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誰的臉皮在飛
自從麟王被軟禁以來,宮中一切景象都呈現出變幻莫測的氣數,異常的微妙詭譎。
這夜,繁星當空,簷宇清冷,就連三五流螢也杳無蹤跡,夜幕中那霜白孤寒的上弦殘月仿佛在嘲諷著塵世,冷漠而薄涼。
端坐於梳妝鏡前的姚纖秀一身粗布素衣裹身,台麵上那堆往日裏花樣繁多又琳琅滿目的頭飾發釵,時至今日也早就已經前前後後,不知不覺,一樣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她手裏現在隻剩下一把在桌凳底下拾起,落滿了灰塵卻是怎麽也看不出本來麵目的老黃木梳。
看著鏡中自己那張憔悴不堪的臉,她沉沉地淒歎:“今日落魄潦倒至此,哪兒還像個主子啊!”
接著,她又從鏡中發現了自己那已經破皮皸裂的手,近日以來除了娘親為她送過一些吃的以外,就再也沒啥可期待的了,每日的生活用度都要靠她自己想辦法。
“想我一代侯府郡主,居然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日後我可該是要何以為繼?”
想了想,她又淒楚悱惻的笑了笑:“原是想即使他心裏無我,我也可以憑一己之力嫁入皇城內苑,以一片全心全意的柔情和真心去打動他,誰曾想他隻顧自己感受,不管我的死活,事到如今已騎虎難下,想要翻身看來還得靠自己啊!”
翻了翻空無一物的梳妝盒,她鼻子又是一陣酸楚,雖然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但是,她凝望著夜空的眸底下,卻是分明多出了一潭深沉幽怨的狠戾之氣。
“哼!拿了我東西的賤人,定要讓你們掏心挖肺的加倍給我還回來!”
她望著被紅燭倒映的鏡子裏,自己的臉猶如浸泡在了血泊似的燈影下,隨著飄忽不定又跳躍飄渺的火苗映射出來的光線,她的眼裏浸滿了一片詭異的血紅。
凝視著鏡中的臉,她正一點兒一點兒的梳理胸前的一綹鬢發時,忽然紅燭狠狠地閃動了幾下,原來是一陣風從窗戶的縫隙裏擠了進來。
“啊…………好累!”
隨即,她自說自話著打了個哈欠,接著又起身捶了捶背。
然而,隻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她的眼角餘光卻從梳妝鏡中的血色倒影裏,無意的睨到了一縷飄忽而過的白影。
“嗯?!!…………”
當她迅速回過頭來望向對麵的窗戶縫隙時,卻發現縫隙外麵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分明就是一無所有的。
“啊…………看來我最近真是累了呀!該不會是幻覺吧?”
隨即她揉著額,捶著背又拍著腰,躬身撥弄了一下差點被風閃熄的燈芯,不免默默地感到鼻子直發酸。
“哎…………想來從小到大,我幾時經曆過如今這麽窘迫的日子呀!”
她摸著餓得直“咕嚕”的腹處,眼圈卻泛起了一片脹痛的潮紅。
然而,此時她的目光卻在又一個不經意的滑動間,再一次捕捉到了窗戶縫隙外麵一閃而過的白影。
“咦?!!………………”
這回她才開始對自己之前的想法產生了懷疑,並且拘謹的認真了起來。
然而,她卻有些發怵的緊盯著那扇合縫不怎麽嚴密的窗戶,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孤單一人置身於房內啊!
“嗌…………這大晚上會是誰?!!”
