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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不玉客棧 第二十三章 禍福相依

  邱不玉醒來,見到徐啞巴突然暈倒,當下也是十分慌張,手足無措的癱坐在他身旁,輕聲呼喚了他幾聲,也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看到徐啞巴一身的血跡,她打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現在能照顧他的,隻有自己了。屋內點著油燈,不是一團黑,她見到床上有枕頭和被窩,立馬拿來枕頭墊在徐啞巴腦袋下。


  天氣寒冷,她擔心身受重傷昏迷的徐啞巴被凍壞,於是打算找點柴禾來生火取暖。她小心翼翼的摸到院子中,看到院子的大門已經完全碎裂開來,猶豫著走到門口,看到門外倒下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將自己強行擄走之人,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已經死掉了。


  兩個死人橫臥在外麵,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假話,她連忙的跑回屋內,但是徐啞巴的衣袍已經被鮮血染透,再不生火,替他換下這身衣裳,寒夜冰凍,指定要凍出事情。


  她又回到院子,看到牆角有幹柴和木炭,立馬抱起一堆幹柴和木炭進入屋內,將屋內的桌子移開,忙活了許久才用油燈生起一籠火堆。


  她將徐啞巴手中的刀放到一旁,小心的把他衣袍中的東西取出來,然後兩手纖纖玉指替他解開衣扣。


  費了一些力氣將他黑色的長袍脫下,隻見徐啞巴貼身的白色襯衣也已經被血染紅,格外滲人,邱不玉被嚇的不輕,臉色慘白。


  邱不玉眼眸微動,不敢繼續看這血腥的一幕,別過腦袋替他脫下內裏的襯衣,等把他的衣衫全部褪去,她的手掌已經沾滿了血,她回過頭來,發現徐啞巴的腹部有一道很深的傷口,極其嚇人。


  邱不玉眼眶紅潤,當下有些心疼,顫抖的用手指試探了一下徐啞巴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鬆了一口氣,趕忙起身到院中打了一些水,撕下自己的貼身內衣,打濕後擰幹,替徐啞巴擦拭身子。


  擦拭到腹部的傷口時,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滑落。


  屋外天氣寒冷,邱不玉打了兩道水,一雙玉手被凍的通紅,替徐啞巴清理完傷口和血跡後,又將換下來的衣袍和襯衣清洗幹淨,懸掛在桌上烘烤。


  邱不玉把棉被抱下床榻,鋪在徐啞巴身下,將屋門關上,別上門栓。


  幹柴燒的劈啪作響,屋子的溫度也一點點升高。


  她環抱著雙腿,安靜的坐在徐啞巴旁邊,癡癡的看著他的臉龐,發呆想著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剛才替他清洗身子的時候,才發現他一身的傷疤,身前身後都有,數都數不清,有好幾道觸目驚心。


  時至半夜,邱不玉依然守候在徐啞巴旁邊,時不時起身加幾塊木炭,保證屋內的溫度,不大的屋子裏麵倒是沒那麽清冷了。


  看到徐啞巴睡的沉穩,她隔三差五的用手掌試探他的體溫,沒有發燒,傷口也已經包紮好,不再流血,終於放下心來,不知不覺中,疲倦的邱不玉慢慢躺下,下意識的擠進被窩,將腦袋依偎在徐啞巴的胸膛上,慢慢睡去。


  天色漸漸明亮,昏睡了幾個時辰的徐啞巴睜眼醒來,低頭看到邱不玉安靜的貼靠著自己。


  他剛想起身,周身劇烈的疼痛襲來,痛得他不由得咳嗽了兩聲,這一咳驚醒了邱不玉。


  兩人四目相對,場麵有些曖昧旖旎。


  邱不玉臉頰紅暈,輕輕離開被窩,細聲問道“你好點了嗎?”


  徐啞巴看到自己的上半身,腹部那道傷口已經被包裹住,隻是看那布條,是大紅色的布料,有些像女人的內衣,也不好意思仔細詢問,道“我那塊玉牌呢?”


