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徒兒受教
“為師所要說的正是這種意思。”
李儒看著自家徒兒摸著胡子哈哈大笑,道:“你一開始就認為這宅邸沒有問題,都是屍骸的錯誤,是先有宅邸再有屍骸,於是你這目光都聚集在了屍骸上。實際上你卻忽略了宅邸本身的一些因素了,沒有想到是先有屍骸,再有這宅邸的過程,這才讓你忽略了很多重要、卻偏偏放在明麵上的東西。”
李玄舟連連點頭!
他還真的就是被眼前的現象迷惑了,是在疑惑為什麽宅邸中會有屍骸,是沒有深處去思考屍骸會和會在宅邸中!
是有先後的思索疑點了。
李儒再說:“眼下你卻要思考了,為何對方明明可以將這龐序文拋屍荒野,卻又為何要將其相對危險的送入到宅邸中?以至於原本合理的屍骸和宅邸,現在都不合理了?”
李玄舟一聽,立刻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他應當是抓住了一些什麽。
……
李儒此番說的東西聽起來很繞,不容易理解,不過拆開來看,就容易區分太多了。
宅邸出現蛤蟆本身不過分,是正常合理的,不會引人注目。
宅邸出現魚池更沒有什麽逆天之意,合情合理,更不會讓人多看一眼。
那麽將這蛤蟆放在魚池中養,這兩者就開始出現矛盾和衝突,這就頓時吸引了別人的目光,這就開始被關注到了。
同樣的。
龐序文購買一座宅邸,這很正常,他有錢有勢,是個大遊商,再合理不過,也不會有什麽人調查。
龐序文作為大遊商,生意往來無數,做生意本來就容易招惹仇家,尤其這樣的大遊商,被殺了也是合乎邏輯的,若是拋屍荒野,毀屍滅跡,誰人能查?
那麽原本都不會引人注目的事兒,現在就變得不一樣了。
龐序文的宅邸中竟然是出現了他一家四口的屍骸?這不就是偏偏讓不關心的人,將眼珠子落在這件事情中嗎?
不就是故意這樣做的嗎?
那麽什麽人要故意這樣做,什麽人要故意讓龐序文死在自己的家中?
要知道這宅邸可是雲港鎮的,那麽這殺人凶手單純拋屍不做,偏偏要將屍骸就這樣端端正正的擺在這宅邸中,這不就是直接掌摑整個雲港鎮了,不就是是蔑視雲港鎮的一種做法嗎?
那麽殺人凶手的言下之意相當明了。
“嘶!”
“爾等遊商即便是在這雲港鎮中購置了一套宅邸又如何?”
“得罪了我,我照殺你不誤,雲港鎮又怎樣,雲港鎮敢如何造次了?”李玄舟倒吸一口寒氣,幽幽的念叨出來了這樣一句話了。
說完後,他也是後背脊梁骨竄上來一股冰寒。
這看著自家師傅。
在自家師傅的認可中,直接追問了一句話,是問道:“師傅您是不是一開始就已經是知道了龐序文是被仇家所殺,且這仇家之恐怖是雲港鎮都不敢得罪的?以至於這種故意做出來的凶案現場,就是為了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李儒聽李玄舟這樣說,他已經是知道李玄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這也是笑著說道:“玄舟你是抬舉為師了,為師也是方才與瓦娘等人交談時才這樣知道的,他們的話中滿是漏洞,你仔細去揣度應當是能夠聽得出來的,畢竟如果想要隱瞞一個謊言,那麽就要用另外一個謊言來了,最後就會成為言多必失,這是再怎麽精明的人都會犯的錯誤,所以一些“聰明人”知道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說得越少,責任越少,越不容易出錯。”
瓦娘和徐如海是站在雲港鎮這邊的,他們口中雲港鎮是大過於這些遊商的。
然而這件事情卻是遊商大過於雲港鎮了,是一些大遊商在直接抽他們雲港鎮的臉!
難道瓦娘和徐如海真的看不出來嗎?
