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同抉擇
李玄舟重新回到岸上後,趙澤成那邊的目光已經是出現了不少的驚歎了。
漁村本來就是遠離一些城鎮,這麽多年來,他對於修煉之人的事情了解不多。
眼下這小童竟然有如此沉著的感覺。
此番沉著冷靜的模樣絕對也不是裝出來,已經是不需要和常規同年小童相提並論。
在趙澤成的眼中,剛剛回到岸上的李玄舟哪怕是和些成年人相比,他表現出來的整體利索和平穩感覺都要遠遠超過了!
而現在並不算幹淨湖水從李玄舟的額頭流淌下來,並不算大的一雙漆黑眼珠子裏已是出現了不少坦然了。
趙澤成是將手中緊握的一個幹燥麻布遞了過去,待到李玄舟這邊雙手接過這個幹燥麻布,並且言語感激後,他緊接著是直接問道:“小先生還沒問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啊?我們現在依舊是要執行那種祭祀儀式的嗎?”
可以發現趙澤成對於李玄舟的稱呼,其已是從之前的小道童,到現在變成個小先生了。
李玄舟暫時擦了擦頭發上的一些水漬,是抹了一把臉,不過剛剛從水中出來的他,指望用一個小小的麻布就能擦拭幹淨,這是不可能的。
還有不少微黃水珠殘存在他的黑發中,現在順著臉頰慢慢落下腳下的黃土地上。
隻聽刺啦一聲。
這小水珠就在幹燥滾燙的黃土地上化成了一個小小灰白,接著是消失不見了。
“方才小輩前往魚塘中一探,是能基本上確定這件事大體輪廓應當是何種模樣。”
“而現在擺在村長您麵前的有兩個選擇的。”
“這兩個選擇是關乎於事態如何發展的。”
李玄舟極為認真的看著趙澤成,他即便是和趙澤成沒有什麽瓜葛,但他心中是不希望趙澤成這樣的人喪命在這種事情中的。
“您說!我這邊定是仔細聽講!”趙澤成連忙回答。
他的眼神立刻看向了旁邊的村民,示意這些村民趕緊去拿一些幹布過來。
村民們則是皺眉頭,剛剛他們也沒有看見這小童到底做了什麽,誰知道這小童到底是不是裝腔作勢?
嗯……
不然隻是前後去了這麽一會兒就能將事情弄清楚咯?這麽簡單的事,他們以前怎麽就做不到的?
弄不好還是有詐。
“還不快去!”趙澤成語氣低沉,說話的時候也是帶了一些慍怒了。
“哦。”幾個村民這也沒有辦法,三三兩兩的回去家中取來一些幹布帛了。
回去路上。
“這小童應當以前也是生活在水邊的,不然這打網的木盆肯定不可能第一次上手就這樣快的。”
“對,那麽他的水性肯定是不錯的。”
“水性不錯的情況下,故弄玄虛我們就更加看不出來了。”
“是啊。”
“總感覺這老頭兒最後還是要被這個什麽乞憐人欺騙了。”
“嗯……但我們管不了啊,這老頭一直都是這樣迂腐的。”
“算了算了,懶得說,反正等會看看情況到底如何,真不行,我們直接轟走這兩個乞憐人就算了,誒,老三死了,到時候還得要上份子。”
“是啊,還要上份子,真的是難受,你說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死掉,大夏天的,這不是糟蹋人麽?”
