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蒙狄驚變
三日後就是少桓接受禪位,舉行登基大典的日子。似乎是吸取了之前廢太子的教訓,全京城都實行了戒嚴,大家出門都不準攜帶任何兵器,隨身的佩劍也不能。
幸而的是,沒說不準帶琴,我也就逆反了一把,大搖大擺地去了一品居,因為,我最近實在是有些無聊。
慕容凜自從回來之後,便因為牽製蒙狄兵力和救出老皇帝的功勞,據說要從清郡王提升成清王爺。此時,策劃登基大典事務繁多,他更是直接住進了皇宮。我也隻是在幾日前他回來的時候見了一麵,匆匆說了幾句。
我也想隨著慕容凜住進皇宮,可他說進來皇宮極其凶險,執意不肯,我也沒有再勉強。不過生活還是要繼續,我可不是待在屋子裏繡花的姑娘,我喜歡往外跑,今日便來了一品居。
今日一品居人並不多,幾個公子正在那裏討論登基當晚的華燈和煙花。因為是新皇登基,所以當晚會有盛大的煙花表演。原本是為了廢太子準備的,如今恰好就全盤被少桓用了去。
一品居的琴女還是在彈著清雅的曲子,食客們卻寥寥無幾。我坐了一會兒,確實無聊,便起身出門去。剛走出一品居,就被丐幫的風長老攔住了。
我們來到一處僻靜的巷子,見四下無人,我便問道:“什麽事這麽急,不是說傳個信就可以的嗎,怎麽勞您親自來了?”
風長老道:“蒙狄的二王子,前日因為通敵之罪,在蒙狄和神州的邊界,被處決了。”
鷹眼死了!真是一語成真,他真的再也沒能活著踏上蒙狄的土地。
當日奪宮之時,我便提醒他蒙狄要出事,可歎終歸是晚了一步,他還是死在了他王兄的手上。
通敵之罪?嗬,蒙狄太子真不怕閃了舌頭,分明和神州太子互相勾結的就是他自己。但他卻將鷹眼騙來神州,再反咬他通敵。
突然,一個念頭冒出我的心底:鷹眼的死,我也有份!
處死鷹眼的罪名是通敵賣國。而老皇帝又是從他手中被劫走的,難保不會有人說是他故意放走俘虜……
鷹眼和我是敵非友,可盡管如此,我也不願見得他死於政治鬥爭。無論如何,他也隻是個母妃被閼氏害死的可憐人。
那位蒙狄太子神龍見首不見尾,可卻心狠手辣,招招斃命。先是利用鷹眼來抓住神州皇帝借以和神州太子做交易,再是利用單於對鷹眼功高震主的猜忌削弱了鷹眼的兵權。當俘虜丟掉的時候,他便利用鷹眼的自尊心騙他去摻合神州的事務,最後先下手為強,直接以通敵罪名將鷹眼截殺在邊境。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這是多麽深沉的心機,多麽可怕的對手!
和這位蒙狄太子比起來,鷹眼不知道可愛了多少倍!我回憶起和他初次相遇時犀利的眼神,回憶起在鏡湖的相救,回憶起茶樓的邂逅,蒙狄的交鋒……雖然知道他凶多吉少,可驟然聽到他死了,我也會覺得有一些難過。
我深深吸了口氣,對風長老問道:“單於身體好嗎?”
風長老搖頭道:“屬下不知,因為二王子是在邊境被殺,所以雅卡城的兄弟們連夜過來報的信。至於蒙狄王庭的事情,我們並不清楚。”
唉,有什麽好問的呢?單於身體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他何時駕崩也不重要了。因為他現在隻有太子這一個兒子,太子即位是遲早的事。
和丐幫長老談論完正事,道了個別,我便往清郡王府走去,看著門上“清郡王府”的匾額,我不禁唏噓:三日之後,就要變成“清王府”了。
可這王府的匾額又能掛多久呢?少桓和慕容凜必有一戰,縱使慕容凜放棄奪位之心,少桓也不會放過他。更何況,慕容凜還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二人之間,必將會有一戰!
