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寶兒害怕
“我選……”
李玄舟做出來了決定。
四道鎮心劍猛烈顫抖，神識大放！！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山嶺中忽然傳來了一陣怪風。
怪風忽前忽後的在他的身軀周遭吹動。
再等到李玄舟這邊眯著眼睛朝著周遭看過去的時候，這已經是能夠看見有兩個修為可怖的東西出現。
這是兩個身軀不過三尺的娃娃！
一個娃娃的麵色純白，臉蛋滾圓，無眉、無鼻，隻有一個彎月般的嘴巴，嘴巴往上原本眉心的位置則是一個黑瞳，其為男。另外一個娃娃則是麵色純黑，眉間位置則是一個白瞳，其為女。
“太陽子、太陰子？”
李玄舟有些驚訝。
太陽子和太陰子也是來源於地府，是地府太極陰陽宮的少男少女，亦是幫助地府做事。
與太極圖一般。
男娃娃麵色純白，是為太陽，眉間純黑一點則是為少陰。
女娃娃麵色純黑，是為太陰，眉間純白一點則是為少陽。
而他們即便也是和牛頭馬麵、黑白無常一般來自於地府，不過一般隻是出現在小娃娃的麵前，所以太陽太陰的名號是沒有牛頭馬麵等有名氣，畢竟小孩子說的話即便童言無忌，但也沒有多少大人願意聽。
“前輩！”李玄舟這就有些感動。
就在他這邊即將斬斷一些千孤童，退而求其次的時候，沒有想到地府竟然是來人了。
這就好。
這就好。
總不至於讓自己去做這種根本不應該自己去做的決定。
至於說太陰子和太陽子即便是小童的樣貌，但不管是修為還是年紀都是李玄舟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稱呼一聲前輩自然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天下更不是隻有他李玄舟一人說的算。
“稍安勿躁。”太陰子小女孩的聲音平靜的出現。
隻見她一揮手，周遭大地猛地浮現出一陣漆黑，落在李玄舟的眼中，他感覺自己瞬間置身於一個墨池之中，再去看所有手拉手的娃娃一個個已經是淹沒在了這墨池內，一陣哭喊聲出現，小娃娃們你看看我，我拉著你，原本一千多個冤魂娃娃的模樣瞬間開始朝內收縮，就像是血蓮花又開始收攏一般。
一層的頭皮壓著一層的頭皮，一個人的麵龐壓著另外一個人的麵龐。
千孤童再一次的出現在了現場！
“來。”太陰子則是衝著對方呼喚了一聲。
原本在李玄舟麵前無法無天，要是殺了李玄舟為快的千孤童，此時簡直就像是乖巧的孩子一樣。
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它千孤童明白一件事情。
李玄舟容得它，但是這黑麵容不得它，稍有造次，灰飛煙滅！
真的會死的！
真的會被殺掉的啊！
千孤童最後是一個男童的模樣出現在了李玄舟的麵前，低著頭站在太陰子的旁邊，是默默的揉著慘白的眼眶哭泣著，時不時的還看著李玄舟，發出來各種求救。
李玄舟怎麽救？
他現在已經是輕鬆太多，有了地府的人來做這種事情就行，專人做專事，他一個外行人，怎麽可能什麽都懂。
“見過兩位使者。”李玄舟再就立刻是對著太陰子和太陽子說道。
“不必客氣。”太陰子靜靜的看著這千孤童，她的白瞳更是對著李玄舟略有欣賞。
太陽子則是沒有說話，輕輕點頭便是代表見過。
想來太陽子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小少年。
太陰子理所應當的成為了接下來對話的主要回答著，更是發起人。
再聽見太陰子說道：“我二人追蹤他們已有數月，不過他們這一次人多勢眾，更是狡猾奸詐，我二人前後更是被他們騙了好幾次，最後他們是覺得躲在這種荒山之中隱匿氣息是不會被我們發現，事實則是證明他們的做法沒有錯，他們千人氣息隱藏於一人身上，氣息被層層削弱，隻要沒有什麽壞心，這是很難察覺。”
“不過方才他們是被你等逼得散開，更是讓氣息混亂太多，這才被我們發現。”
“我們二人發現了之後，便是立刻追了過來。”
“好在來的不算是太晚，是勉強在他們千人合一之前追了過來。”
“否則再叫他們跑掉，我們回去之後也是不好交差的。”
