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呂府
呂府書房內，呂蜴正跪坐於書案之後，前麵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正襟危坐在桌案之前。
“父親，原本您與右丞相平時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為何如此明顯地反對他擴寬官道的上奏呢？”此人正是呂蜴的長子呂文，時任太倉令。
“文兒，你知道，由於你祖父的關係，我們家受到了牽連。後來始皇帝仁厚，赦免了我們呂氏，還將我召入宮中委以重任，可是後來卻被二世皇帝所害。每每想到此，為父就痛心不已。”說到此處，呂蜴滿臉悲痛之色。
“父親，孩兒知道始皇帝於我呂氏有大恩。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父親就莫要悲傷了。”
穩定了一下心神，呂蜴接著說道：“後來當今王上推翻了二世皇帝，建立了武國。為父本打算就此歸隱，可當今王上又重新召為父入宮任左丞相之職。本來想著輔佐王上做好份內之事便罷了，司馬慈願意怎麽折騰，就隨他折騰去吧。可是自從我讀了卉兒帶回來的那首詩，其中那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之後。為父便覺得自己應該為百姓多做點事情，哪怕隻能為他們稍微減輕一點負擔也是好的。”說到此，呂蜴又歎了一口氣，“可是拓寬官道需要耗費民力甚大，而現有的官道其實已經可以應對大軍調動和糧草運輸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司馬慈是想借著這個工程讓將作少府司馬溫積累政績，這樣他要扶司馬溫升官也有正當的理由，借此就可以增加他司馬氏在朝中的權力。而他自己也可以從工程中大撈一筆。這一石二鳥之計他著實是好算計啊。他是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可最終受罪的還是百姓。”
“孩兒明白了。”
“文兒，你要記住，今後為官，須時時將百姓放在心裏。”呂蜴語重心長地說道。
“孩兒受教了，今後定不負父親期望。” 呂文向著呂蜴深施一禮。
“對了，這兩本書是盧氏家主盧承托人帶來的，聽說現在在鹹陽城的士子中也已經流傳開了。你且仔細看看，去命人多抄錄一些，今後作為我呂氏族學啟蒙教材之用。”
呂文恭敬地接過這兩本書看了起來，越看越覺得震驚，待看完後深吸一口氣，又了看封麵上“秦羽銘著”，說道：“父親，這秦羽銘難道就是在盧氏縣救了卉兒的那位秦公子嗎？他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大才？”
“嗬嗬，這為父也不知，隻知道他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雖住在鄉野小村，卻身懷大才。對了，還有那個叫花雞，聽卉兒說也是那小子弄出來的，甚是美味啊。就連王上吃了也是讚不絕口。為父著實是希望能與其一見那。”呂蜴邊說邊砸了砸嘴，仿佛是在回味叫花雞的美味。“若是能有多幾個像這位秦公子一樣有才學又胸懷天下之人，天下的百姓或許也可早日安定下來。”
正當兩人在閑談之間，一下人在書房門口稟報：“老爺，有幾個年輕人正在府門外求見，並有書信一封送上。”
“拿來我看。”呂蜴從下人手裏接過了那封寫著“呂公親啟”的信，展開看了起來。越看眼睛睜得越大，滿臉驚異之色。看罷之後忙對下人問道：“這幾個年輕人在哪？”
“小人見他們穿著普通，不敢擅自將他們請入府內，讓他們在門口等候。”
“快快將他們請到前廳，老夫稍後便到。”見呂蜴麵帶欣喜之色，下人不敢怠慢，急忙出門。
“父親，這幾位年輕人是何人？為何父親如此欣喜？”呂文見呂蜴的表情，感覺甚是奇怪，忙出言問道。
“嗬嗬，我們剛還在說那位秦公子，可是那位秦公子就已經到了。”邊說邊將信遞給了呂文。
呂文雙手接過信看罷，也是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走，文兒，隨為父去見見這位秦公子。”呂文急忙攙扶呂蜴起身，二人向著前廳走去。
秦羽銘四人在仆人在帶領下進了前廳，這是一間極大的前廳，裝修古樸無華，前廳中間一張雕漆大幾，旁邊一個造型古樸的銅製小香爐中飄出嫋嫋的檀香煙霧。門前一個八扇折屏的彩漆屏風將前廳與屋外隔開。在客位的墊子上席地坐下，仆人端上了漆木碗盛著的茶水。秦羽銘喝了一口，像是用某種搗碎的茶葉衝泡的，其中還能嚐出薑味和橘皮的味道。
豹子和元子看起來甚是緊張，他們之前最多就是偶爾見了一下盧縣令，現在要見的可是左丞相，那可是比縣令大了好幾個級別的官。兩人都坐立不安的左右到處到處看著。而盧明誠則是正襟危坐，兩眼直視前方，看起來也有些緊張。
沒多久，就從屋外傳來了腳步聲，隻見一位白須老者和一位中年人轉過屏風進了前廳。秦羽銘和盧明誠忙起身向老者行禮道，豹子和元子也學著二人起身行禮。
“小子秦羽銘見過呂公！”
“小子盧明誠見過呂公！”
“嗬嗬嗬，免禮免禮，你就是盧縣令的公子吧，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不點呢。”呂蜴看著盧明誠笑道。
“小侄記得，今天見到呂公身體還是一樣的健碩呢。”
“哈哈哈，老了老了。”然後呂蜴將轉向秦羽銘，施了一禮，“想必這位就是秦公子吧，老夫呂蜴。”
秦羽銘急忙還禮，“呂公莫要如此，小子可受不得，實在折煞小子了。”
“嗬嗬嗬，你的事跡老夫可都知道，這一禮你當得。老夫還要多謝你救下……”呂蜴邊說著邊直腰起身看向秦羽銘，突然愣住了，連話都沒說完，就這麽呆呆地看著秦羽銘。其他所有人都奇怪地看著呂蜴，隻見呂蜴的表情居然開始變得激動起來，眼中滿是淚光，連身體都有些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就連秦羽銘看到他這樣子也被他弄的有點懵。而旁邊的呂文看到父親這樣子，急忙反應過來，過來攙扶著呂蜴，然後向眾人告罪道：“實在抱歉，今日家父身體不適。能否請各位明日再來？”
秦羽銘也反應了過來，雖然不知道呂蜴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看這樣子，今日確實無法繼續在這裏待著了。忙行禮告辭：“今日是小子唐突了，那請呂公好好休養，保重身體，小子明日再上門拜訪。”說罷就拉著其餘三人在下人的帶領下一同離開了呂府。而呂蜴仍是激動的望著秦羽銘離開的背影，嘴唇不停地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