  邱不玉立馬將玉牌拿了出來,遞給徐啞巴。


  徐啞巴在邱不玉的攙扶下,艱難起身靠在床邊,像變戲法一樣從玉牌中摸出一個小瓶子,從瓶子中抖落出一顆通體白玉狀的藥丸,將藥丸服下後,開始盤腿打坐,閉目調理。


  邱不玉見到徐啞巴雖然臉色慘白,但並無大礙的樣子,終於露出微笑。看著這個男人閉目的樣子,一臉嚴肅,她輕咬了一下嘴唇。


  昨夜一直處於擔心的狀態,現在才認真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體,以往他總是穿著黑袍,看不真切,此時才知道眼前的男人其實挺壯實的,就是身上的傷疤多了些,但不打緊,想著想著臉又紅了。


  徐啞巴調理完畢之後,穿上已經晾幹的衣裳,帶著邱不玉坐上馬車就往客棧趕。


  順子一夜未眠,就坐在門邊守候了一夜,心裏充滿擔憂,看到了遠處那駕熟悉的馬車正完客棧趕,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等他看到駕車之人是徐啞巴,馬車內是老板娘,立馬折返回後院,將二人安全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劉麻子等人。


  楊瘸子傷勢過重,現在還無法下床,劉麻子和老張頭互相攙扶著走到了前麵,邱不玉下了馬車,看到兩人的慘狀,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劉麻子抬手撓了撓頭,咧嘴笑道“掌櫃的,哭啥呢?我們這不還活的好好的呢。大家都受了一些傷,修養段時間就好了,我尋思著,咱們客棧的生意以後肯定蒸蒸日上,這叫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吧順子?”


  順子的眼眶同樣是濕潤的,當下一個勁的點頭,道“是哩,是哩,劉麻子說得對!”


  客棧內幾人互相感歎著,隻有一個長相豔麗的女人坐在一邊,顯得格格不入。


  當這個女人看到那個黑袍刀客安然返回後,麵色無恙,心裏卻吃了一驚。黑袍刀客能站在這裏,說明趙西平等人也死了,以她對趙西平為人的了解,那個愛鑽牛角尖的男人,寧願戰死,也不會逃跑的,所以大概率是死在刀客手下了。轉念一想,好像自己做的決策是對的,沒有盲目的跑回飛鷹門,而是選擇來到了客棧。


  徐啞巴感覺到了有人注視自己,側臉看向餘蓮,後者害怕的低下了頭。徐啞巴心神微動,如果不是知曉餘蓮的身份,很難相信她已經年過甲子,她這門駐顏術果然很厲害。


  徐啞巴走到餘蓮麵前,命令道“跟我來。”說完徑直走向後院。


  餘蓮不敢不從,溫順的跟在後麵。


  邱不玉並不知道這個麵容姣好的女人是誰,隻是看到她跟著徐啞巴走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劉麻子見狀趕緊像邱不玉解釋,那女人不是別人,是飛鷹門的人麵鷹餘蓮,昨夜也被徐啞巴收拾了,還逼她吃下了毒藥,算是一個俘虜,邱不玉這才放下心來。


  餘蓮隨著徐啞巴走進雜房,徐啞巴端坐在床邊,餘蓮不敢坐下,隻是站在一旁。徐啞巴示意後,她才小心翼翼坐在桌前,大氣也不敢出,像一個溫順的小媳婦兒。


  徐啞巴仔仔細細的詢問了一遍昨夜的布局,餘蓮既然下定決心趕往客棧,當然不敢保留,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出來。


  等餘蓮將事情說完,徐啞巴閉目沉思,兩手撐在床邊,兩隻食指敲打著床沿,回憶著杜青昨日說的話,兩者對比下來,沒有察覺到餘蓮的話裏有所隱瞞。


  又簡單的複盤了一下,先是暗市的石胖子找到不玉客棧,以西域少女被擄作為引子,引誘自己到鐵木林,然後林中有人埋伏,拿著軍隊才準配備的短弩暗殺自己,還有一位五境劍修壓陣,以確保萬無一失。


  再是黑溝山寨裏麵的馬賊被殺絕,飛鷹門的段無常、閻西、趙盟、餘蓮在那邊作為後手,而杜青則是來到客棧狙殺楊瘸子,王山和趙西平攔截邱不玉的馬車。


  飛鷹門如此的興師動眾,將三個環節都計算的嚴絲合縫,確實,如果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刀客,昨夜過後,自己和不玉客棧將不複存在。


  自己向來低調,這個布局肯定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那麽他們的目標很明顯,邱不玉。


  能請動飛鷹門撒下這種手筆,那位吳公子的麵目清晰明了,寶瓶關守備大人的公子吳沐霖,而他的身後,除了副總兵的公子盧驍佳,再無其他人能做到這一步。


  餘蓮雖然沒有參與當年伏殺張培棠的布局,但不難猜測張培棠的死局也是盧驍佳布下的。目的隻是邱不玉,一個寶瓶關副總兵的兒子,為了一己私欲,可以除掉一個千戶大人,邱不玉躲到關外幾年,上次入關被他撞見,因為被自己阻攔,所以自己也必須死,最終才有了這個目的明確死局。


