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8章 汴都失陷
杭州北關碼頭外,二十艘兵船一字綿延列開,甲板之上旌旗招展衣甲鮮明,岸上足有萬餘百姓相送。
手中不僅有奪來的兩浙置製使的官綬,更有江淮發運使兼江浙、福建經製使,統東南六路勤王兵入援的印綬權柄,不僅僅是兩浙連同東南大部皆在自己的掌握與號令中,雖然樂天知道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汴都被圍與外界消息不暢的基礎上,但隻要抓住這個時機,自己就占據了主動。
打仗打的就是糧草輜重補給、兵員補給,樂天手下雖有數萬人馬,但數萬人馬的每日用度開支也是消耗極大,若都由杭州運來,隻靡耗可想而知,但有了翁彥國頭上那一串官職,樂天軍隊沿途北上,各地官員必須無條件供給軍隊糧草輜重。
處置完翁彥國與若其手下的三千福建禁軍,樂天便從舟山回到杭州,又將兩浙的一幹事務安排了一番,自己率軍北上,留呂將一眾人在杭州打理兩浙的事務。
中原陷於戰亂,己經納不出戰爭所需的稅賦,東南兩浙未遭戰火破壞,能夠募集到戰爭所需的錢糧,把握住了東南就 把持住了大宋的根基。
當然樂天命呂將一眾人在杭州打理兩浙事務,並不是讓其一味的固守,而是要其以自己之前拿下杭州的方式,拿下兩浙的控製權,說的明白點也就是讓其以顏|色革|命的方式取下東南各州郡。
後世曆史無數次證明,民|權、民|生是藏在所有人內心深處的,隻要醒了這些人藏在內心對人|權的欲|想後,所有人會義無反顧去爭取,特別是看到了成功的案例,譬如杭州。
雖然大宋商人地位沒有後世明代那麽低,但在這個時代絕對不算高,正所謂溫飯思霪欲,這些吃的好穿的好的商人在滿足了對生活的滿足之後,開始謀求對身份地位的追求,絕不甘心被官員呼來喝去,更不甘心被官員敲詐。
行商的人都知道行商的艱難,賺點錢都要看官府的臉色行事,這些官老們每次隻是點個頭入個所謂的幹股往往要拿走兩到五成的利潤,這讓這些商頭肉痛又無所奈何。
看看人家杭州府,兩浙置製使與知府因為貪墨勤王的軍餉,硬是生生被軍卒與百姓拿了下來,還組建了一個臨時官衙,杭州連同治下各縣有頭有臉還有錢的商戶士紳學官皆成了什麽議員,可以監督府衙的一幹政事,監管其是否有任何出格之舉。
杭州的成功模式在兩浙傳揚開來,令官員心生畏懼,但卻深深的吸引著兩浙的百姓士紳商人與讀書人,更搔動了其內心對權力、名望的欲|望。
資本主義社會取代封建社會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的前提是在資本家階層的資產與勢力由北變強,漸漸壓製了封建地主階層,從而羸得對整個國家的控製權,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得忽視的條件,民|主意識的覺醒。
顯然杭州顏|色革命的成功與模式,為兩浙樹立了一麵旗幟,越州的顏色革|命隻要樂天稍加催化便會成功,而後是秀、明、嘉等諸州……
為此,樂天在離開杭州之前,己經草擬出了一張步驟與時間表,而樂天將尺七等人留在杭州,正是為了徹底執行這個計劃,呂將有把握大局眼光,主政無可厚非,而做私底下顏色革|命的勾當皆竟是見不得光的,留給尺七這些人便可。
……
二十艘蒸汽輪船載著萬餘兵士一路浩浩蕩蕩,行過太湖、渡長江,沿運河一路北上,隻用了不到四日便 行至泗州時,。
然而,眼前的景像卻令樂天不禁挑起了眉頭。
隻見泗州一帶運河之上船櫓相連,盡是南下的船隻,生生將整個河道占據了,使兵船不得前進半分。
“怎麽回事?”看著眼前河道塞堵的模樣,樂天大問道。
有軍中小校前去打探,很快回來稟道:“公爺,金人南下,南京應天府附近盡被金人占據,中原百姓紛紛南下避難,便成了眼下這般模樣。”
南下的船上盡是逃難的百姓,實在是驅趕不得,樂天又不想落下個壞人的名聲,思慮了半響,喚道:“楊誌!”
“在!”楊誌應道。
樂天吩咐道:“拿翁彥國的印綬,去尋泗州知府賈公望,一是向他索要軍中糧草械物,二是要他整治水上交通,限他一日之內將運河水道上的行船理順為大軍開道。”
知泗州知州賈公望,在曆史上算是一個好官,另一時空翁彥國無意勤王滯留泗州,賈公望不畏其權勢對其嚴厲斥責,使其不得不離開泗州,是為世人稱道之事。但樂天不想背上逼迫百姓的惡名,就讓這位知泗州的賈公望來背一背罷,而且後世曆史若是記起此人來,也不會因此小事而忽視了其的功勞。
前後不過個把時辰,楊誌去而複,稟道:“公爺,那知泗州的賈公望執意要來見翁彥國,屬下攔也攔不住。”
“與他說翁大人身體有恙,不能見客。”樂天說道。
楊誌無奈道:“說了,可是那賈公望不聽呐……”
思慮片刻,樂天與身邊一眾人吩咐道:“按照之前的吩咐,你們喚我為先鋒官,在翁彥國生病期間有關勤王的一切事務皆由樂某打理!”