他們肯定能看出來的,否則他們早就揭竿而起,早就暴跳如雷了,沒點手段,還怎麽能在渡口上混了?
也正是因為瓦娘和徐如海看出來了對方實力恐怖,所以也隻是為了雲港鎮的威嚴,弄了百兩銀子找了個乞憐人過來,表麵上是過來追究這件事,實際上所作所為都是不追究了。
“於是這件委托中的龐序文本身就是一隻“雞”的身份。”
“殺人凶手殺了這雲港鎮保護的雞,暗自嘲笑掌摑於雲港鎮,是樹立威嚴的一種舉動,更是代表著一種跌宕要發生了。”
“雲港鎮發現了後,這吃了個啞巴虧,這也是無能為力,卻又要麵子的,所以隨意是找了個差役過來調查了,我們就是這差役了,為了避免這種明爭暗鬥,他們可能需要加把力。至於眼下這種情況,雲港鎮若是采取緊張對待的態度,這反倒不好,不如隨意的找到我們,以至於通過這種隨意的舉動告訴對方,也就是他們或許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情,本質上是采取一種以守為攻的舉動,是有將這件事稍稍冷靜的意思在裏麵了。”
雲港鎮龐序文事件就是一台戲。
一台唱戲所需要殺人的戲,更是一台在歡聲笑語中殺人的虛偽之戲。
李儒是聽見自家徒兒說的東西了。
他是認可的。
這也是點頭了。
“所以玄舟你覺得我們師徒二人隨後在雲港鎮中應當如何去做?是繼續調查,還是說就像是瓦娘等人說的一樣,淡然處之幾日,隨後離開了?”李儒問道。
大致的情況應當就是這樣了。
那麽就是做出來選擇的時候了。
李玄舟會怎麽做?
“回師傅,徒兒不知如何去做。”李玄舟這就略有艱難的回答了。
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進退兩難。
“沒事。”李儒笑,“你回憶一下我們此番的委托人是誰?”
“是許如意前輩。”李玄舟回答。
“你許如意前輩的委托人是誰?”李儒再問。
“是瓦娘。”李玄舟回答。
“瓦娘要我們做的是什麽?”李儒又問。
“是演戲。”李玄舟低頭。
“對,你許如意前輩隻是將這件委托交到了我們手中,我們最終的委托人還是瓦娘,於是瓦娘這樣要求我們,我們卻也隻能這樣做。”李儒耐心說道。
“那龐序文的事情我們不管了嗎?他死了就這樣死了?”李玄舟立刻追問,漆黑的眼珠子裏麵是有一些潛藏的倔強。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
“這更不是我們能管的事。”
“你現在尚未打開天樞,你不能感知到整個雲港鎮到底是多麽的可怖。”
李儒目色看了一眼乍看風平浪靜的雲港鎮天空。
隨後在李玄舟略有焦急中,悠悠說道:“你感覺不到,為師卻是能明顯感覺到的。你別看這規模上遠遠不算是逆天的雲港鎮,好像沒有什麽太過於不起的地方,實際上這雲港鎮中的高手怕是比一個山門都要多,為師沒有細數的情況下,超過為師修為的道人至少有十位之多,那麽在這種境況中,我們若是做出了明顯的忤逆之意,我們師徒二人怕走不出這雲港鎮了,最後就像是瓦娘之前說的一樣,我們就是那“竊賊”了。”李儒說完也是拍了拍李玄舟肩膀,他能感覺到自家徒兒的一些想法。
李玄舟雙臂一震,呆在原地。
李儒眼中的世道本就不幹淨,那麽承認它不幹淨,再勇敢的走下去,此番是正途。
不過眼下自家徒兒玄舟還是年幼。
而這個時候更是需要開導一番的。
於是此時也不需要李玄舟說什麽了,李儒是知道自己作為師傅是需要該如何去說的。
“玄舟啊,你要知道這件事錯不在我們。”
“這天下有能夠壓得住雲港鎮的人嗎?肯定有。”
“有和這件事有關係且實力強悍的人嗎?更是有。”
“那麽他們有能耐,有修為都不做這種事情,為何要將這種事情壓在你這樣的一個少年身上?”
