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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義從兵馬

  第362章


  因為根據得到的消息,襄國一帶的羯胡在匈奴人未能攻克河內郡之後,就已經自知境遇不妙。


  許多的羯胡都已經在絕境中展示出了最為瘋狂的一麵。


  襄國周圍數百裏的土地上,幾乎能逃跑的漢人都已經逃跑了,不能或者不想逃跑的漢人都相互聚集在塢堡中自守。


  成群結隊的羯胡騎兵自從入秋之後,就經常四處抄掠屠殺,甚至還經常放火焚燒成熟的農田,把漢人大半年的心血都化為了灰燼。


  劉預知道,這些羯胡已經不再打算經營襄國一帶,徹底退回到了流寇土匪的狀態。


  聽到劉預的話後,護軍將軍趙昆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麽話有些難以啟齒。


  劉預看到後,直接問道。


  “不要吞吞吐吐的,你有事就說。”


  “陛下,今年的冬季可是格外的冷啊,我看到許多的軍府兵準備的冬衣倒還是充足,大都是皮裘或者綿衣,可是那些輔兵的準備就是各有不同,許多的人都是穿著麻絮的冬衣,要是行到襄國一帶作戰的話,隻怕是很難熬得住啊。”


  劉預聽罷,心中很是有些欣慰。


  這個趙昆雖然是中軍宿衛,但是對於見到的大小軍情事務都是毫無保留的向劉預匯報,特別是這種看似細微的事情,往往都是劉預不曾想到的。


  如今的時代,還沒有後世盛行的棉衣,因為棉花根本還沒有在中原選育種植。


  到了冬季,真正能禦寒的衣服,除了昂貴的皮裘之外,就是絲綿的冬衣。


  但是這些都價格昂貴,普通的平民隻能在粗糙的麻布衣服中填充蘆絮等。


  “這件事情,我早就想到了。”


  劉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


  “東平州的冉隆、張統二人,已經降服了濊貊、南沃沮等部落,這些夷人進貢的皮毛,足夠做大部分的冬衣了。”


  “再等個兩三天,估計就能送來了。”


  自從冉隆率領三千軍府兵東渡樂浪郡之後,過沒有沒有多久,北麵的慕容鮮卑和崔毖、高句麗就內鬥了起來,根本就無暇顧及樂浪、帶方兩郡了。


  冉隆和張統趁此機會,以部分的濊貊部落為義從,向著蓋馬大山以南的眾多蠻族部落發起了征討。


  這些蠻夷部落根本無力抵擋,除了少部分逃進了更北的密林之中,絕大部分的部落都是選擇了順服。


  因為冉隆、張統二人的對於他們根本沒有什麽太多的要求,隻是索取皮毛和少量人質,並沒有太多的殺傷。


  這些扶餘、肅慎係的原始漁獵部落,別的財產沒有,就是這種皮毛充足,基本上是要多少有多少,茫茫數千裏的森林中的鹿、麅、狐、貂等動物的數量絕對是比人多出數倍的。


  “太好了,要是這樣的話,以後冬季可就不用再窩著了。”


  趙昆非常高興的說道。


  對於那些軍府兵來說,製備一套皮裘或者絲綿衣服雖然也是很昂貴,但是總歸是能置辦上的。


  而那些作為附庸存在的輔兵,卻隻是這些軍府兵的扈從,也就是相當於跟班,根本沒有能力置辦。


  這時候,又有內侍進來稟報,說是侍中郗鑒求見。


  郗鑒進來的時候,臉色明顯有些凝重。


  “陛下,徐州的急報,在臨淮有約數千江東兵馬匯聚,另有舟船千艘,似乎是來者不善啊。”


  劉預接過急報,立刻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劉預不禁一陣冷笑。


  如今江東的琅琊王司馬睿集團,已經擊敗了江州刺史華軼,又招安了湘州的流民,就連荊州的苟曦流民軍也遭受瘟疫勢力大損,可謂是基本平定了江水以南。


  現在看到劉預接連吞並了冀州和幽州,終於也是坐不住了。


  “郗公,依你看來,這江東眾人此番試探,會到何等地步?”