眾人聞言皆是應命。
很快知泗州的賈公望來到河邊,樂天上岸相迎,上前拱手道:“見過賈大人,我家經製老大人身體有恙,故而委托末將來打理勤王的一切事宜!”
此時樂天一身武將裝扮。
“你是……”見是個陌生武將,賈公望神色有些不悅。但卻是驚訝於這支船隊的兵馬皆是所稱蒸汽輪船,這東西自己都沒坐過,沒想到拿來運兵之用。
“末將福建路兵馬都監。”樂天說道。
知泗州是五品的官衙,兵馬都監也是五品的官衙,二人算是平級。
“本官要見經製老大人!”賈公望說道。
“樂某早己知會過賈大人,翁老大人身體有恙不能見客。”樂天挑眉,又激將道:“莫非賈大人是為標榜自己功績,或是為攀高枝才不顧翁老大人身體有恙,欲見一麵?”
“你……”
樂天話說的夠損,令那賈公望一時氣結。更氣的是這眼前這個丘八連讓自己上船也不讓,大冷天的生生的讓自己杵在岸邊說話。
也不理會被氣的吹胡子瞪眼的賈公望,望著雜亂的河麵船隻,樂天說道:“我等北上勤王,奈何泗州一段水路南下船隻眾多,所以末將想請賈大人在提供糧草軍械的同時,幫助疏通一下河道。”
聽樂天的話,雖然賈公望心中生氣,但勤王之事更加重要,忙說道:“糧草無需將軍擔心,隻是這河道……似這般情況時間極久,非本官所能治也!”
就在賈公望的話音落下時,所有人聽馬蹄與馬上之人的喝斥聲傳來,隻沿岸鋪設的驛道上有著驛卒模樣之人縱馬狂奔而來。
“莫大又有緊急軍情?”看到馬鋪快馬傳書,賈公望愕然說道。
大宋缺馬,傳遞消息大多使用一日四百裏的鋪兵急腳遞,馬鋪傳遞消息是熙河開邊後馬匹漸多才真正實行開來的,但開避了河湟依舊改變不了大宋缺馬的局麵,馬鋪傳遞軍情也是十分愛惜馬力 的,但眼前的鋪兵不惜馬力,顯然有重大緊急的事情發生。
有泗州差伇得了賈公望的吩咐,向那鋪兵大聲叫道:“知泗州賈老大人在此,有何急報傳到此處便可。”
聽得喚聲,那馬上鋪兵狂奔而來,直至馳到賈公望的近前,眼中含淚大聲哭叫道:“太守老大人不好了,汴都陷落……”
“什麽?”聽那鋪兵言,賈公望嚇了一跳,生怕自己沒有聽清楚:“你……你在說一遍!”
“汴都被金人攻破……”那鋪兵硊地而哭,泗州官衙一眾官員呆若木雞。
聽那鋪兵言,樂天上前問道:“快說,是何時之時?”
“我家大人問你話呢!”
聽說汴都失守,樂天身邊的一眾人急了,紛紛上前喝道。
“前……前日!”那鋪兵見樂天與手下一幹人凶猛,嚇的戰戰兢兢。
樂天轉過身,與旁邊的屠四斥道:“兩日過去了,咱們的消息怎麽來的這麽慢?”
聽樂天質問,屠四看了眼不遠處的賈公望,壓低聲音說道:“公爺,咱們用了四日的時間從杭州到行到泗州,行過速度過快,汴都來的軍情傳達的不及時……”
汴都失陷,自己家人還在汴都,樂天如何不急,憤道:“賈公望,汴都失陷,太上與天子危急,我不管你用何辦法,本將在明日早間大軍開撥之際,不希望看到這河上有這麽多雜亂的船隻阻塞河道,否則的話州衙一幹官員以貽誤牽軍情處置,差伇小吏梟首示眾。”
“還有……”樂天又接著說道:“明日早間,樂某還要見到勤王所需的糧草盡數搬入到軍船之上,若是做汪成,賈大人知道是什麽樣的後果。”
“你……”聽樂天言,賈公望再次生怒。
“這是軍令!”樂天橫眼說道,隨後也不理會賈公望,與那傳遞消息的鋪兵說道:“你去與前方楚州官員說話,本官北上勤王,不希望看到河上雜船如織阻塞勤王之師,若有貽誤,自太守以下盡數砍頭!”
“是……是……是!”被樂天嚇的顫顫巍巍,那鋪兵忙道。
隨後樂天又吩咐道:“將咱們船上的快馬與他一匹,好讓他快些傳遞消息。”
就在這時,岸邊有人向被一眾士卒包圍封鎖,做為樂天與賈公望見麵之地行來。
“來人止住。”見那人行來,立時有官員揮手道。
隻聽來人說道:“在下是中華票號泗州分號的掌櫃,要見事兵勤王的大人,謹以奉上銀錢五百貫以犒勤王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