三兩人隨意說著這些話。
李玄舟目力和耳力都不錯,自然是能夠聽見這些人的竊竊私語。
不過本身是沒有在乎這件事。
自始至終,這些村民都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若不是因為趙澤成,想來自己師傅即便是知道此地大難臨頭,即便他人發出委托的請求,他也不至於會答應。
而趙澤成這個時候非常緊張,他儼然是忘記讓李玄舟等人去木盆下避暑了。
一雙掙紮的目光是看著李玄舟,已經是充滿了一些無奈和請求了,希望李玄舟這邊能將事情完全告訴他。
這自然不行。
李玄舟則是循著之前河神的話,他並沒有提起來在湖水中發生的任何事情,更是沒有如何說明事情的原委,而是直接給出了兩個非常明顯的選擇了。
“村長大人,現在若是您想要徹底的解決這件事,確保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悲劇發生,那麽現在您需要準備我之前給您提到的一些牛羊貢品了。”
“小輩自然知曉這些貢品的確不便宜,甚至昂貴,但相較於漁村近來發生的一些事,它能夠起到的作用還是很大的。”
“而如果您這邊選擇這種辦法,那麽以後隻需要漁村稍微尊重一下自己,也是尊重河神,便不會再出現類似情況了,漁村定當無憂了。”
李玄舟說完之後看了看自己師傅。
李儒麵帶微笑的點了點頭,示意說的沒有問題,他一直在背後幫助李玄舟把住方向,事情到現在還是沒有問題的。
趙澤成聽完之後緩緩點頭,“看來漁村還是需要準備祭品才行嗎?是不是隻有這樣才能讓河神大人停止慍怒啊,小先生?”
“是的。”
李玄舟一絲不苟的回答,任由一些水珠滑過自己的眼皮,雙腳穩穩的踩在堤壩滾燙的黃土上,那便繼續說話了。
“當然。”
“如果您這邊無法勸說漁村采取這樣的挽救辦法,那麽這件事小輩是無法再深入一步了。”
“以後如何,就隻能看漁村造化了,但最後的結果定是會讓人充滿悔恨的。”
說到這裏,事情基本上就已經非常亮堂了。
很簡單。
兩個選擇,選擇其中一個,即可。
這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處理態度,就看漁村這邊到底如何去做出來決定了。
和以前一樣。
李儒師徒二人隻是負責查明這件事的一些原因。
至於最後選擇還是要教給委托人來決定。
如此最後事情不管做到什麽樣子的程度,他們乞憐人做好了通知和給予選擇機會後,就行了。
真的要說大難臨頭之時,是如何後悔當初選擇,這也萬萬不和他們乞憐人相關,要怪隻能是怪自己當初選擇的道路有問題了。
趙澤成知曉了。
他站在烈日下思索了幾個呼吸,陽光就這樣熾熱的落在他的臉上,他眯著眼睛,滿臉都是滄桑的刻痕。
到忽然想起來什麽。
連忙說道:“好的,二位不然先去休息一會兒?我這邊準備一些魚肉,也好讓我們去討論一下?”
“多謝。”
“那師傅與小輩便在木棚下等待著您的最終回答了。”
李玄舟這便和自家師傅一起回到了先前的木棚下,一路上是能夠聽見村民們很是不滿的呼吸聲。
這種呼吸好像是一些野獸發怒的聲音。
中途倒也是有之前拿了幹淨布帛的村民過來了,李玄舟是微笑拒絕了。
隨後回到了木棚下。
周遭的風還是燥熱的,想來薄薄的衣衫很快就能吹幹了,而不知道趙澤成那邊事情到底會如何進行了。
……
晌午往後的兩個時辰實在燥熱,沒有什麽風,晴空萬裏,烈日當頭,這一切讓人根本無法定心,靜靜流淌的大河內外是一片喧囂。
一個平時用來載歌載舞的木棚下,趙澤成滿頭大汗的杵著拐杖站在正中心位置。
旁邊站著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村民了,都是漁村的人,趙澤成不可能一個人拿定注意,是要商量一二的。
而剛剛趙澤成已經是將李玄舟先前表達的東西說明白了。
此刻。
他目光中帶著很多詢問看著周圍,略有幹燥的吞了一口口水,再看眾人麵色各不相同。
這是九分懷疑,一分不滿的情緒。
對此趙澤成好像是看見了最後的結果了,他的語氣更是帶著些無奈。
“所以現在事情就是這樣的。”
“我們是有兩個選擇。”
“要麽就是大大方方的承認我們漁村的確是有不尊重的情況出現,這一切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種情況,都是我們咎由自取。”
“如此,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準備些盛大祭祀儀式,如此那乞憐人便會幫助我們完成儀式。”
“以後悔過自新,我們就不會再需要擔心河神的懲罰了。”
頓了頓。
趙澤成感受著周遭村民冷漠的模樣,他又苦口婆心的補充了兩句。
“除此之外……”
“如果我們就選擇無視這件事的發生,我們的確是不需要付出任何金銀,但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了。”
“畢竟……畢竟此番是我們漁村第一次過來修道人。”
“等到我這邊將修道人送走了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尋找幫忙了。”
“難不成各位對於那些大城官宦的做法還抱有希望嗎?還希望他們能夠幫助我們解決這種危機嗎?”
