幾乎相等的成本。


  但是,如今劉預考慮的卻不是成本問題,而是更加看重那裏能掠奪來的人口。


  如今的漢國境內,雖然有三十萬的府兵,但是這些半脫產的士兵並不是人人都有充足的勞動力可以壓榨的。


  要知道,如今漢國的軍府兵們可不是魏晉那些努力一般的兵戶,他們都是地位高於一般平民的。


  按照社會地位來說,他們都是統治階級用來鎮壓人民的工具,也可以算是統治階級的一員。


  作為統治階級的一員,要是手下沒有幾個奴隸驅使,那是成何體統。


  隻有這些軍府兵有了充足的勞力儲備之後,才能有更加充足的精力去操練備戰。


  劉預現在的所有舉動,幾乎都是為了備戰。


  如今的漢國雖然內部已經讓絕大多數世家順從了,但是並沒有把這些世家子弟吸收為基本盤。


  劉預的根基就是那些分得田土的軍府兵,但是這些人的實力還是有些薄弱,另外的那些寒門士人也還不足以完全對抗世家大族。


  所以,劉預的首要問題就是去壯大軍府兵的實力,至於那些倒黴的‘野人’之類的,能為光複大漢貢獻自己的血肉,也算是十分值得了。


  當冬雪消融的時候,公元三一三年就再也沒有了。


  新年剛過,劉預卻是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出大門一步了。


  因為在此之前,華琇、公孫盛等人都是屢次或明或暗的向劉預表示,你沒有兒子啊。


  對於這些人的話,劉預開始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畢竟他作為一個經曆過正確教育的人,自然知道生男生女都是隨機的問題。


  如今他已經有了兩個女兒,都已經是一歲多,也就是表明,他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所以,能不能生兒子,也就是一個概率問題。


  可惜劉預的這些想法,並不能得到華琇、公孫盛等人的讚同。


  他們都告訴劉預,自古以來,多少的邦國家族都因為沒有繼承人,或者是在繼承人的問題上出現了差錯,而導致出現了巨大的問題。


  遠的不說,就是最近的晉武帝所立的繼承人司馬衷,可以說就是晉室衰敗的最直接原因。


  正因如此,他們對於劉預的各種勸諫的力度,幾乎是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不管是說什麽問題,幾乎都會要與‘生兒子’這件事情的聯係到一起。


  當劉預聽說拓跋鮮卑似乎想要聯合段部、慕容部一起對抗自己的時候,他不過是表示不放心,想要再一次親征的時候,立刻就招到了華琇的反對。


  “索虜和段部等聯合,不過是想要對付宇文鮮卑,肯定都是要在草原深處作戰,危險太大,陛下不宜親自率軍前往。”


  “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幽州王讚、孫緯等人自行應付吧。”


  “否則的話,一旦陛下有所危險,恐怕國中要大亂啊。”


  劉預一聽立刻表示,“朕小心一些便是,再說有卿等在,就算是軍情危機,又怎麽會國中大亂呢?”


  華琇聽到這話之後,卻是翻了翻眼皮,然後說道。


  “陛下沒有兒子,萬一有所危情,國中眾人都不知道該以何人為主,豈能有不亂的道理?”


  劉預心中立刻就是一陣無語。


  與這般情況一樣,另外一個公孫盛也是對劉預有沒有兒子這件事情非常的在意。


  當時新年之前,適逢天降大雪。


  劉預就命人在宮中置辦了果品酒宴,招待公孫盛等當值的近臣一起飲酒賞雪。


  眾人在一起一邊飲酒,一邊談天說地。


  很快,劉預就與眾人說起來江東晉王司馬睿的事情。


  因為劉預聽說,司馬睿如今正在準備登基稱帝,但是卻在這之前,對於荊州的王敦等人大加封賞。


  不僅是王敦本人,就連琅琊王氏小兒輩的子侄等人,都是人人得授二千石的高官。


  整個江東的朝臣幾乎被琅琊王氏占據了近半。


  眾人都知道司馬睿的處境,所以都是一陣嘲笑,無非就是一些‘王與馬共天下’這一類的段子。


  劉預聽到這些人的話後,卻是忽然替司馬睿感到可憐。


  做君王做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非常的窩囊了。


  “唉,這個司馬睿實在是可憐啊。”劉預當時就說道。


  眾人聽後,也都是一陣略帶揶揄。


  但是,旁邊的公孫盛卻是搖了搖頭,大聲的說道。


  “非也,陛下,江東司馬睿卻是沒有那麽可憐,我覺得陛下比他還要可憐呢。”


  在場的眾人聽到公孫盛的這話,全都是驚訝又害怕。


  他們都不知道這位親近重臣,為何說出如此的話。


  不過,劉預知道公孫盛有故作驚人之語的惡癖,也沒有很是在意。


  “卿何處此言,吾怎麽就比司馬睿還可憐了?”劉預十分好奇。


  公孫盛聽後,卻是不緊不慢的輕輕歎了一口氣。


  “司馬睿不管再怎麽樣,臣可是聽說他還有三個兒子,陛下卻是至今都沒有一個啊。”


  當時的劉預聽到這話之後,卻是恨不得上去破口大罵。


  他已經嚴重懷疑,華琇、公孫盛這些人是不是都覺得自己的某些‘開車’技能有問題?