  劉預想著,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趁著匈奴漢國攻略關中的時候,把襄國一帶吃掉。


  隻要江東的晉軍不大舉北上進攻,就不會改變這個策略。


  區區數千兵馬,根本不足以攻占徐州的彭城等核心地帶,頂多就是在淮北一側襲擾一下。


  至於那些聲勢浩大的水軍,根本就毫無作用,因為徐州的漢軍根本就沒有水軍。


  “如果隻是數千兵馬的話,的確沒有什麽太大的威脅。”郗鑒捋著胡須說道,“不過,要是這些是疑兵的話,恐怕就不太好說了。”


  兩人商議了一番後,沒有辦法確定這一次江東晉軍的真實預期。


  劉預索性直接說道。


  “我看這不過是些試探,江東眾人的膽子,恐怕還沒有這麽大的膽子。隻要讓徐州的董平等人,把淮北的丁口盡力往北撤一撤就好了。”


  自從石勒、王彌死後,北方的情形幾乎是瞬間明朗了起來。


  最起碼整個徐州境內已經根本沒有什麽胡虜、賊寇了,這樣一來,許多當初避禍南下的流民紛紛開始向著淮北折返。


  如今的青州漢國,十多萬軍府兵占據了大片的土地和田客,並且不用交稅,如此一來分攤到普通編戶百姓頭上的稅賦其實是非常沉重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也依舊不能阻擋南逃流民的北返。


  除了其中的故土情懷之外,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北方的流民在南下之後,除了本身一無所依淪為赤貧之外,還遭受到了江東土著豪強的鄙視和欺壓。


  在匈奴將領趙固、王彌等人最肆虐的時候,許多的北方流民根本沒有獲準渡江避禍,而是被安置在江北的京口、廣陵一帶,用來當做抵擋敵人的沙包。


  並且迫於江東土著的壓力,琅琊王司馬睿數次下令,對江北、江東實施了嚴格的山林水澤封禁。


  也就是說,江南江北的山林湖泊都早已經有主人了,普通的流民根本不允許樵采、捕魚,甚至於開荒之後,都有可能侵占了豪強的山頭,而被驅逐。


  西晉末年世家的大族掌控地方權力之下的時局,就是如此的魔幻。


  劉預根本不需要做的什麽愛民如子,僅僅是放開了徐州山林水澤的禁令之後,江北的北方流民就紛紛北返。


  劉預委任的徐州刺史,就把這些流民全都暫時安頓到了淮北三郡一帶。


  自從江東的琅琊王司馬睿獲悉這一情況後,立刻又下達了禁令,嚴禁江北的流民北返,準備把他們都南遷安置到會稽郡一帶。


  所以,這一次江東晉軍前來,多半就是為了掠奪淮北的人口。


  否則的話,不會僅僅出動數千兵馬,卻還隨行那麽多的舟船。


  郗鑒聽罷,也是點了點頭。


  “陛下所言極是,江東眾人不過是癬疥小疾,不足為慮,隻有匈奴胡虜才是心腹大患。”


  劉預聽罷,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郗公,此言差矣!”


  “在朕看來,這些匈奴人也算不得什麽心腹大患,卻是另有所屬。”


  郗鑒一陣疑惑。


  “陛下,匈奴人為何不是?”


  “匈奴胡虜起兵之時,不過是五萬之兵,哪怕如今有十數萬之多,但其中雜胡、氐羌充斥其中,隻要遭逢幾次失敗,其半數就將做鳥獸散。”


  劉預的語氣很是自信。


  “如今我們五州之地在手,隻要兩三年積蓄之後,匈奴胡虜必授首!”


  郗鑒聽後,又是問道。


  “那陛下覺得何人乃是心腹大患?”


  “真正的大患,不在中原。”


  “不在中原?”郗鑒一想之後,立刻又說道。


  “難道陛下是指鮮卑?”


  劉預點了點頭。


  “不錯,就是鮮卑!”


  “如今的匈奴胡虜,空有匈奴之名,卻早已經沒有匈奴之實,所謂的控弦數十萬,卻是如今的鮮卑了。”


  郗鑒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鮮卑諸部混雜,互不統屬,就算是控弦百萬,也卻是四分五裂,恐怕比不上當年的前漢匈奴吧。”


  劉預卻是搖了搖,有些擔憂的說道。


  “這些鮮卑人早已經窺探了中原的虛實,又有匈奴屠各人僭越稱帝,隻怕以後鮮卑人中野心之輩不絕矣。”


  聽到劉預這麽說,旁邊的護軍將軍趙昆卻是突然說道。


  “陛下,為何如此想,隻要消滅了匈奴胡虜,難道那些鮮卑奴還敢造次不成?”


  “對啊,陛下如此想,卻是多慮了吧,隻要中朝穩固,區區北狄如何作亂?”


