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呦嗬,咋就這麽巧呢?
雖然不會看相,也沒多高的智商,但春纖卻打心底不相信王嬤嬤的說詞。尤其是王嬤嬤剛進碧紗櫥時,臉上可沒多少焦急自責。等到雪雁小聲將黛玉的吩咐說了,臉上的表情這才多了起來。
不是春纖以小人之心渡這位出身賈家的奶嬤嬤之腹,而是這位真的很可疑。
聯想了一回原著中,她除了入府那章有戲份,便跟消失……不對,文中仿佛還出現了一明一暗兩回。
一回是搬進大觀園後,寶玉來找黛玉,這個王嬤嬤帶著兩個婆子攔住了寶玉說黛玉在睡覺,讓寶玉過一會兒再來。
另一回則是說黛玉在七月裏的一天,要了時令瓜果和一些布置,好似在祭拜什麽人。按日子推算既不是林如海也不是賈敏,當時很多人都說這是在祭拜王嬤嬤。
如果真是這位奶娘,以黛玉之心計心性,若這位王嬤嬤真是心中藏奸之輩,她還能閑來祭拜她?
也或是黛玉並沒有發現這位王嬤嬤有什麽不妥當之處?
難道是她想多了?
差點將手裏的雞毛撣子薅禿了,春纖也沒弄明白這個中到底有什麽曲折。
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今的她.……算是在局中了吧。那想不清楚,看不明白,也是件理所當然的事嘍?
為自己捉急的智商找了個理由後,春纖瞬間便心安理得起來。
“對了,姑娘臨走時還說,叫咱們將從家裏帶來的土儀整理出來,捎後送到各房去。”出了丟銀票這種大事,雪雁一時也是六神無主。眼睛掃到那邊打掃的春纖身上,不由想到黛玉臨去老太太那裏的另一個吩咐。
“這我到也想到了,隻等請了姑娘主意,便送到各處去。”王嬤嬤聞言,接話道,“我聽說二舅老爺昨兒在前院書房見了賈先生。”
王嬤嬤口中的賈先生是林家特意為黛玉請的一位教書先生。姓賈,名雨村,字時飛。
原也是進士出身,還授過官的,聽說是為人太正直得罪了上司這才被罷免了官職,之後遊曆四方輾轉到了林家。如今朝中要重新啟用他們這些舊人,於是這位又起報國之心,最後一番操作跟著黛玉的船一道進京了。
說起這事,就不得不說林如海真真是官場的老油條了。
他一個當官的,雖然是地方官但他得到消息的速度絕對比賈雨村快。聽說此事後先是一番恭喜,然後一副極盡心力幫襯不說,還賣個人情的將賈雨村送到榮國府這邊。
若這賈雨村是個知恩圖報,為人穩妥的,就算賈政幫忙了,他也會感激林如海。反之,無論是賈雨村心性出了問題還是政績出了紕漏,也連累不到林如海什麽。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賞識其學識,順水推舟罷了。
王嬤嬤一說起賈先生,看過原著的任何一個人差不多都能在第一時間想到賈雨村。
這位也算是忘恩負義的鼻祖人物了。
當初窮的沒路費,借宿葫蘆廟安生,靠著賣字畫過日子的一介窮書生。若不是甄士隱銀兩接濟,又寫了推薦信給他,何來後麵的官袍加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知道甄士隱資助的這個玩意兒,會在將來給不知多少無辜百姓做一回‘後爹’,這才降下厄運來。
獨生愛女佳節走失,家隔壁的葫蘆廟又走水累及他家,家中財產盡失二分之一後,又因水旱不收,鼠盜蜂起賣掉莊子投靠財狼嶽家。
老甄那嶽家真不是什麽良心人士,直接將家境還順殷實的甄士隱坑得極慘。最後在各種不如意之下,甄士隱被僧道忽悠走了,隻留下妻子封氏靠著做女紅維係生活,苦苦期盼愛女消息。
再說說這位賈雨村吧。這位到好,得了官職,又聽說甄士隱家事後,竟然隻想著納了當初對他笑過的甄家丫頭為妾,竟是連好好安頓一回甄妻封氏的想法都沒有。
這也罷了,在答應了甄妻封氏幫忙尋找走失的甄氏女英蓮,又在明知道舊日恩人之女下落的前提下,仍舊熟視無睹的任由甄英蓮成了拐子賣給金陵薛家的丫頭,由著好好的良民女兒成了奴藉,任人作賤……也真是良心喂了狗了。
雖然世上諸事都存在巧合與因果,但細細看下來,誰幫助賈雨村,最後都沒落個好結局卻是不爭的事實。
甄士隱接濟賈雨村,愛女走丟,家財散盡,自己也出家了。
榮國府舉薦賈雨村,最後抄家滅族,樹倒猢猻散。
……
很多事情一但沒了底線後,人的心性也就隨著徹底解除了道德的束縛。在賈雨村辦了薛蟠那樁案子後,此人心性便已經不言而喻了。
除薛蟠案,石呆子之事,也許還有無數樁這樣間接或是直接的案子過了賈雨村的手……賈雨村作惡,但資助,舉薦這樣的人入仕為官,何嚐不是助紂為虐呢。
甄士隱,賈家,也許還有林家.……
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那玄而又玄的因果循環吧。
對了,書中還有句跟他有關,又特別出名的判詞:‘釵於奩內待時飛’。
賈雨村的字是時飛,釵字又合了薛寶釵的名諱,後人多猜測寶釵最後嫁給了賈雨村做繼室。
腦子裏計算了一回賈雨村的年紀,然後又仔細想了想寶釵今年多大了……春纖瞬間被這種猜測惡心到了。
這種假設可比賈赦強納鴛鴦還要讓人接受不能呢。
╮(╯▽╰)╭
話回當下,甭管春纖腦補出幾台大戲了。隻說王嬤嬤一邊說話,一邊用眼睛去瞄春纖。春纖洽巧轉過身,見此愣了一下,隨即微微點頭,拿著雞毛撣子去了外間。
反正隻要用些心,就算在外間也能聽到這二人說些什麽。
“二太太不是說二老爺昨日齋戒去了?”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麽,雪雁又小聲道,“大老爺也沒見姑娘呢。”
“誰說不是呢。”
外甥女千裏投奔,兩個舅舅竟然誰都沒見。王嬤嬤打量了一回鴿籠似的碧紗櫥內間……這可不像當初說的那麽歡迎呢。
若是老爺早就知道榮國府的態度和姑娘如今的處境,當初定不會叫姑娘北上。當然了,就算姑娘來了京城,老爺也會派人將姑娘接回去。
所以這邊的事一定不能叫老爺知曉才行。
王嬤嬤垂下眼眸,心忖道太太去了,老爺膝下無子不是續弦便要過繼,老太太這般年紀,兩位舅老爺又待姑娘沒甚情份,她多為自己打算一番,也是人之長情。
由此王嬤嬤也絕不是‘舊疾’複發那麽簡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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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家奴才的性子多半是賈母慣出來的,林家的主母又是賈母的親閨女,在管家理事等等方麵,怕多多少少都繼承到了賈母的心性手段。所以賈家奴才驕奢跋扈,目中無人,林家的下人奴大欺主也不算多不可思議的事。世上忠奴畢竟是少數,有些劣根性也不是什麽讓人意外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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