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落水女子
我心裏暗笑,姐輕功還是不錯的,可麵子上還是不服氣地說:“咋還瞧不起人來?我怎麽爬不了山?看你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要不咱倆比劃比劃,看看誰是純爺們!”
“嘿,我好心勸你,你怎麽說話呢?比劃就比劃,誰怕誰啊!”那人也是急脾氣,捋起袖子就要和我打將起來。
老先生連忙過來勸架,我趁混亂間,將信物交到他手中。我並不是存心鬧事,那人也和我沒深仇大恨,我退了一步,我倆自然就沒打起來。倒是老先生說和我十分投緣,邀請我晚上去他家吃飯。
哦也,接頭完成,我可以去認認我的眾屬下們了。有沒有一點地下黨的感覺啊,哈哈。隻可惜接頭就能玩這一次,很快大夥兒就要都認識我了……
尋常瓦屋,不出意料的有精巧隔間。我進去的時候,裏麵已經有幾個乞丐了,見我進來,都立刻警覺地抄起木棍,如臨大敵一般。
“各位兄弟,不可無禮!還不拜見幫主?”老人家一改茶攤中的和藹可親,語氣一下子變得威嚴起來,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那幾個乞丐愣了一下,旋即齊刷刷地單膝跪下,高呼“參見幫主!”
“大家快快請起。眾生平等,大家都是過過苦日子的,現如今凝聚在一起,就都是兄弟姐妹,無需再有什麽尊卑的禮數。”我彎下腰把離我最近的一位扶起來,其他人也都跟著起身了。
“和各位兄弟在一起,我也就不再客套什麽廢話了。先介紹一下自己,小弟名叫尤悠,青州玲瓏穀人士。大家以後不要幫主幫主地喊,直接叫我尤兄弟就行!不曉得各位兄弟怎麽稱呼啊?”
不得不說,這些乞丐們是十分可愛的,人也直爽,我們聊起現今的富人是如何冷漠,窮人是如何沒有凝聚力,大家很是群情激憤。
我煽動道:“兄弟們,人活著不是為了吃飯!今日我們雖為乞丐,但我們心係天下。獨自一個人為生計折腰,不如大家凝聚起來為了未來而奮鬥。乞討,乞討,誰願意仰人鼻息,任人輕賤!
“世道如此,耕者無田,畜者無畜,織者無衣。我們也曾有過夢想,也曾為了美好的生活而辛勤勞動。可是結果呢?努力得不到回報,我們背井離鄉,漂泊流浪,吃著殘羹冷炙,住在破簷陋巷。我們受著世人輕賤鄙夷,他們罵我們不勞而獲,可他們呢?那些紈絝子弟成日花天酒地,流連於青樓酒肆,一擲千金,到底誰才是不勞而獲,誰才是蠹蟲!
“我們見多了世態炎涼,習慣把自己放在乞求者的位置。可是,我要說,乞者也有尊嚴!我們自願結成團體,凝聚在一起,互幫互助,團體當中不分貴賤,皆是兄弟姐妹!”
我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看著幾位丐幫長老臉上的情緒隨著我的話語而起伏波動,我都快被自己說的相信了。事實上,我始終覺得乞討是最迫不得已的選擇,隻要有可能,人還是應該去工作的。
可惜我現在得依靠他們去幫我打探情報,不然我一定要開個工廠,雇用這些勞動力,讓他們能擺脫乞討的生活,正正經經地去掙錢養家糊口。
眼下這番高談闊論其實不見得對他們有什麽實際用處,可是我知道,常年受人輕賤的人,若是一朝能得到尊重,心裏定是會有感觸的。唉,等天下大勢已定的時候,我再去給這個丐幫謀個正當出路吧。
“尤幫主”,一位長老已經涕淚沾襟,“您說的一點不錯,我們也要被尊重,沒人想過著任人輕賤的日子。您指引我們凝聚起來,結成這樣大的,遍及全神州的組織,給了我們尊嚴和希望。我願死心塌地,從此唯幫主之命是從!”
眾人異口同聲說道:“我等願死心塌地,從此唯幫主之命是從!”
我的目的達到了,可我心裏卻一點也不開心,覺得對他們十分愧疚。他們如此崇拜我,可我卻說著我自己都不完全認同的話來煽動他們,圖謀利用他們。我並不是真心要給他們謀好出路,至少暫時不是,可他們卻如此相信我。我一時間連棄了這個幫主的心都有了!
安撫下他們激動的情緒,我連忙轉移話題到幫派的建製結構和日常事務上。我真的不想再去聊這些精神上的東西了,他們的信任會讓我夜不能寐……
他們說著為了去獲得情報,如何冒險,被人追打,被惡犬襲擊……我歎了口氣問他們:“有多少人會武功?”
他們垂下頭道:“每個分舵五人,都是一年前開始訓練的。”
我搖搖頭說:“明天傳令去各個分舵,給所有弟子都培訓武功,以輕功和逃脫術為主。”
一位長老好奇問道:“怎麽不是刀法棍法?”
我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他們的座位前。他們也都連忙站起來,等著我開口。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果斷頓挫而決絕:“告訴所有幫眾,我幫的弟子執行任務,第一個要求絕對是保全自己!任何一個人員傷亡,對於我幫都是最大的損失!”
唉,就當是求得內心的慰藉吧。再者說,我是要丐幫去打探情報,逸軒師兄對武功做過分類,間諜不是殺手,他們學習武功的側重點也自然不同。
想到我這裏,我又欲開口再言,卻見得各位長老已經都泣不成聲了。
“我們何其有幸,能跟隨尤幫主左右。隻有你把我們當人看,給我們尊嚴,看得起我們。我們願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我原先計劃好的那些煽動性說辭不就是為了他們能死心塌地嗎?可如今他們頻頻說出這些話,卻讓我十分不安。我費了不少功夫才再次安撫下他們激動的內心,接著說著正題:“另外,每個分舵至少安排兩名弟子學習醫理藥理。”
他們聽了又是一番感動,我也阻攔不了。我有點害怕在這個地方待下去,我覺得我的良心在被他們真摯的眼神灼烤。
日常事務交待完了以後,我終於說起了斷情宮和南疆的事情:“風長老,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他連忙說道:“哎呦呦,您折煞我了,盡管吩咐就是。”
我誠懇的看著他說:“長老別這樣,您年齡比我大,我尊稱一聲是應該的。之前了解到我幫在南疆也是有分舵的,這次就是想托那邊的兄弟打聽一下五年前南疆的劫難。”
風長老說道:“我對南疆事務不甚了解,明天就托人去辦。”
我笑笑說:“南疆在五年前那次浩劫中,遺失了族長的毒藥秘笈。可巧也約是四五年前,斷情宮出現了和南疆秘藥性狀類似的毒藥。不妨多留意一下斷情宮。不過也不確定,其他方向也還要打探,別被我誤導了。”
我們又閑侃了一番,時候也不早了,我謝絕了晚飯的邀請,便起身告辭。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們送我到京城的南城門,還好還能入的了城。
和他們告別以後,我走進城門,看到街角風中立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將晚不晚的朦朧光景中是那麽熟悉。我知道,那是慕容凜。
我走了過去,聽到的竟是他道歉的言語:“對不起,我……我又先走一步了。”
我自己想著丐幫的事情,心事重重,隨口說道:“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