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對於這些匈奴人來說,此時並不是最佳的進攻時機。
但是匈奴皇帝劉聰聽到左翼傳來的鼓號和喊殺聲音實在是響亮。
這說明左翼山坡側後的兩軍交鋒已經是開始了。
如此時刻,要是匈奴軍隊的中軍和右翼撤退的話,那青州漢軍就極有可能轉而猛攻左翼的匈奴軍隊。
一旦匈奴左翼崩潰,極有可能連累整個大軍的行動。
在寬達數裏戰場之上,一旦在接敵的時候,軍隊出現了後撤,就有可能讓士兵們人心惶惶。
因為戰場上的消息傳遞實在是不便,再加上戰場上人人都是神經緊張,一個稀鬆平常的撤退,都有可能變成無秩序的潰退。
匈奴皇帝劉聰此時已經知道,必須立刻把左翼的匈奴軍隊從對戰中接應出來,然後才能全軍撤退,絕對不能不管不顧他們。
“來人,速速去給朕看看左翼怎麽回事!”
匈奴皇帝劉聰立刻就是大聲的命令道。
幾個胡虜騎兵立刻領命策馬向著左翼而去,此時旁邊的這些匈奴將領們也都是紛紛開始猜測了起來。
“陛下,肯定是太保看到了戰機,這才開始發起進攻的,不如我們也一鼓作氣,直接衝上前去算了.”一名匈奴將領說道。
此時的戰場上,部分匈奴騎兵已經是突出大陣之前,向著青州漢軍的試探性的開始進攻。
但是,匈奴軍隊的主力卻因為不方便在山地上騎馬,全都已經是下馬步戰。
此時的匈奴軍隊要是退卻的話,既有可能把一場撤退變成無序的潰逃。
“陛下,不可再猶豫了,諸軍都已經是起了不安的心思,要是就這麽退卻,隻怕軍心要亂了,那左翼的兩萬多人就是危險了。”
聽到這些部將的話後,匈奴皇帝劉聰眉頭緊鎖,他直起身子向著西北的方向眺望。
在那個方向上的匈奴左翼有大概兩萬人,其中五千多人是繞道了山坡的側後襲擊,大部分的聲音就是從哪裏傳來的。
“隔著這麽遠,都能聽到如此動靜的喊殺聲,看來戰況已經是膠著了,就算是想走也不能輕易的走了。”
劉聰在心中飛速的盤算著得失,他心中雖然已經及其厭惡太保劉洋等老頑固,但是他們手下的軍隊卻都是匈奴屠各部的軍士。
對於人口不過以十萬計數的屠各匈奴來說,別說是上萬兵員的損失,就算是三五千精銳的損失都是不能接受的。
“時不我待也!傳朕的命令,擊鼓!”
“三軍盡數出擊!”
匈奴皇帝劉聰已經來不及等待去查看軍情的騎兵返回了,他決定盡快向前方的青州漢軍發動進攻。
不管左翼的匈奴軍隊因為什麽原因不顧他的命令開始主動進攻青州賊,此時都已經不能再下令撤退了。
可能是匈奴太保劉洋等人發現了戰機,這才向著青州賊軍的側後發動突襲。
要是這樣的話,匈奴皇帝劉聰絕對不能容忍失去這個機會。
哪怕剛剛遭到了幾個‘天雷’的轟擊驚嚇,也絕對不能撤退了。
“嗚!”
“嗚!”
在一陣陣的低沉的牛角號聲之中,匈奴軍隊的大陣開始向著前方山坡上的青州漢軍堅定的逼近了。
當匈奴皇帝劉聰等人聽到了左翼山坡後傳出來的廝殺聲的時候,位於邙山大道中央的劉預也已經是聽到了那裏傳來的聲音。
“什麽情況,難道是胡虜已經開始進攻了?”護軍將軍趙昆立刻驚訝的向山坡那邊眺望。
“胡虜剛剛派了幾千人去繞後,難道這麽快就開始進攻了?”
劉預心中也是一陣驚訝和疑惑。
要是匈奴軍隊繞後之後毫不停留的立刻發動進攻,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漢軍在右翼山坡上的布防出現了漏洞,讓匈奴軍隊抓到了戰機,甚至連衝鋒之前的重整隊列都來不及。
“快,派人去查看,速速回報!”
劉預立刻抓過旁邊的一名親衛吩咐道。
這名漢軍中軍親衛領命之後,立刻跳到了馬上,狠狠甩了一鞭子之後,用最快的速度向著那個山坡而去。
就在剛剛的時候,在匈奴軍隊遭到神火飛箭的驚嚇之後,已經出現了陣容散亂的情況。
漢軍已經是取得了先手的優勢,如今卻突然遭到右翼的變故。
此時的劉預心中開始忍不住的祈禱,希望漢軍右翼的戰況不要太糟糕。
否則,一旦右翼的山坡戰況不利的話,就必須要從中軍分撥兵力去防守了,絕對不能讓居高臨下的優勢轉移到匈奴胡虜手中。
但是這樣的話,麵對匈奴軍隊壓力最大的中軍就要承受更多的壓力了。
“趙昆,點齊兵馬,要是右翼有險情,帶著你的部曲馳援右翼!”