“這你是少年的不作為嗎?”
“遠遠不是。”
“我們卻也隻是一個過客。”
“我們隻能在保證自己壽元的情況下,偶爾能幫一個就幫一個,這亂世成為今天的這樣子,天塌下來,罪責永遠不會先落在我們的頭上了。”
散修尚且是幫人的。
名門正派這個時候去幹什麽了?
都疆仙島呢?
這個時候怎麽不見站出來了?全都當是看不見了,最後輪到讓自家徒兒站出來了?
徒兒完不成這樣的事物,還要怪罪?
豈不可笑?
李儒眼中,自家徒兒這一路走來做的事情已經很多。
雖不至於奈河橋前亡魂之紅九,但怎麽的也算的是亡魂白幾了,更是算不上黑暗了。
這對於一個少年來說,已經是足夠好了。
更不用苛求什麽。
他唯一希望自家徒兒從這件事中要學到的東西很簡單。
力不從心、無能為力、需要放手的時候,那麽就真的就要放手了,否則拚盡全力,還是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可不就是悲戚嗚呼?
天下不隻是隻有你一個李玄舟,憑什麽所有的罪責都要壓在自身的肩膀上,其他人幹什麽去了?
“徒兒受教了。”
李玄舟最終還是說出來了這五個字。
實際李儒也不知道自家徒兒有沒有對這件事吸取一些教訓,更是不知道這小少年心中是怎麽思考這件事的。
他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
“寬心對待此事,不要多麽苛求了。”李儒說道。
隨後他和李玄舟是說了很多的話。
想來自家徒兒眼看著就要去到了這青雨門中了,這也是最後一次的教導。
估計日後再一次相見,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了。
眼下能指點一二,還是要指點的。
而他李儒就這樣的一個徒兒。
姓李,名狂人,道號玄舟。
李玄舟心中,眼看著這件事已經是成為了定局,他其他東西未有怎麽深思,卻頭一次意識到自身修為竟然是有如此大的作用。
若是他現在是一個山門之主,是頂天立地的人兒,是不是情況又不一樣了?
是不是就能完成許如意的委托了?
他不知道。
他隻能是默默的看著魚池中出現的魚兒了。
魚兒出現在魚池中古怪嗎?
乍看不古怪。
卻是古怪的。
魚兒應當是出現在山河中,在小溪中暢遊。
隨後在李玄舟默默站在魚池旁思考一些事情時,門外是傳來了敲門聲,這一聽就是徐如海的粗獷聲音了。
“二位出來休息了,我們雲港鎮中還是有很多小玩意的,湯池我已經是約好了,多濕氣的雲港鎮中,還是要泡湯才舒服,才能活絡脛骨!”徐如海站在院外直接喊道。
烈日之下,玄關之外。
徐如海隨意的站著,這滿麵都是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老好人一樣的。
更是有一種憨厚的體現了。
不過一會兒。
玄關門是打開了。
李儒是帶著李玄舟來到了徐如海的麵前,再聽見李儒說道:“我們乞憐人也未有嚐試過泡湯的滋味,這一次是承蒙徐兄弟幫忙了。”
徐如海稍稍楞了一下。
這李儒之前一次沒有開口,現在突然開口,滿麵笑容的樣子。
他眯了眯眼,隨後也是徹底輕鬆了。
再說道:“那沒有,我們雲港鎮中還有不少的好玩的,這兩日得閑,我定是帶你們走走。”
“哈哈,拜謝了。”李儒表現的更像是一個從容的老頭兒。
一個正常的老頭兒。
不是書生的模樣,是一些官宦了。
李玄舟這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他知道自家師傅之所以這樣做,這就是為了在這種危險之地求得生機了。
越是自作聰明的,死得越快。
眼下愚昧,隨意的到處走走,收起鋒芒,圓潤待人,更是好些了。
再想想。
“或許與修煉相比,做人才是最難的。”他沿著李儒走過的足跡在這雲港鎮漫漫人海中一步一步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