她越想越覺得心就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兒上,隨即順手抽出了綰在頭上的那支唯一的銀簪子,將它死死的攥在了手裏。
接下來,她又吹滅了兩盞紅燭,順手掀起一盞燈罩蓋住了剩下的那盞忽明忽暗的紅燭。
霎那間,房裏的光線立時就暗淡了下來。
適才她的影子還被燈火通明的紅燭投映在牆上,然而此時已經模糊不清了很多。
“我倒要看看,三更半夜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她偷偷地貓著腰垂著頭,躬著身子慢慢接近了那扇窗戶的位置,接著她又輕輕地抽出了懷中的絹帕,緊張地捂住了嘴。
然而,透過窗戶上的那條寬大的縫隙,她卻發現靜悄悄地窗外漆黑如墨,毛瑟瑟的月影顯得越來越迷蒙詭譎了。
“哧…………哧…………哧…………”
此時,窗外的景象雖然漆黑,但卻可以隱約看清楚亭台樓閣和廊院假山外的一層層重疊輪廓。
“…………望盡天涯絕無路,妾身好怨恨,遺世孓立淚帶血,剝皮狩君心…………”
她看著遠處的假山亭台處的池水邊,一個長發披肩的白衣女人正在唱歌,雖然她聽不大清楚,但卻明顯感覺到那個飄渺的聲音非常恐怖。
“這個聲音怎麽聽起來那麽熟?”
看到窗外距離她大概幾十米開外那詭異的白衣女人,她不禁抑製不住的感到頭皮發麻。
“…………嘿嘿嘿…………剝皮狩君心…………剝皮狩君心…………”
那女人忽然撩開了胸前的長發,挽起袖子仰天長歎了一下。
“爺啊!妾身好冤枉啊!妾身好慘啊!………………”
陡然間,她又仰天淒厲地哀嚎了好久。
“這…………這個聲音怎麽那麽熟呢?可是怎麽老是想不起來?”
姚纖秀撓著腮,手裏的老黃木梳也是越攥越緊,但卻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
正想著,她又蹙眉緊盯著窗戶的縫隙外,狂風呼嘯而過,席卷著牆院內的花草樹木,此時天邊的毛月亮卻顯得更加朦朧了。
“爺啊!妾身會一直在你身邊啊!爺啊!你為何如此鐵石心腸呀!”
那個奇怪的女人淒惻惻的聲音越來越像從地底下躥出來似的,除了令人感到汗毛兒四起以外,更是讓從來都毫無奇異經曆的姚纖秀驚愕的連腦神經都凝固到快成漿糊了。
接著,那女人忽然轉過了身子,從長袖的袖口處掏出了一把刀子,直勾勾的麵對著姚纖秀的窗戶。
“啊!!!怎麽會是她………………”
此時,她已被嚇得五髒六腑都顫抖到縮成了一團,即使她非常想跑卻發現自己的腿怎麽也邁不開步子。
“哈哈哈哈哈…………你這賤人!我的今日慘境將會是你明日的下場!”
那女人淒厲的哭訴聲刺透了整個夜幕的長空,仿佛整個世界就剩下她一個人活著似的。
接著,更加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那白衣女人居然對著自己的臉舉起了刀子,她隻是悠悠地旋轉了幾圈而已,整個頭顱瞬間就從脖頸處端了下來。
她的頭顱上的眼睛幽怨而淒惻惻地盯著姚纖秀的窗戶,那詭異的眼神分明是穿透了窗戶的縫隙正在與她驚愕的目光對視。
“啊…………”
其實,姚纖秀是想叫“不要啊!”
但她的喉嚨此時卻像被緊緊地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將她的聲帶顫動處堵的死死的。
“嘿嘿嘿嘿嘿………………”
那鬼魅的白衣女人,她接著將手裏的那把明晃晃的刀子伸到了懷裏的頭顱上,隻在那塊臉皮處旋動了一圈兒,隻聽得“呼哧”一聲,一塊慘白的臉皮就被猛的撕了下來。
接著,那鬼魅的頭顱上隻剩下一片血肉模糊,但她卻將手裏那塊剛撕下來的臉皮,惡狠狠地對著姚纖秀正在窺視的窗戶處扔過去。
不料,那塊臉皮竟然自行飛起,迅速貼在了姚纖秀正在窺視的窗戶縫隙處。
“啊…………不要啊!…………”
“嘿嘿嘿嘿嘿………………我的今日慘境將會是你明日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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