  魏晉時代的神力鬼怪極為流行,另外還有各種門類的玄學大肆傳播。


  在這其中,就有一門道家的陰陽調和的道法。


  劉預知道,世人許多都是對此深信不疑,至於那些生男生女的高深學問更是極為相信。


  與之相對應的,此時已經發展出來了一門新興的道法,就是替人相麵擇偶,也即是替人挑選那些‘宜男’女子,省的那些急於要兒子的貴人們天天‘放空炮’。


  劉預就曾經聽說,自己的一個徐姓郎官因為許多年生不出來兒子,就去拜請了一位非常有名高人,讓他給自己挑選宜男之女。


  這位重金聘請來的高人來到徐府之後,對著府內的一眾仆婦侍女那是一通認真審視,最後從裏挑出了一位最最‘宜男’的女子。


  一位三十多歲的黑瘦的仆婦就是那個最最‘宜男’之人。


  最後,這位徐姓郎官每天晚上吹燈奮,連續了整整一個多月。


  也不知道是真的運氣好,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這個麵貌最醜的仆婦卻是真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所以,劉預知道華琇、公孫盛等人執念那是一點都不作假的。


  為了以後免於遭受他們的口頭‘侮辱’,劉預就趁著新年的時機,把自己關在宮苑裏整個大半個月。


  而且,為了保證後宮的穩定,這一段時間裏,劉預哪裏都沒有去,全都是在皇後王則的宮中。


  不過,今天劉預卻是不得親自出去了,因為江東的司馬睿已經要正式稱帝了。


  在此之前,司馬睿已經派人把向劉預知會過此事。


  但卻都是一些不正式的場合。


  如今司馬睿已經決定要正式稱帝,作為一致對抗胡虜的盟友,自然就需要派人來邀請劉預派使者去觀禮。


  “陛下,如今江東也是稱帝,卻要與陛下如何相處?”


  皇後王則一邊親自動手替劉預正式冠服,一邊有些好奇的問。


  自從秦始皇一統天下以來,這世上凡是在同一時間段內稱帝的家夥們,相互之間都是敵仇。


  所以,這皇帝與皇帝之間如何相處,卻是一門令人非常好奇的東西。


  “這也沒什麽難的。”


  劉預聽到王則的疑問後,卻是覺得沒有什麽為難的。


  “當初蜀漢與孫吳不就是同時稱帝,而且也都是合盟,不就是相處甚歡嘛。”


  王則聞言,卻又想到一個問題。


  “陛下,我聽說秦州的司馬保早已經是自稱晉王,如此看來,他稱帝也是早晚的事情,隻是不知道到時候,卻是要如何相處?”


  “嘿,那可就是大不相同了!”


  劉預立刻說道。


  “司馬睿雖然靠著北人世家自立,但是三吳豪強的勢力強勁,要想同時讓兩派人同心合力,絕非易事。”


  “隻要南北兩派相互顧忌、彼此掣肘,那就不可能向北威脅我們。”


  對於擁立司馬睿稱帝這件事情,江東南北兩派人都是一致的。


  因為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站在了最高的角鬥場上。


  至於剩下的南北兩派的角鬥,那當然還得繼續。


  哪怕是王敦這種有琅琊王氏為根底的強人,也根本是沒有心思再想北伐的事情。


  劉預可是隱隱的聽說,三吳的周氏等江東豪強已經是暗中積蓄力量,似乎就是針對那些把控江東政權的南渡北人。


  “至於秦州的司馬保,對於朕來說,其實力不僅不如司馬睿,而且對於我們也是沒有什麽善意。”


  自從拓跋鮮卑背叛之後,雖然拓跋普根打著的‘晉室’旗號不過是幌子,但是其背後卻出現了涼州、秦州的影子。


  也可能涼州張軌、秦州司馬保是想籠絡拓跋鮮卑南下對抗匈奴,並不是故意針對劉預的漢國。


  但是,對於劉預來說,擁有了涼州、秦州的支持之後,拓跋鮮卑的威脅卻是比之前的估計要大了許多。


  “所以,等到以後司馬保再自稱皇帝之後,就幹脆隻承認江東的司馬睿就好了。”


  聽到劉預的這話之後,王則的眉頭卻是微微一皺。


  ‘那要是這樣的話,司馬睿不知道要怎麽好好謝陛下呢?’


  ‘謝我?’劉預立刻覺得這話裏麵透著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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