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道北霆送遲歡出宋家，兩人誰也沒再提剛才在房間裏麵幾乎貼在一起的事情。
“我讓司機送你。”到停車的地方，道北霆停了下來，矗立在陽光下的他高大挺拔，聲音淡淡地傳入遲歡的耳中。
“恩。”遲歡應了一聲，“剛才……”
“吞吞吐吐幹什麽？”
“沒什麽了。”遲歡將要說出的話全數咽了下去。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遲歡身上，似乎想要從她眼中看出些什麽來，但最終，他挪開了眼，轉身。
在道北霆轉身之後，遲歡也轉身準備往車邊走去。
“砰－－”
忽的，從天空那邊傳來高升的聲音。
遲歡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耳朵，被那一聲巨響給嚇到了。
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隨後在天空中又響起了兩聲巨響。
那是……
遲歡轉身回來，看著道北霆怔在原處的背影。
在洛城，隻有家裏有親人去世了，才會放三響高升。
老太太她……
道北霆怔了兩秒鍾之後，快步往別墅那邊走去，到後麵已經是跑起來了。
遲歡看著道北霆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就循著他的腳步，往別墅那邊走去。
進了別墅裏麵，卻聽到了從老太太房間那邊傳來的爭執聲，一聲高過一聲的爭論，關於宋家的財產，關於老太太立下的遺囑，關於錢權的事情。
可是，老太太不是剛剛才閉眼嗎？
遲歡的目光穿過推搡的宋家人，落在半跪在床邊的道北霆身上。
那些吵雜的聲音好像沒有傳到他的耳中，他幫老太太將耳鬢邊的頭發順到耳後，而後，他將薄被拉起，遮住了老人的臉，仿佛是將宋家人那些嘴臉，都給擋在老太太的世界之外。
“都滾出去。”道北霆站起身來，沉聲對房間裏麵那些爭吵的人說道。
道北霆氣勢強大，生生地讓正在推搡的眾人停了下來，宋懷古一把推開二弟走到道北霆麵前，“這是我們宋家的事情，你記住你姓道，和我們宋家沒有半點關－－啊－－”
道北霆一把扣住了宋懷古的手腕，指著他的手指瞬間軟了下來。
“你……你……鬆開！還有沒有點做小輩的覺悟？”
道北霆扣著宋懷古的手腕，力道不小，宋懷古整張臉都變成豬肝色。
“話我隻說一遍，你們想分家產，等外婆的葬禮結束再說。現在誰再在外婆跟前鬧，別怪我不客氣。”說完，道北霆手勁兒一加大，將宋懷古推了出去。
宋懷古手臂應該是被道北霆最後推的一下脫臼了，被兒子扶著。可宋懷古就算想反擊，想著道北霆剛才的那番話，硬是給止住了。
“哼，我們走！”宋懷古哼了一聲，帶著一家老小離開。
有誰想到，原本應該直係在靈堂前守夜的，最後竟然隻有女兒和外孫留在空蕩蕩的靈堂？
“媽，你先去休息吧，這邊我守著就行了，長明燈我看著。”道北霆對已然撐不住的宋懷玉說道。
宋懷玉畢竟年紀大了，靈堂裏麵夜間清冷，跪地時間長雙腿都沒什麽知覺了。
宋懷玉沒再和兒子說什麽，起身慢慢往房間走去。
夜裏的靈堂清冷，掛著的白布隨著冷風飄動，加上宋家本是仿明清園林建築，這麽一來，多了些靈異的氣息。
“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男人一邊往火盆裏麵填金元寶，一邊淡聲說道。
躲在偏廳的遲歡聽到男人的聲音，一個激靈。
她下午的時候的確沒有離開，在目睹道北霆將宋家想要分家產的人的氣焰給鎮壓住之後，默默地站到了一邊。
後來，道北霆讓人布置好了靈堂，又去聯係了殯儀館和墓地那邊，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為。
遲歡從偏廳裏麵出來，看著跪在蒲墊上的男人，“我就想……送送外太婆。”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靈堂中央，對著那口水晶棺材，跪著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之後，遲歡就跪在蒲墊上，看著麵前的那口棺材。
遲歡膽子不大，連恐怖片都不敢看，最討厭去的就是醫院。
她本以為自己會很害怕看到屍體，但是從她在偏廳開始，一直到夜色正濃，再到現在隻有她和道北霆兩個人在的靈堂，她感覺不到恐懼。
因為，棺材裏麵躺著的是親人。
“過來。”男人看著出神的遲歡，低聲說道。
“恩？”慢半拍的遲歡回頭，看著穿著孝服的道北霆。
“過來。”
“哦。”
遲歡從蒲墊上起來，走到道北霆跟前，這個站位正好是道北霆跪著，而遲歡站在他麵前。
覺察到有什麽不對的遲歡，往旁邊挪了點位置，所以，過來幹什麽？
道北霆將麵前竹筐裏麵的金元寶往剛才宋懷玉跪著的位置前推了一些，似乎是在告訴遲歡讓她跪著一起給老太太燒金元寶。
“這……不合規矩吧？”隻有親屬才能跪在這裏給老太太燒紙錢，她這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有什麽資格跪在這裏？
“你還懂什麽是規矩？”
“我……”遲歡想懟回去，但是礙於這是在老太太的靈堂裏，這樣和道北霆發生口角是對老人的不敬。
遲歡隻得咽下這口氣，往旁邊的蒲墊上跪去，拿著麵前的金元寶放進火盆裏。
遇火的金元寶瞬間被火焰吞滅，火盆裏的火大了一些。
“怎麽就你一個人在？”
“一個人嗎？”
遲歡仔細地回味了道北霆的這句話，瞬間後背生涼，“我是說，你那些表兄弟和舅舅們，就算等著外太婆的遺囑，也不至於連靈堂都不來吧？而且就你一個人……”身為道北霆妻子的盛淺予，為什麽也不在？
“你希望聽到我怎麽樣的回答？”男人轉頭，看著身形單薄的遲歡，“外婆的確不喜歡淺予和念衾，所以臨終前我沒有把他們帶過來。”
“哦……”這麽說來，也不是所有人都祝福他們一家三口的。
看她瑟瑟發抖的樣子，道北霆從蒲墊上站起來，轉身將椅子上原本給舅舅及表兄弟們準備的孝服拿了一套，撐開之後隨意地披在遲歡的身上。
“我穿這個不合適。”遲歡連跪在這邊都是不合適的，更何況是穿上直係才能穿的孝服？
“你不是冷？披著吧，沒空給你回房間拿衣服。”道北霆淡聲說完，便跪在蒲墊上繼續給老人燒金元寶。
“你知道七年前是外婆給我打電話，讓我收留你的嗎？”
“我知道。”所以在以為這邊有她討厭的人在的時候，依然選擇過來。在沒有立場留在這邊的時候，她依然選擇留下來。
因為她想送老太太最後一程。
當遲歡以為這個話題會變得很沉重，她會和道北霆開啟探討人生的時候……
“咕嚕咕嚕……”遲歡的肚子叫了起來，她今天隻在早上的時候吃了點東西，然後就在趕飛機和各種層出不窮的事情當中度過。
這剛剛跪下，沒想別的事情的時候，胃就開始唱起了空城計。
遲歡有些難堪地雙手掩麵，隻求剛才道北霆並沒聽到……
“咕嚕咕嚕……”
這回，肚子比剛才叫的還要響，在安靜的靈堂裏麵格外明顯。
遲歡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