太陰子的解釋讓李玄舟減少很多的迷惑，他現在總算是知道為什麽千孤童會來到他們門派，不是因為他們門派有什麽吃的，也不是因為千孤童看中了他李玄舟修煉時候的神識，是因為被太陰子和太陽子追查，這是實在沒有辦法才跑過來的，想來如果他們真是躲在青雨門中，隻是有節製的收割一些小獸，不說是太陰子和太陽子，就說居住在青雨門的他，他可能都不會發現青雨門內來了這個東西。
好在現在終於是被發現，也幸虧自己下手比較和善。
否則若是在太陰子和太陽子過來之前，他就將這千孤童直接斬殺，誰知道後果到底怎麽樣。
太陰子語氣自然也是輕鬆了很多。
想到自己和太陽子這一段時間的折騰，她現在也是略有責備的打了一下這千孤童的腦袋。
“你們真的是不聽話！”
千孤童捂著腦袋蹲在地上，一聲聲可憐悲慘的哭著。
“不要打了，娃娃疼的。”
“我錯了。”
“我知道錯誤了啊。”
“娘！”
“爹！”
“救救寶寶啊！”
李玄舟隻能是搖頭，再去思考一下這件事情，眼下這種事情應當是解決了，這種無由來的事情真的是突然的很，這一次回去之後還是需要稍稍定心一番，再去繼續修煉，不過就在李玄舟這邊準備拜別離開時，太陰子則是將自己眉間獨眼落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還不知你名姓。”太陰子問道。
“小輩李玄舟。”李玄舟沒有多少猶豫，這還是立刻給出來一個尊敬的回答。
“李玄舟。”
“你則是能夠看見我們的？”太陰子這就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這……”李玄舟有些疑惑。
他立刻看了看旁邊的三隻精怪，這三隻精怪現在正用一種看著傻子的目光看著自己，這種看著傻子的目光中更是有對於現在發生情況的莫名其妙！
落在它們三兄弟的眼中，它們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在準備動手的時候，它們隻是感覺周遭有些冰冰涼涼的，再去看麵前這怪物，這怪物就已經是從一千隻分散開的情況，融匯成了一隻，隨後更是乖巧的蹲在地上，一聲聲的哭著喊著，像是變乖了一樣。
所以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玩意這麽凶殘，怎麽可能就這樣乖乖聽話的？
沒有道理啊！
“小輩應該看不見嗎？”李玄舟略有苦笑的問道。
“你應當看不見。”
“至少你作為生人，這應當是看不見的。”
太陰子說著也是看了看太陽子，太陽子的白臉滲人的很，黑瞳冷漠的看著千孤童，這是正在鎮壓旁邊隨時就要躁動的它，如此太陰子便是繼續說道，“莫不然你是我們地府的人？還是說你以前去過地府？”
“小輩以前的確是去過地府。”李玄舟趕忙回應。
難道是因為自己去過地府，所以就能看見太陰子和太陽子了？
“是的，你的想法沒有錯。”
太陰子麵龐上的彎月小嘴也是帶著一些笑意，“我便不去問你去地府幹什麽，但你既然能夠活著從地府裏麵出來，想來你也是一個非常守規矩的人，不會貿然因為自己的想法就將錯誤歸結到大道之上。”
“我此番也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這邊能夠考慮一番。”
“你且意下如何？”
李玄舟略有皺眉，手掌私下壓了壓，示意躁動的猿猴這個時候不要激動的衝過來。
猿猴趕忙偷偷點頭，碩大的身軀躲在一棵小小的古樹後麵，眯著眼睛偷偷地朝著這邊看。
看肯定是看不明白的。
卻還想看！
而對於李玄舟來說，地府的鬼差讓他幫忙？
幫忙？
幫什麽忙？
自己對於這千孤童有什麽能做的事情嗎？
“小輩不敢全盤答應，還是需要聽前輩所言。”
李玄舟便是這樣回答，回答的也算是比較謙遜。
當然不可能在太陰子麵前造次的，別人這修為這道行，這善緣都不是自己能夠比得上的。
老老實實的聽別人講吧。
“如此我等先自我介紹一番，我是來自於地府太極陰陽宮的太陰子，數號小十七。”
十七有三，為小十七，中十七，大十七。
以此還有十六、十八等。
落在小十七這個節骨眼上，代表他們的道行是在十七這個數號上的第一個階段。
“太陽子。”太陽子憋了半天就這三個字。
李玄舟這就再去對二位作揖，這也是實在尊敬的很，自己所作所為若是和對方相比，真的就是螢火與皓月爭輝，不自量力。
太陰子再就直接提起來正題，她看了看手掌之下的這個千孤童，看著對方罵罵咧咧又不敢胡作非為的樣子，是安心的問道：“你可知眼前是何物？”