劉預這時候又對旁邊的郗鑒說道,“侍中,等到過會戰況危機的時候,可先往後稍撤!”
郗鑒這些參讚軍務的幕僚官員根本沒有太強的戰鬥力,反而需要分派人手保護,所以還不如讓他們靠後。
“陛下何出此言,戰事危機之時,中軍萬不可輕動,鑒身為總戎,豈有後撤之理!”
見到郗鑒表情認真,劉預也已經是顧不得再勸了。
這個時候,對麵的山坡下的匈奴軍隊之中響起了連連的鼓號和牛角號的聲音。
“胡虜要開始進攻了!”
劉預心中更是一陣緊張,先是右翼突然傳來戰況,然後匈奴軍隊又一改之前的謹慎穩健,開始全軍逼近。
這仿佛是早就有了預謀一般。
隨著匈奴軍隊的逼近,突出於前麵的胡虜步兵開始遭到漢軍弓箭手居高臨下的射擊。
“嗖!”
“嗖!“
在一陣密密麻麻的羽箭破空聲中,無數的羽箭向著密集的胡虜陣容中鑽去。
在一片慘叫聲之後,匈奴軍的正麵遭到了一輪慘烈的打擊。
但是,真正斃命的胡虜並不是很多,絲毫沒有影響胡虜軍隊的向前推進。
“射!”
又是一陣陣漢軍的吼叫聲之後,新的一輪羽箭又是射出。
當三輪羽箭之後,匈奴軍隊終於接近到了仰射也可以觸摸到漢軍的距離上。
“嘭嘭嘭!”
劉預聽到了一陣陣弓弦的響聲,然後看到一片箭雨向著漢軍陣容中鑽來。
他身旁的幾名親衛立刻手舉盾牌,用身體擋在了劉預麵前。
“砰砰砰!”
劉預所在的位置因為有儀仗和軍旗而顯得特別紮眼,自然遭受到了更多的羽箭。
但是,這些匈奴人的羽箭對於有鐵甲和盾牌保護的漢軍來說,其戰果更是寥寥無幾。
隻有偶爾極度倒黴的漢軍士兵被射中了麵部或者甲胄縫隙。
“殺!”
隨著一聲聲的嘶吼,爬了近百步山坡的匈奴軍隊終於在二十步的距離上開始發足狂奔,做出了最後的衝鋒。
“胡虜竟然如此草率!?”
見到此景的郗鑒立刻就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些匈奴步兵在如此遠的距離上就開始發足狂奔,等到與漢軍步兵接敵的時候,其軍陣肯定已經已經是散亂不堪。
“胡虜心中肯定是欺我軍兵力少,他們想著以人數淹死我們呢!”
劉預看到密密麻麻湧上來的匈奴步兵,心中反而是有些安定了下來。
這些匈奴軍隊在離開了馬匹步戰之後,充分暴露了自己的不足,步兵最為倚重的紀律和陣列對於他們來說太難以做到了。
“最應該擔心的不是這些匈奴步卒,而是後麵那些胡虜甲騎!”
劉預用手一指匈奴步兵後方,在那裏有數千匈奴騎兵已經全都布成了陣列,隨時都有可能向漢軍中央發動衝鋒。
“這些胡虜想用步兵衝亂我軍,然後再以騎兵破陣!”
劉預對於這種情況自然是明白,但是這些匈奴人顯然是想的太簡單了。
哪怕這些匈奴人有兵力的優勢,但是漢軍這邊卻又辦法正好針對胡虜密集的步兵陣列。
很快,匈奴最前方的步兵已經嗷嗷叫著手挺著槍矛衝了上來。
漢軍前排的步兵都是如同石像一般不為所動,隻有輕輕晃動的槍矛鋒刃還讓人知道他們都是活人,而不是真正的石像。
位於中軍後麵的劉預看著即將碰撞到一起的兩股人群,眼中不禁湧出來了對於殺戮的渴望和癡迷。
“陛下!”
一聲驚呼卻把劉預從其中給拉了回來。
原來是剛剛被派去探查右翼軍情的親衛。
“右翼怎麽回事!”劉預立刻問道。
那名親衛氣喘籲籲,“陛下,羽林軍督護冉良率軍衝陣,已經是連破胡虜三陣!”
“什麽?你是說是冉良先率軍進攻的?”
