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寓言兩則
就在秦羽銘走出秦舞陽小院的時候，隻見遠處小湖旁邊正坐著一個白色的倩影。雖然是晚上，看不清遠處那人的容貌，但是從衣著和身形就能夠看出那是袁若雲。
秦羽銘帶著大黃一起走到了那個倩影的身後，前方的袁若雲身穿一身白色長裙，秀麗的長發和白色的衣裙在微風的吹佛中緩緩擺動。此時她正坐在湖邊幹枯的草地上，用雙手托著下巴，呆呆地望著前方漆黑一片的湖中，仿佛是在想著什麽心事。
然後大黃就搖著尾巴跑到了她的身邊，用腦袋蹭著她的胳膊。袁若雲一看是大黃，也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回頭正看到了站在身後麵帶笑容看著她的秦羽銘。
“秦公子。”袁若雲忙起身朝著秦羽銘微微施了一禮。
“袁姑娘怎麽這麽冷的天在這裏吹風？”秦羽銘笑著問道，然後走到了大黃身邊，和袁若雲並排坐下。
“秦公子剛才是在和前輩比試劍術嗎？”袁若雲沒有直接回答秦羽銘的問題。
“嗯。”秦羽銘點了點頭。
“不知結果如何？”袁若雲笑著問道。
“前輩畢竟是前輩啊，我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能打贏他啊。”
“也是呢，大家都說前輩是村子裏最厲害的人。”袁若雲朝秦羽銘嫣然一笑，然後轉頭看著湖麵說道。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秦羽銘見袁若雲身上的衣裙單薄，就將自己的大衣脫下，披在了旁邊坐著的袁若雲身上。袁若雲本來還被冷風吹得有些發抖的身體突然感覺到一陣溫暖，回頭才發現秦羽銘已經將他原來穿著的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此時正微笑著看著她。頓時覺得臉頰發燙，不敢再與他對視，忙轉過頭繼續看著遠處的湖麵，掩飾自己的那滿臉通紅的害羞模樣。
“聽說秦公子明日就要前往鹹陽了？”感覺到秦羽銘的目光仍然在向自己投來，袁若雲問道，想借此來轉移秦羽銘的注意力。
“嗯，王上有事相召，而且我也有些事情想去鹹陽與呂公當麵商議一下。”
“聽說……聽說武國右丞相呂公的孫女長得十分貌美，乃是鹹陽第一美女？”袁若雲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可是她自己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他在村子這麽多天，和豹子還有元子也經常接觸，而豹子又是個嘴快的，和她在閑聊的時候就將秦羽銘和呂卉的事情就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
想到秦羽銘明天就要動身前往鹹陽，袁若雲又想起了在豹子的講述中呂卉那美若天仙的模樣，心裏似乎隱隱覺得有些酸意，於是就從她嘴裏崩出了剛才那句話。可是那句話一出口，她就突然覺得十分後悔。
而秦羽銘聽到袁若雲的話，心裏突然浮現出了呂卉那天晚上在火堆旁抱著大丫默默流淚的的模樣。
“是啊，自從上次離開鹹陽已經大半年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秦羽銘自言自語地說道。
說完之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坐了一會之後，秦羽銘打破了沉默：“對了，我不在村子的這段時間，麻煩你多幫我照看一下左老，他現在年紀大了，再加上本來腿腳就有些不便。”
“嗯，左爺爺平時待我如同自己的孫女一樣，照顧他自然是應當的。”
“還有，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出門記得多加些衣服，若是衣服不夠，盡可以去找縫衣作坊的左嫂。不然若是你病倒了，讓我如何與大夫人交代。”
“對了，我有一事一直想問秦公子。”聽到秦羽銘說起呂雉，袁若雲又想起了那個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問題，她自從離開壽春之後一直在想著呂雉在她離開劉府時對她的那一席話。