“莫不是千孤童？”李玄舟看著千孤童乖巧的樣子，他即便有些確定，但也不能全盤肯定。
“是的。”
太陰子則是確定了李玄舟的說法，倒也是有些意外和滿意，道：“沒有想到你還知道千孤童。”
“那你知道千孤童是怎麽來的嗎？”
“為何尋常的娃娃死亡了之後會凝聚成為了這千孤童？”
李玄舟這就搖頭，道：“小輩這就不曾知曉。”
書中隻是一筆帶過這樣的千孤童，說這千孤童有千麵，是千個娃娃的亡魂融為一體的產物，生性多為貪婪，一旦遭遇後要麽就是被對方戲耍致死，要麽就是被對方生生的吞噬，真正意義上的九死一生，至於說它千孤童怎麽來的，為什麽會成為千孤童？寫書的人可能都不知道，隻能做到一個基礎的總結歸納。
“你覺得成人的亡魂和娃娃的亡魂一樣嗎？我指的是性格上的。”太陰子如此問道。
“成人或許更加沉穩，娃娃或許更加活潑，對應在亡魂上或許一樣？”李玄舟猜測道。
太陰子點頭，她笑著，笑的不算是亮堂，但終究還是笑著說道：“成人百姓大多被生活擊潰，已經失去了活潑和信仰，他們背著行囊穿行在大街小巷，餓的時候找個鋪子吃些東西，渴的時候吞些銀兩。小童則是不一樣，他們大多結伴穿行，歡笑敞亮，對這世間的一切都感覺到好奇，依舊是覺得這大道滿是漂亮。”
“認命和不認命的差別。”太陽子終於是默默的補充了一句。
李玄舟恍惚。
太陰子看了一眼太陽子，她對於太陽子這樣的存在開口說話是感覺到有些驚訝的，不過這種驚訝也是轉瞬即逝，再聽見她說道：“對，就是認命和不認命的區別，當然這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不用過多的想象。如此一個成人死亡了之後，他便是會認可這樣的死亡，潛意識中就覺得這是最為正常不過的事情，自然是認命了，謂之哀莫大於心死。”
“但是娃娃死亡後，他們還沒有到認命的年紀，還沒有被生活擊敗，他們對於一切都充滿幻想，還認為自己和權貴們一樣。這種態度下，他們瞧見死亡也是一樣的情況，他們並不覺得死亡是應當要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所以落在他們死後，他們就會顯得非常難以管理，更是顯得跳脫、難以想象。”
太陰子說到這裏之後，也是給了李玄舟一些思索的時間。
等到李玄舟這邊緩緩點頭之後，她是暫時轉移了話題，是問道：“你既然曾經去過地府，並且活著回來了，那麽你應當是知道亡魂死了之後會是如何一個過程步驟的吧？”
李玄舟那就不用有什麽遲疑，是比較確定的說道：“首先是來到引渡河中，引渡河兩側有各種的景觀吸引他們繼續往前。隨後進入到冥河內，冥河內同樣有很多的舞台來供他們欣賞。最後進入到鬼門中，而一旦進入到了鬼門關之後，這就回不來了。”
“對，問題就發生在引渡河上。”
太陰子看看旁邊的千孤童，也是輕輕的歎了口氣，再繼續說道：“成人死亡並不算是可怕，他們大多都已經是認命了，都已經是失去了童年的夢想，真的要說死了之後，他們也是能夠坦然的麵前死亡，他們便是會本分的遵循輪回，看著引渡河兩側的美景，進入到冥河中，再浩浩蕩蕩的去往鬼門關。”
“小童則是和成年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懂為什麽夢想和現實總是格格不入的，不明白為什麽權力大的人一定要欺負其他，不明白為什麽兒時的玩伴走著走著就不見了，更不說小時候最愛吃的糖，以後會再也不想吃了，自然落在這引渡河上，周遭的風景很難完全吸引他們，隻能做到非常勉強的指引。”
“而一個小童姑且這樣，若是同一個區域在短時間內死了太多的小童。”
“你覺得這些小童們會老老實實的在引渡河中順流而下嗎？”
太陰子說到這裏就不用說了。
李玄舟恍然大悟。
江舟城周遭的確是死了很多的孩童，這些孩童都是因為江舟城的霍亂而亡的。
不同於成人的亡魂，小娃娃的亡魂更是跳脫的很，在引渡河上小娃娃們很容易形成那種流連忘返的情況，同時死亡的人越多，那麽這一片區域的引渡河就會越是擁堵，小娃娃們會因為貪玩等因素聚集在一起，最後非但不會通過引渡河進入到冥河中，反倒是會聚集力量從引渡河中脫逃，再一次的來到人間。
他們卻又不該停留在人間。
如此便是為什麽有千孤童的由來。
