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天人局
我叫鍾離,是個刺繡先生。名字聽起來怪別扭的,但外行看笑話,內行掙滿盆。像我們這種稀罕手藝,往往能一筆掙三年吃喝。
我的刺繡能耐,是祖傳的手藝,我爺直接傳給了我,中間隔了我爸那一輩。
我曾經問過我爺,為什麽他的手藝沒傳給我爸。
每次說起這個的時候,我爺就唉聲歎氣,他告訴我說,他不是沒做過,隻是沒做完我爸就死了。
我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時候,我爺就含糊告訴我,就是這門手藝做的孽。
後來每次他跟我說起這事的時候,都會警告我,他傳下來的這麽手藝實在太特殊,做的時候一定要慎重,不能什麽生意都接。
說起爺爺傳下來的這門刺繡手藝,的確是有點兒與眾不同。
人家刺繡,多數是用作觀賞擺布之用,但我們這種刺繡,是帶陰陽的!說白了一句,咱們陰陽刺繡還是道士的分支。
爺爺管這個刺繡叫天人局,因為這個刺繡是在人的身體上刺繡的!這個才是咱們一行當裏頭最神秘之處。
我跟我爺學這種刺繡學了十好幾年,我們爺孫兩個也一直靠這個吃飯。
可是就在前幾年的時候,我爺忽然不教我了。不但不教,就連香火也掐了,從那以後,就沒再接過生意。
開始我還好奇,後來我一問這事,他就黑著臉,慢慢兒的我也就不問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大概五六年,我還以為我們爺孫倆以後就這麽過下去了。
可是沒想到從那天起,所有的一切忽然就都變了,那種變化的速度之快,簡直讓我措手不及。
就在那件事之前的五六天,爺爺告訴我說,他要出一趟遠門。
爺爺每兩三年,就會獨自出去一趟,有時候十天八天,有時候個把月,我都已經習慣了,所以也沒當回事。
可是就在爺爺走之後的第五天上頭,就有銀行的人帶著借貸憑據,上門來催款。
他們告訴我說爺爺早在半年前,就把房子抵押給了銀行,貸出了不小的一筆款子,現在還款的日子快到了,他們問我是還錢,還是收房子。
我當時一下子就蒙了,以為碰上了騙子,當時就報了警。
結果警察來了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銀行告訴我說,還有三個月時間,到期要是借款還不到位,他們就要強製執行了。
我當時就跟被雷劈了一樣,玩兒命地給爺爺打電話,可就是不通。
於是我報了警,可是警察什麽都沒說,就讓我回家等消息。
這一等就是一個星期,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我懵懂了一星期,逐漸醒過味兒來,我不能這麽幹等下去了,必須想法子弄錢,不然等房子一收,我就要淪落街頭了。
可是我打工掙的那點兒錢,別說三個月,就是三年也不夠還爺爺那筆借款的。
為這個,我焦頭爛額了兩天,最後就打起了天人局的主意。
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來錢最快的法子。
爺爺以前的老關係還在,我找到了幾個,挨個打電話,告訴他們天人局又開張了,隻不過這次由我掌局。
消息放出去半個月,一點兒回應也沒有,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麵子跟爺爺差得遠,連牌子都打不出去。
就在我快要對這條路絕望的時候,一個電話找上了我。
電話是一個姓姚的女人打來了,這個女人很有一些手段,三十來歲的年紀,據說就有幾千萬的身家。
我爺爺沒掐香的時候,就連他這種老狐狸,見了那個姓姚的女人,都得叫一聲姚姐。
可見這個女人不是一般人物。
姚姐在電話裏告訴我說,有一樁買賣適合我,但是價格上可能跟我爺那時候比懸殊大了一點兒,她問我要不要接。
我現在這種情況,基本上已經算是山窮水盡了,哪兒還敢挑活兒啊,有錢賺就不錯了,於是就滿口答應了。
我們約了地方見麵,我到那兒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中午了,進了咖啡廳之後,老遠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兒大紅裙子的女人,正在衝我招手。
姚姐的氣場很強,她一招手,搞得咖啡廳了好多男人都側目朝我看。
我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但還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她跟前。
此時我才注意到,就在姚姐身邊,還坐著一個女人,非常的漂亮,氣質也非常好。