自己一直以為是呂雉殺了她的母親袁嬌，對她抱有強烈的恨意，這也是一直纏繞著她的心魔。可是那日呂雉讓秦羽銘帶著她離開了壽春，最後對她說了那番話。而且當時呂雉的神情也並不像是假裝的，看得出她對自己還是十分關心。自從那天以來，她對於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產生了懷疑。可是如果她是關心自己的，那為什麽之前在劉府卻對她一直是那番態度？所以她一直想向秦羽銘詢問其中的原因，可是卻是一直開不了口。
“袁姑娘有什麽問題可以盡管問。”
“當時秦公子將我從劉府帶出之時……”袁若雲隻是問了半句，就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了。
“袁姑娘是否想詢問大夫人之事？”袁若雲經常見到秦羽銘時總是好像有什麽話想說，秦羽銘如何能猜不到她想問的是什麽，這時見她語塞，於是就搶先說道。
袁若雲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牽涉到了袁姑娘的父母，所以實在不是我一個外人應該置喙的。”秦羽銘看著袁若雲微笑著說道，“但是我想給袁姑娘說兩個故事。”
“秦公子請講。”
“從前有一個人養了一隻狗，那隻狗對主人非常忠心，每天替主人看家護院，還好幾次替主人趕走了前來偷東西的小偷。有一天，那個人去山裏打獵，發現了一隻剛死去的鹿，他感謝上天賜給他的好運，於是他就將鹿拖了回去燉了一鍋鮮美的鹿肉湯。可是他發現他家裏的那隻狗不停地在朝他狂吠，每次在他接近那鍋湯的時候甚至還會凶狠地向他呲牙。但是他並沒有在意。直到他剛端起湯碗要喝湯的時候，那隻狗突然掙脫了繩子將他撲倒在地，使勁咬著他的衣袖。那人十分憤怒，狠狠地踹了那隻狗幾腳，罵那隻狗忘恩負義。可是那隻卻狗忍著渾身的疼痛勉強爬過去，將剛才打翻在地的幾塊肉吃了下去。”
說到這裏，秦羽銘停住了。而正聽著入神的袁若雲見秦羽銘不繼續往下說，以為故事已經結束了，於是歎道：“秦公子是不是想說有些人也與這隻狗一樣見利忘義。”
秦羽銘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那主人看到狗被自己踢傷之後還惦記著吃肉，更是生氣，剛想拿起旁邊的棍子打死這隻狗，結果卻發現那隻狗已經是口吐白沫死了。原來那隻鹿是吃了有毒的蘑菇而死的，而那隻狗因為嗅覺靈敏，知道這肉不能吃，所以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阻止主人吃那鍋肉。可是因為它無法說話，在用犬吠無法阻止主人後，隻能在主人吃肉之前將他撲倒，可是就是這樣還是無法阻止主人，最後隻能自己將那肉吃掉，以自己的死來警醒主人。”
說完，秦羽銘伸手摸了摸趴在身邊的大黃，而袁若雲卻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困惑的眼神看著他。
“很多人的語言和行為，在別人看來可能是對方出於惡意，可是他們由於一些無法道出的苦衷，隻能用這種方式來達到自己善意的目的，就如同故事裏那隻狗的行為一樣。”
袁若雲想了一會之後問道：“那第二個故事是什麽？”
“從前有四個盲人，他們都不知道大象長什麽樣子，一天他們聽說有一個人帶著一頭大象進了城，於是就想去見識見識。其中一個個子高的盲人摸到了大象的身體，於是他說：‘大象就像一堵牆，寬廣而平坦，非常高大。’第二個盲人身材矮小，隻摸到了大象的腳，於是說道：‘大象就像一根粗大的樹幹。’第三個人摸到了大象的象牙，說道：‘大象就像一根又硬又滑的長棍。’而最後一個人摸到了大象的鼻子，說道：‘大象就像一條又粗又長的蛇。’幾人紛紛堅持自己是對的，相互間爭論不休。”
雖然秦羽銘從呂雉口中已經知道了當年事情的真相，可畢竟袁若雲是劉邦的女兒，自己也不好在背後直接對她說劉邦的不是，而且現在直接對她說出當年的真相她也根本不會相信。所以秦羽銘隻能用這種方法來旁敲側擊地給她一些提示，讓她自己去思考。
雖然現在她會感覺迷惑，但相信以她的聰慧，以後雖然還是會可能很難接受當年的真相，但是起碼她應該能想到當年並不是呂雉殺害了她的母親。或許隻有等她自己慢慢想通了，才能讓這個女孩心中的怨恨減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