  劉預聽到這裏,也是搖了搖頭,心中有些自嘲。


  其實,他剛剛考慮的事情,並不是單單指如今的鮮卑人。


  他想的是有沒有什麽一勞永逸的辦法,可以讓東亞草原這個遊牧勢力的溫床,不再連綿不絕產生一個又一個的巨大威脅。


  不過,如今的郗鑒、趙昆等人,還是處在秦漢武德的餘蔭當中,他們都覺得如今的匈奴胡虜僅僅是內亂的餘燼罷了。


  隻要剿滅了這些匈奴胡虜,那將來天下四方的蠻夷,依舊是臣仆。


  但是劉預卻是知道,自公元四世紀開始,歐亞大陸上的最強旋律不是什麽文明的光輝,是野蠻和殺戮,是蠻族入侵,而且是連綿不絕。


  劉預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卻是知道匈奴、羯胡之後的那些氐羌鮮卑等勢力,才是更大的威脅。


  =·=·=·=·=·=·

  冀州,趙國,中丘。


  鋪滿積雪的大地上,數百黑衣騎兵正在拚勁全力的向前奔跑,為了能加快馬速,許多的騎手甚至把自己穿戴的盔甲、重兵器等累贅都給拋到了馬下。


  幾個狂奔的騎兵甚至把頭盔都給扔掉了隻剩下一個皮子的內襯,就這麽伏在馬背上,以躲避身後射來的羽箭。


  在他們的身後,是數量足足有他們數倍的追兵。


  這些追兵全都是穿著髒兮兮的皮袍子,頭上戴著立尖的氈帽,也有一些人的氈帽丟掉了,露出光溜溜的頭皮,散發著熱騰騰的汗氣。


  這些追兵的裝備雖然不如前麵的那些黑衣騎兵,但是卻馬術精湛,很快利用輕便的優勢,從兩側包抄了上來。


  眼看著就要被包圍了起來,那些黑衣騎兵中的頭領,立刻就是大吼一聲。


  所有的黑衣騎兵都是很快聚攏成陣列,準備返身向著身後的追兵發起衝鋒。


  但是,看到這些黑衣騎兵被包圍準備拚命的時候,那些追擊的騎兵卻相互之間怪叫一聲,紛紛向著兩則遊弋起來,避開了這些黑衣騎兵衝擊的方向。


  在後方的不遠處,在眾多中軍騎兵的護衛下,劉預踩著嶄新的馬鞍,向這前方不遠處眺望著。


  “這些髡頭鮮卑,的確是些好騎手啊!”


  侍衛在旁邊的騎將吳信發出一聲感歎。


  剛剛那些拚命逃跑的黑衣騎兵,正是趙國一帶的羯胡兵馬,而在他們身後追擊的騎兵,則是被劉預召集而來的宇文鮮卑的騎兵。


  這些宇文鮮卑的騎兵,都是新任的遼州刺史宇文莫珪精心挑選而來的,雖然人數不多,不到兩千人,卻都是各部的好手。


  此時,這宇文鮮卑騎兵的繞圈騎射下,那些因為拚命逃跑已經沒有多少馬力的羯胡騎兵,已經開始抵擋不住四麵八方射來的羽箭了。


  越來越多的羯胡騎兵開始慘叫著倒下,哪怕是有甲胄的遮護,也越來越難以支撐。


  這時候,這些羯胡騎兵中,已經有人開始大聲的高喊。


  “投降!”


  “我願降!”


  這些陷入的絕望的羯胡騎兵,已經開始放棄了最後的戰鬥意誌,把生存寄希望於投降上了。


  但是,很可惜,這些羯胡高喊的是並州話,而那些宇文鮮卑騎兵根本聽不懂。


  嗖嗖嗖


  密集的羽箭聲依舊在回響,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羯胡騎兵的生命。


  過了沒有多久,所有力竭的羯胡騎兵全都被射殺。


  穿著一身輕便皮甲的宇文遜泥衍,這時候一手拎著一個羯胡的人頭,一手抓著韁繩,興衝衝的跑到了劉預前麵。


  宇文遜泥衍,一個翻身下馬,高興的喊道。


  “陛下,此乃羯胡大將孔豚!”


  說罷,就把手中的首級高高的舉起來,仿佛向劉預獻寶一樣。


  劉預隨即讚道。


  “宇文義從首戰得勝,斬獲虜首,可授上功!”


  一番追擊戰後的宇文義從騎兵,立刻爆發出陣陣的歡呼聲,根本沒有多少人關心在剛剛的戰鬥中死掉的那些宇文部騎兵。


  反正,在這些野蠻的髡頭鮮卑看來,戰死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真要是老死在氈帳裏,那才是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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