  在關外才能做到如此,在關內,且不說段飛熊的關係,光是已故袍澤親屬這一點,都是盧驍佳無法下手的原因。


  徐啞巴睜開雙眼,看著餘蓮,道“我和你做筆買賣。”


  餘蓮點頭,回答道“公子,隻管說。”


  徐啞巴直截了當說道“你吃了我的毒藥,天下間有能解此毒的人,但你飛鷹門絕對沒有,所以隻有我能決定你的生死。”


  餘蓮臉色一變,拚命點頭,隻要不取自己的性命,別說是一筆交易,就算將自己整個人都奉獻出來也沒有問題,隻是她不敢開口這樣說,怕這個殺伐果決的男人,一言不合就殺了自己。


  徐啞巴繼續道“餘蓮,你擅長旁門左道,尤其是那門爐火純青的易容術,這筆買賣便是用你的命來交換,我要你將畢生所學全部抄寫成冊給我看。”


  餘蓮不解,眼前的刀客就算不是煉氣士,但一身強悍的武藝,外加有符籙和寶甲傍身,且不知道還藏著多少玄奇的法寶,怎麽會對這些不入流的旁門左道感興趣?

  徐啞巴看出餘蓮的疑惑,道“多餘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隻管照我所說的去辦就行了,還有千萬別在書籍上做手腳,被我發現,我不介意送一程。”


  徐啞巴敲打著床沿,笑問道“對了,你可聽過道家的攝魂燈?不巧,這門秘術我會。”


  餘蓮臉色慘白,攝魂燈自己怎會不知道,如果有人死後,通過施展道家秘術,將其三魂七魄拘泥在燈芯之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日夜受到油燈火灼之痛,乃是一門十分惡毒的秘術。


  餘蓮回答道“奴家知道。”


  徐啞巴點點頭,道“我雖然不是煉氣士,也不是道家弟子,但有的是方法令你生不如死。當然,你若對我無二心,待我閱讀完你抄錄的秘籍,我也會饋贈你一二,有辦法讓你在修行路上更進一步,比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床榻雙修之術,我饋贈你的,絕對比得上你付出的。”


  餘蓮心裏一喜,側身施禮,感激道“謝過公子!”


  徐啞巴看了看餘蓮腹部的傷勢,丟出一顆丹藥,道“服下這顆丹藥,可以溫養你的傷口。等下你就入關,將昨夜發生的事情毫無隱瞞的告訴飛鷹門,我這裏有一本魚貫城的《十六甲子錄劍術》,你帶回去,告訴飛鷹門,這本秘籍權當賠罪,事情因你們伏擊我而起,要說不對,也是你們先不對。如果飛鷹門想繼續找我的麻煩,我就在此地候著,隨時奉陪。另外,請你們掌門轉告幕後之人,如果繼續落局,那當年寶瓶關千戶大人張培棠的真正死因,會一字不落的轉達到總兵大人那邊。”


  半晌後,餘蓮帶著那本秘籍趕回寶瓶關。


  餘蓮走後,強撐著一口氣的徐啞巴,又暈倒了過去。


  別人可能不清楚徐啞巴的情況,徐啞巴自己清楚。他已經是外強中幹,昨夜連續的作戰,一直依賴‘盈氣丹’和符籙,身體受到了極大的反噬。


  本身他的氣境破碎,是無法運轉靈氣的,借助‘盈氣丹’來催動符籙,尤其是最後一戰,麵對趙西平,不僅用了縮地神符,還用了一張品質很高的雷符,收到的創傷,不比遭受了趙西平一道雷罡來得輕鬆,能強撐著應對完餘蓮,已經是強弩之末。


  否則徐啞巴斷然不能送出那本魚貫城的《十六甲子錄劍術》,這是暫時的權宜之計。好歹那是一本頂尖宗門的鎮山劍籍,可能餘蓮看不出來那本劍籍的珍貴程度,但是隻要飛鷹門門內有識貨之人,是絕對不會小覷這本劍籍的。


  當然,對於一個二流宗門來說,擁有一本這樣珍貴無比的劍籍,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被其他宗門知曉,說不定要帶來禍端。


  但世間之事,總是禍福相依,沒有完全占便宜又不吃虧一說,比如昨日與杜青過招,徐啞巴砥礪了杜青的刀意,讓他看到了第六鏡的門檻,接下來卻是廢掉了他的手腳,讓他再無機會修行。再比如徐啞巴也借杜青砥礪了自己的刀意,但依舊是冒著連續作戰後,身體創上加創的風險而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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