我回到琴清苑,坐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茶壺想要倒水,卻發現茶壺是空的。
“雪竹,倒茶!”我習慣性地吩咐,卻發現屋子裏並沒有婢女的身影。
正當我疑惑之時,慕容凜卻出現在了門口。
算來我至少有半個月未曾見過他,眼前的他,形容有些憔悴,這幾天想必十分勞累。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中卻閃爍著我不明白的光澤。
他來到桌邊坐下,直直看了我半晌,才緩緩說道:“我很累,可我不能休息。”
看著他因為勞累而明顯消瘦的麵頰,我柔聲道:“究竟是什麽事情?”
他不說話,隻是捏緊拳頭。
我見他不說話,便正猶豫著要不要喚來雪竹給他倒杯茶,此時他卻突然開口冷聲道:“少桓他逼人太甚!”
“怎麽了?”我問道。
慕容凜捏緊拳頭說:“他前一陣子向我施壓,試圖削弱我的兵權,這些我都不是不能忍。可是,悠兒,你不知道,我不在的這幾日,少桓竟然派了隱衛一直潛伏在你和母妃的身邊,暗中監視你們!”
“啊?”我驚道,“不可能,我沒感覺出有隱衛跟蹤。”
慕容凜冷聲說道:“他並不單純是監視你們,而是為了探得消息之後向我炫耀,炫耀他可以掌控你們的生死並以此來要挾我放手兵權。不過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便不可能善罷甘休。今天當你和丐幫的人打招呼之前,回月齋的人就把幾個隱衛解決了。”
“那少桓知道隱衛死了嗎,他怎麽跟你說?”
慕容凜眼中散發出自信的光芒,淡淡一笑道:“我管他怎麽說,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沒有軍隊支持的帝王,才是最最無用的。”
我眼裏心裏都隻有慕容凜的安全,便著急地說:“可少桓掌握了禁衛軍啊!”
慕容凜輕揚唇角道:“禁衛軍的首領,是我清郡王府的人。我們大燕帝國,並非是沒有遺孤的。他們知道少桓乃是大燕的王子,這才傾心相助。可如今少桓即位並不是打著複國的旗號,也並未恢複國號。他們心中定有不滿。”
我看了看他,淡淡道:“是嗎,都這麽些年過去了,當年的忠良之後還能和先輩一樣心係故國?”
慕容凜冷聲道:“禁衛軍隻是京城侍衛,關外的大軍才會是王牌。”
“季雷?”我疑惑道,“季雷的妹妹是少桓的夫人啊!”
慕容凜沒有說話,隻是閉上眼睛,淡淡道:“悠兒,能給我彈首曲子嗎?”
我見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冷冽的氣息,不由得心中也有一絲不安。自從上次去了一次蒙狄之後,他越來越不願意和我共享他的謀劃。
雖然心中轉過千頭萬緒,我還是起身起了琴案旁,彈起了一首清心的琴曲。
琴曲彈到一般,慕容凜突然站了起來,望向窗外的月色,冷聲道:“彈廣陵散。”
我心弦一動,好久沒有彈過這首曲子。可是很快回過神來,還是開始了彈奏。
一曲終了,我看見慕容凜眼中盡是犀利和霸氣,全身散發出殺伐決斷的氣息。他狠狠捏緊了拳頭,似乎是在下著什麽決心。
半晌,他才緩緩道:“天色不早了,這幾日你太過勞累,明日不用去少桓的登基大典了。”
我本想抗議,可是看見他的深邃的眼眸,卻沒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慕容凜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臉,柔聲道:“明晚我回來陪你看煙火。”
我微笑著送他離開,卻暗自唏噓:原來男人的世界,終歸不是每件事都能和我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