劉預立刻就是一驚。
他把驍勇的冉良等羽林軍安置在右翼,乃是為了馳援陣容中的缺口,或者是作為最後的突擊力量。
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冉良等羽林青年軍作為首發的力量的。
但是,這名親衛臉上的表情,卻是透露著喜色的,很顯然右翼的戰況並不匈奴胡虜抓到了戰機,反而應該是冉良等人抓到了胡虜的失誤!
“陛下,坡下胡虜陣中遭到了一個神火箭的襲擊,當場死了幾個人,山坡下的胡虜陣中大亂,冉良親率三百羽林軍突襲而下,胡虜莫有能擋者!“
劉預聽到這裏之後,不禁立刻及時拍掌叫好。
“好,如此看來,胡虜左翼必定要亂了!”
“趙昆,你帶這些騎兵速速去馳援冉良,一定不能再給胡虜重整陣列的機會!”
護軍將軍趙昆聞言,心中卻是一陣猶豫,畢竟他手下的騎兵都是作為保護皇帝而存在力量,如果去了馳援右翼,那可就是沒有專門的力量保護皇帝了。
“速去!”
劉預見趙昆遲疑,立刻就是幹脆的喝令。
趙昆見狀不再猶豫,飛也似地領命而去。
恰好正在此時,匈奴中軍的步兵已經是撲了上來,與早已經等待多時的漢軍步兵展開了激烈近身肉搏。
根本槍矛之間的試探和往來,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來的胡虜步兵用最強的血勇發起來了毫不畏懼的衝鋒。
“噗!”
“噗!”
哪怕是在陣列後麵的劉預,也已經是聽到連綿不絕的刀槍入肉的聲音,隨後就是陣陣慘烈的嚎叫和怒吼聲。
在一陣陣的刀槍碰撞聲中,夾雜著刀槍砍刺在盔甲上的摩擦聲,令人聽到耳中陣陣的發酸。
“殺!”
“殺!”
在如野獸一般嚎叫的匈奴步兵麵前,漢軍步兵卻依然發出了陣陣整齊的號令聲音。
隨著口號的遞進,漢軍步兵麵對洶湧而來的胡虜大軍,不僅沒有絲毫後退,反而是向前邁進了半步。
與此同時,胡虜前排的步兵幾乎頃刻之間倒下一大片。
但是,後排緊隨而上的胡虜步兵絲毫沒有膽怯。
他們已經在戰場上習慣了以獸性掩蓋恐懼,這點人命的損失,還不至於讓那他們感到害怕。
“殺!”
“噗!”
又是一陣密集的廝殺聲之後,大批的胡虜步兵甚至已經衝進到了漢軍前排槍矛兵的身前。
這些手持刀劍的胡虜躲過了槍矛,開始試圖逼近之後衝殺不便近戰的漢軍槍矛兵。
但是,在漢軍槍兵的陣列之間立刻湧出來大批的刀盾兵。
雙方就這樣在狹窄的槍矛縫隙之間展開了血腥的廝殺。
位於軍陣後方的劉預其實看不到這些具體的戰況,他隻能看到匈奴步兵以搏命的架勢衝上前來,很明顯這些胡虜步兵根本就是用來消耗漢軍體力的犧牲品,其作用就是為了給後麵的胡虜甲胄騎兵製造衝鋒的機會。
可是,劉預並不打算給這些匈奴步兵消耗漢軍的機會。
隨著劉預的一聲令下,漢軍的正麵陣列之中立刻就是響起了一陣陣特殊的海螺號的響聲。
這些散發著獨特聲調的海螺號響起之後,在漢軍步兵陣列的後方立刻站出來兩排身形高大壯實的輕甲士兵。
這些模樣高大威武的漢軍士兵手中卻沒有持刀槍或者弓弩,而是一個個手中托著一個黃褐色的古怪圓球。
當漢軍的海螺號響起第二遍的時候,這些漢軍士兵把手中黃褐色圓球向著前方的匈奴步兵陣中扔了出去。
脫手飛去的這些圓球以拋物線越過雙方交戰的地帶,帶著淡淡的白煙落到了胡虜步兵陣中。
幾個被砸中的胡虜步兵雖然吃痛,但卻是絲毫沒有在意,還以為是漢軍居高臨下扔下來的石頭。
突然,就在此時,又是西麵的山坡那裏傳來異常響亮的喊殺聲,其聲勢甚至蓋過了近在咫尺的雙方步兵的廝殺聲。
其中距離最近的一些胡虜步兵紛紛抬頭望去,隻見從山坡側後潰逃出來了大片大片的匈奴士兵。
緊隨其後的就是一麵麵的青州漢軍旗幟和聲勢如虹的漢軍騎兵。
為首的一名漢軍將領手持一支長槊,躍馬而前,隻顧潰逃的匈奴士兵一個又一個被長槊刺死。
“敢擋冉良者,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