“他們要是真的是這樣的人,我們還用輪到今天這種地步,或者我們……我們還會被迫困在這小小的漁村之中,一過數十載麽?”
趙澤成說完後,那已經是重重的坐在了身後的木凳上。
木凳飽經滄桑,上麵布滿了一道道的溝壑。
而趙澤成這邊的勸說,顯然是沒有什麽效果的,他剛剛說完,先前死者家屬在這個時候可就是瞪著雙布滿血絲的紅眼珠子了。
“我絕對不同意這件事!”
“是啊,憑什麽?!”
“憑什麽這所謂的什麽河神在殺了我家老三的情況下,還要我們這邊登門道歉?!”
“憑什麽!!”
一拍胸膛,怒火就像是白色的烈焰般從口中爆出。
“我今兒就算是死在這個地方!”
“我也不會掏出來一文錢去購買這些祭品!”
“我寧可將我身上所有的金銀都用來去找其他修道人,讓他們來除掉這個河神,以報心頭之恨啊!”
“可不就是嗎!”
“那河神又怎麽樣保護我們了?”
“還要我們給出來這種禮遇!”
“我對我祖宗都沒這種規格,而我的祖宗有保佑我嗎?不成我怎麽就要呆在這個該死炎熱的漁村之中了?!”
家屬麵龐已是有些扭曲。
他們站在最靠近趙澤成的位置,這幾乎就是對著趙澤成吼出來的。
他們極為生氣。
腦海一片哀怨,這說話的時候,牙齒險些都要從口中吐出來了。
火冒三丈。
看這種情況,他們是知道自身打不過那兩個乞憐人的,現在怒火攻心,已是將矛盾放在了趙澤成身上。
趙澤成作為這個村的村長,是有必要這個時候站出來承擔責任的。
不能一遇到好事都是他的,但是一遇到壞事了之後,就開始逃避?
憑什麽!
就憑這個漁村叫做趙家漁村不成?
“……”
趙澤成失聲。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人們在情緒激動緊繃的情況下,一旦有一個人突然暴起站出來,口出狂言。
那麽不管這種說話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的,都將會引起一片波瀾。
眼下所有人都在關心這所謂河神之事,這家人站出來猛地這樣一說,他人腦海中原本還僅存的一些猶豫在此時瞬間消失去了。
“對!”
“我們憑什麽要這樣?”
“這什麽河神不河神的,有保佑過我們嗎!”
“這漁村都是我們弄出來的,如此要給這個劊子手錢財?”
“我寧可死掉了!”
“不給!”
“老子絕對是不會給這種妖魔錢財的!”
“這簡直就是妖魔!”
“我們應當全體去大城裏麵匯報這種事,哪怕是大城不管,我們再去那些山門中,天下這麽大,總會有人替我們報仇的!”
“嗬嗬!”
“還要我們給這麽多錢,還要我們來這種高規格的祭祀?”
“我們漁村有很多的金銀細軟嗎?”
“我孩兒還考不考科舉了!?”
“我這爛腳丫的病還治不治了?”
“這一次要我們五十兩銀子,哈哈哈哈,我才不要將這五十兩銀子用在這種事情上!”
“果真是惡心!”
“對!”
“我們應該直接讓這乞憐人離開,送他們走算了!”
“是的,就該讓他們滾蛋!”
“還請他們吃魚?“
”吃什麽吃啊!”
“他們有什麽資格吃我們漁村的魚啊?”
“什麽事情都沒有幫我辦成,這樣還好意思?!”
“我是一早就覺得這個豎子不可靠了,這一個豎子懂什麽啊?!”
人群在這個時候已經是鬧鬧哄哄。
趙澤成坐在人群的叫囂之聲中,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說了,看樣子這件事最後的結果已經是成為一種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