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客棧打鬥

  另一邊,那十幾個官麵上的人物收回目光,低聲說笑了幾句,大概是嘲笑番邦女子瘦小難看,見到沒人反應也沒在討論下去,又說起自家的事情。


  那群人中為首的吩咐取出自己帶來的火腿,鳳雞佐膳。


  一個人說道:“咱們在雲南一向聽說,江南是好地方,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我瞧啊,但講吃的,就未必比得上咱們昆明。”


  另一人則是笑道:“你老哥在平西王府享福慣了,吃的喝的,自是大不相同。那可不是江南及不上雲南,要知道,世上及得上平西王府的,可就很少了。”


  眾人齊聲稱是。


  茅十八臉上變色,尋思:“這批狗腿子是吳三桂這大漢奸的部下?”


  隻聽一個焦黃臉皮的漢子問道:“黃大人,你這倘上京,能不能見到皇上啊?”


  一個白白胖胖的人道:“依我官職來說,本來是見不著皇上的,不過憑著咱們王爺的麵子,說不定能見罷!朝廷裏的大老們,對咱們西選的官員總是另眼相看幾分。”


  另一人道:“這個當然,當世除了皇上,就數咱們王爺為大了。”


  這十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恭維那位白白胖胖的“黃大人”。


  茅十八聽得氣憤,大聲道:“喂,小寶,你可知道世上最不要臉的是誰?”


  韋小寶說道:“這個我倒是不知道。”


  按照他性子,最怕人說他不知道,他其實也不知道,但是就是不能怯了場,但是強撐的話到了嘴邊,卻是感覺沒什麽意思,又改口說了話。


  茅十八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拍,說道:“最不要臉的,是一個烏龜兒子王八蛋!”


  韋小寶說道:“這烏龜兒子王八蛋是誰?”


  說著也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少年心性倒是沒改過來。


  茅十八道:“我教你個乖,這烏龜兒子王八蛋,是個認賊作父的大漢奸,將咱們大好江山,花花世界,雙手送了給清兵……”


  他說到這裏,那十餘名官府中人都瞪目瞧著他,有的已是滿臉怒色。


  茅十八道:“這大漢奸姓吳,他媽的,一隻烏龜是一龜,兩隻烏龜是吳二龜,三隻烏龜呢?”


  韋小寶大聲道:“吳三龜!”


  茅十八大笑,說道:“正是吳三桂這大……”


  突然之間,倉啷啷聲響,七八人手持兵刃,一齊向茅十八打來。


  韋小寶連忙往桌子底下縮去。


  直聽得乒乓乒乓,兵刃碰撞聲不絕,茅十八手揮單刀,已跟人鬥了起來。


  茅十八口氣不小,其實本領並不如何高強,僅僅是能夠鬥毆幾個清兵的本事。


  過了一會,身上便中了一刀。


  而圍攻他的人中也有一個倒地身死,竟然是以傷換命。


  韋小寶伸出手去,拾起掉在地上的一柄鋼刀,對準一隻穿布鞋的腳,一刀向腳背上剁了下去。


  “擦”的一聲,那人半隻腳掌登時斬落。那人“啊”的一聲大叫,向後便倒。


  桌子低下黑蒙蒙的,眾人又鬥得亂成一團,誰也不知那人因何受傷,隻道是給茅十八打傷的。


  韋小寶見此計大妙,提起單刀,又將一人的腳掌斬斷。


  那人卻不摔倒,痛楚之下,大叫:“桌子底……底下……”


  卻是又被茅十八抓住機會,一刀砍死。


  韋小寶又是一刀斬在另外一人的小腿之上。


  那人大叫一聲,左手一掀桌子,一張板桌連著碗筷湯麵,飛將起來。隨即舉刀向韋小寶當頭砍去。


  突然之間,砰的一聲響,胸口中拳,身子飛了出去。


  原來是坐在桌旁的一人打了他一拳。


  出拳之人隨即從佐膳筷筒中拿起一把筷子,一根根的擲將出去。


  隻聽得“哎喲”慘呼聲不絕,平西王府諸人紛紛被筷子插中,或中眼睛,或中臉頰,都是傷在要緊之處。


  一人大聲叫道:“強盜厲害,大夥兒走罷!”


  扶起傷者,急忙離去。


  韋小寶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手裏麵還握著滴血的鋼刀。


  茅十八一蹺一拐的走過去,抱拳向坐在桌邊之人說道:“多謝尊駕出手相助,否則茅十八寡不敵眾,今日的事可不好辦。”


  那漢子站起身來還禮,說道:“茅兄身上早負了傷,仍是激於義憤,痛斥漢奸,令人好生相敬。”


  茅十八笑道:“我平生第一痛恨之人,便是大漢奸吳三桂,隻可惜這惡賊遠在雲南,沒法找他晦氣,今日打了他手下的小漢奸,當真痛快。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那漢子道:“此處人多,說來不便。茅兄,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著轉身去扶桌邊的一個女客,那女客始終低下了頭,瞧不見她的臉容。


  茅十八怫然道:“你連姓名也不肯說,太也瞧不起人了。”


  那人並不答理,扶著那女客走了出去,經過茅十八身畔時,輕輕說了一句話:“沐王府,在下姓白。”


  茅十八全身一震,立時臉現恭謹之色,躬身說道:“茅十八今日見到英雄,實是……實是三生有幸。”


  那人也不答話,扶著那女客出了店門,上馬乘車而去。


  韋小寶見茅十八神情前倨後恭,甚覺詫異,問道:“這小子是什麽來頭,瞧你嚇得這個樣子。”


  茅十八道:“什麽小子不小子的?你嘴裏放幹淨些。”


  又眼見飯店中的老板與店夥探頭探腦,店堂中一塌糊塗,滿地鮮血,說道:“走罷!”


  他扶著桌子走到門邊,拿起一根門閂撐地,走到店門外。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兩位,可需要幫助嗎?”


  茅十八頓時身體一僵,警惕地回頭望向開口說話之人。


  竟然是那番邦四人中的領頭者,短發且斯文儒雅、如同教書先生一般的那人。


  “閣下是什麽意思?”


  “也沒有什麽意思。”“教書育人”說道,“隻不過是見到茅兄受傷不便行動,想要幫忙治傷而已。”


  他說的客氣,茅十八卻不肯信,他多少有些江湖經驗,心知有些人說得越是客氣,下手就越是黑。


  “多勞閣下關懷,我自有療傷的辦法,這就別過吧。”茅十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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