而千孤童對於地府來說實在是可憐，所以一般來說隻要千孤童不是人為故意做出來的邪祟，地府一般都會在第一時間知道這種消息，太陰子和太陽子便是因此而來，但這小娃娃的心思即便是太陰子和太陽子也是相當難猜，他們找了這麽長時間才找到了這千孤童所在的位置，還是因為李玄舟機緣巧合的幫忙。
“小輩明白了。”李玄舟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有些東西不應該明白，這會讓人很痛苦。”
“但有的時候卻隻能選擇明白，否則會更加痛苦。”
“這且就是凡人的一生。”
太陰子看著李玄舟，李玄舟看著麵前的千孤童。
一時間是有些小小的沉默。
“李玄舟怎麽了？”
“不知道啊。”
“他怎麽不說話？”
“不懂啊。”
“你去問問？”
“你怎麽不去。”
“我害怕。”
“那我不怕？”
“你不怕！”
“滾！”
不遠處猿猴和黑狼快速小聲的嘀咕著，它們看不懂眼前的情況。
隨後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太陰子這也是對著李玄舟說道：“千孤童體內的亡魂已經是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如果現在將千孤童直接滅殺，那麽這一千多個亡魂就會同時死亡，徹底破碎，他們便是沒有了轉世為人的機會，是徹底的消失在了輪回之中，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我才有求於你的。”
李玄舟重重點頭道：“若是小輩能幫忙，小輩一定幫忙。”
“謝謝。”
太陰子感激，便是提起來了話。
“如果想要讓千孤童重新回歸到正常的輪回中，我們必須要將其拆散。”
“從融為一體的模樣，分割成一個個獨立的個體。”
“讓他們因為不服輸而牽在一起的手，慢慢鬆開。”
“逼著他們認命。”
說起來也是殘忍得很，殺人不過頭點地，氣節才是一個人為人的主要原因。
不服輸本來是一個最好的東西，結果落在這千孤童的身上，結果就恰恰相反。
千孤童內的娃娃，反倒因為不服輸、不認命、不肯進入到輪回中，以至於成為了現在的模樣。
實在難言的很。
“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辦法則是有兩種。”
“首先我們說最壞的打算，也就是由我們二人將它強行帶入到地府中。”
“不過因為它們的亡魂已經是全都融在一起。”
“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將千孤童和正常的亡魂一樣送入到鬼門關中。”
“我們隻能是通過一個相對比較極端的辦法，也就是將其直接置入冰冷的冥河之中。”
“以這種窒息的恐怖強迫他們身軀一個個的分開。”
太陰子說的就是剛剛的情況，她用的就是這種辦法，以墨池淹沒這些娃娃，讓他們抱團取暖。
落在冥河中，那就是窒息可怖下的拆散。
李玄舟聽的頗為震驚。
是要將千孤童生生的淹沒在冥河下，逼著他們就範？逼著他們鬆開彼此的手？
這是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嗎？
而太陰子要說的可不是隻有這一點，她默默的補充道：“這種辦法我們做過不少，結果就是有的娃娃膽子比較小，可能百年就會因為害怕從千孤童體內逃出，但是有的娃娃因為本性被惡念附身的緣故，他們即便是經曆一輪又一輪的溺死、重生，他們也很難從千孤童中離開，就以往我們所遇到的情況，這種以毒攻毒的做法，最多則是持續了三千兩百多年，是過了三千過年的溺亡，他們才認命了。”
“所以你願意這千孤童接受這樣的做法嗎？”太陰子看著李玄舟。
千孤童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娃娃們則是害怕了。
他們哭聲一片。
“哥哥救我！”
“黑臉可怕！”
“救我！”
“寶兒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啊！”
“救我……”
一片哭喊之聲，李玄舟的後背掀起一陣冰寒。
“不願意。”三個字，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