隻不過姚姐的氣場實在太強了,都把那人給蓋住了,以至於我剛才都沒注意到。
姚姐告訴我,她身邊的那個女人,就是這樁買賣的主顧。
我朝那個女人打量了一眼,大晴天兒裏,她身上都能泛出一股子陰冷的氣。
這要不是白天,我都快把她當成鬼了。
我心裏顫了一下,然後問姚姐具體什麽情況。
姚姐笑了笑,告訴我說,她就是給我們搭一條線,具體細節讓我們自己聊。
說完起身就離開了。
她一走,我頓時就覺得壓力小了不少。
我調整了一下狀態,就問那個女人:想讓我做什麽,您請說。
那個女人顯得有點兒局促,扭捏了一下,然後告訴我說:這裏不方便,我們還是到我家去說吧。
我聽完心裏咯噔一下,隨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我心說姚姐到底給我介紹的什麽買賣,不會是拉皮條,讓我給這個女人當鴨吧。
我心裏略掙紮了一下,就想要是能掙到一大筆錢,就憑這個女人的姿色,好像我也不吃虧。
於是就告訴這個女人說:登堂入室不是不可以,但是按照我們這行的規矩,進門就得有這個——
說著話,我就做了一個給紅包的姿勢。
那個女人二話沒說,就掏出一疊紅票子來,塞到了我手裏,問我:我出門急,隻帶了這些,你看夠不夠。
聽她那個語氣,感覺她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那打錢差不多有一萬來塊,我咽了口吐沫,心說奶奶的,做鴨原來來錢這麽快,我都有點兒想長期做這個了。
本著財不外露的原則,我趕緊把錢收了起來,隨後就跟那個女人出了咖啡廳。
出門之後,我們打了一輛出租,就直奔那個女人的家去了。
一路上,我這心裏就一個勁兒地犯嘀咕,像她這種一出手就是一萬塊紅包的人,怎麽會打出租呢。
這和她的身份明顯不太搭啊。
一個小時後,我們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處豪華小區裏的二層小別墅。
這地方我倒是知道,房子的均價在三萬塊左右,能住這種房子的人,絕對是土豪。
這種人可能會沒有自己的私家車嗎,這事想想都覺得不靠譜,於是我對這個女人的身份又多了一層懷疑。
一進門,那個女人就明顯放鬆了不少。
那個女人給我遞了一瓶水,我沒接,就問她:有什麽特殊要求嗎,您說。
那個女人楞了一下,問我: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對做鴨的心理預期太高了,一不小心就說突擼了。
於是咳嗽了幾聲,掩蓋自己的尷尬,然後說道:你這地方藏風聚水,應該算是一塊福地。你讓我到你家來,應該不是為給房子改風水吧。
那個女人臉一紅,告訴我說她懷孕了。
她說這話的那個樣子,那嬌羞的感覺好像就跟少女似的。
我聽完心裏咯噔一下,差點兒就想跟她說那孩子不是我的。
不過轉瞬我就發覺自己的思路跑偏了,於是正了正臉色,回答說:你繼續。
其實當時我心裏想的是,懷孕了你去找孩子他爹啊,你找我幹嘛。
不過挺那個女人說完之後,我就明白為什麽姚姐會把這樁買賣介紹給我了。
這個女人叫尹玲,去年才結的婚。郎才女貌的小兩口,本來挺恩愛的,誰知道老天爺看不慣這個,結婚才三月,男的出意外就死了。
這事出了以後,尹玲挺傷心欲絕的。但是這事都過去一年多了,她心裏的傷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
可是自從前段時間,她就開始做夢,夢到跟她的死鬼老公糾纏。
她以為自己寡居太久,太思念自己的老公了,於是就沒拿這個當回事。
可是從那以後,她隔三差五地就能夢到老公找她來求歡。
尹玲覺得自己可能神經衰弱了,於是就找到一家醫院檢查了一下。
誰知道神經衰弱沒查出來,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一下子可把尹玲驚得不輕,檢驗報告都沒拿,趕緊就跑回家了。
丈夫死了這一年多,她就沒讓別的男人碰過,所以她覺得這事不可能,於是換了一家醫院查,可是結果還是一樣。
這下子尹玲徹底慌了神兒了,可是等她鎮定下來就發現,自己結胎的時間,跟夢到丈夫的時間,正好是吻合的。
尹玲也是鬼迷了心竅,覺得肯定是丈夫太愛她了,於是跟她在夢裏結合了。
於是他就打算把孩子生下來。
可是後來在一次安胎的時候,拍了一張彩超。就是那張彩超,把她嚇得夠嗆,這才通過關係,找到了姚姐,想問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結果姚姐一見她,當時臉就白了,並且告訴她這事兒挺嚴重的,而且她處理不了,然後就給我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