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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2章 杭州之變2

  1041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杭州之變2

  “你是何人?”看到來人,程寅大聲問道。


  那中年人來到程寅近前施禮拜道:“都監老大人,在下姓施名傑,是兩浙路置製使司的一個小小的衙司。”


  目光投向校場外的一眾兩浙路官員,程寅大聲問道:“置製使司中,可有人此識得此人?”


  在程寅話音落下之後,從兩浙路一眾官員中走出一人,拱手說道:“見過都監大人,下官識的此人。”


  “趙推官!”程寅識的此人,拱手回禮,這趙推官是兩浙路提刑司的理刑推官。


  趙推官言道:“都監大人,下官識的這此人,此人名喚施傑,是兩浙路置製司的賬房總衙司官,在置製使司當差己有二十餘年,朝廷往來與兩浙路的稅賦、賑災款項等賬目皆是由其經手。”


  衙司為衙門裏的刀筆書吏,換做明清兩朝官吏分流,小吏想要成為官員幾成不可能之事,但宋朝為了給上進的吏員一個為官上進的機會,官府會給一些為吏多年的吏員安上一個從九品差官的職銜,類似於後世軍隊裏的高級士官與工人中的高級技工的待遇一般。


  點了點頭,程寅向施傑問道:“施傑,我來問你,本官覺的這賬目有異,可是真的?”


  那施衙司官拱手回道:“都監老大人,在下於置製使司從文吏做到衙司官己二十有六年,這二十餘年來兩浙路之事在下是曆曆在目,自花石綱起,原本富裕安康的兩浙路便漸趨凋敝,至方臘寇起亂平,我兩浙路民困府窮,今金人南侵兵圍汴都,太上皇與官家處於危急之中,然府司皆無錢糧可用……”


  “停!”程寅將手一擺打斷施傑的話,厲聲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喜歡囉哩囉嗦,你直接與我說這置製使徐仕宣與杭州知府禇瀾二人貪墨了多少此次勤王捐納的銀糧便是。”


  “說的是,他們貪了多少?”


  “這狗官貪汙了多少軍餉?”


  “他們喝了多少兵血?”


  ……


  不止是程寅,連同一眾士卒也連連大叫了起來,一個個更是紅著眼睛捋胳膊捥袖子的向前,顯然對施衙司的囉嗦極大不滿,大有一言不和就要上前臭揍一頓的意思。


  就在這時,隻聽得兵營內忽有吵嚷聲震天,令所有人不由的將目光向外看去,隻見一股江流人潮向校場上湧來。


  看到這般洪流人潮,校場上的徐仕宣與禇瀾二人嚇的一驚,這股洪流是一大群身著紅襖的士卒,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義憤真膺,嘴裏更是罵罵咧咧的,看人數足足有三兩千之眾。


  校場內的一千多士卒己經對貪墨案極端不滿了,再加上這兩三千人,怕是極有可能鬧出兵變。此刻膽小的百姓己經開始散去,卻又不甘心看不到接下來發生的熱鬧,又遠遠的在遠處觀望。


  校場內的一眾兩浙路官員,此刻一個個麵如土色,心中清楚這些丘八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渾不吝的主兒,若是真的鬧將起來便是自己沒有牽連在內,怕也是保不住這條命。


  很快這般洪流湧到了校場上,將圍觀的百姓推搡到一旁,有領頭的校尉向程寅拱手作禮,大聲說道:“程都監,我等聽聞有人貪墨軍餉,不知可有此事?”


  “我等將要上戰場殺敵,卻有人中飽私囊喝我等的兵血,這天理不容。”這校尉的話音剛剛落下,便有隨來的士卒叫道。


  又有士卒跟著叫道:“我們活著,這些狗官喝我等的兵血,我等或是戰死沙場,這些狗官是不是要連我等的撫恤錢也一並貪了去……”


  “對,今日要還我等的公 道。”


  “還我等的個公道……”


  ……


  這幾人話音落下後,身後數千士卒一齊大聲叫道,大有一言不和就上來殺官的意思。


  此刻施傑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在下自幼讀聖賢之書,受聖人教誨,自是知道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絕不願做下那等汙穢之事……”


  “施傑,有話快說,這些人若是急了……”程寅怒道。


  “你這酸腐書生,快說……”


  等的急了,校場中一眾士卒們大聲逼問道。


  看到陣仗與氣氛己經被挑|逗到極致的時候,施傑才大聲說道:“回都監老大人的話,徐置製使與禇知府於此次捐納中|共貪墨銀十二萬貫有餘,糧食七千餘石,各色布匹一千三百餘匹……”


  轟……


  施傑話音落下時,倒吸冷氣聲、驚訝聲連成一片,隨之是士卒各種憤怒的呼喝聲。


  “公爺,您果然是站的高望的遠。”


  茶樓雅室的臨窗口,侍侯在旁邊的尺七低聲說道。


  屠四也是說道:“公爺,當年您經略兩浙時,安下的這些楔子果然起了用處,不枉公爺你將他坐了二十多年的衙司提到了衙司官的位置上。”


  自顧自的捧著碗盞喝了口茶,樂天笑道:“這不怪樂某,隻怪這些做官的心太貪,什麽錢都敢貪,災民的安置錢、募集勤王的軍餉這些人都敢貪,這些人就是自己在作死,樂某不過是推了他們一把而己。”


  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官府也是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惟一不變的是那些做衙差文吏的,這些差伇文吏皆是本地討生活之人,自是一輩子挪不得,吃官府的這般官。


  樂天是做差伇出身,自是知曉這個道理,想要經略杭州與兩浙,與其拉攏官員還不如拉攏文吏差伇,這些人才是兩浙真正的實力派。


  待經過短暫的愕然之後,一眾兵丁不滿的聲音越發的高亢起來。


  程寅將後一揮,強行將這些士卒不滿的聲音壓製下來,向施衙司官問道:“你說言可當真?”


  “在下所言句然屬實!”施傑回道,隨即又從衣袖裏拿出兩本賬簿,說道:“小的這裏還有今夏鹽官水患,徐大人貪墨救濟錢的證據,貪墨修補錢塘堤壩的實際經費賬目……”


  “施傑,你竟敢誣陷本官……”身為兩浙置製使的徐仕宣此刻無力辯駁,隻有拒不承認。


  “徐老大人,您以為給小的百多貫錢就能封住小人的口?”施傑一副大義凜然之色,“我等為聖人門徒,舍生而求義……”


  “打死他……”


  “對打死這等喝人血的貪官。”


  ……


  施傑的聲音雖然高亢,但此刻己經被一眾士卒憤怒的聲音所淹沒。


  “住口……”看到下麵士卒吵鬧,程寅伸手止住:“此等人犯法,但朝廷自有法度,我等軍伍若強用蠻力,豈不是為嘩變叛逆?”


  這些士卒都是中華公司名下的官兵,事前都是得過授意戲雖演的真切,但令行禁止是軍中必備的素質。


  此刻,隻見程寅向提刑司行去,來到一眾兩浙官員麵前。


  此刻兩浙官員一個個麵露驚色,卻見程寅與提刑司的主官提刑官孟懷拱手說道:“提刑司掌管兩浙刑律,徐置製使與禇府尊二人貪墨證據確鑿,依孟提刑來看他二人當如何定罪?”


  此刻隻見孟提刑一臉慘白之色,故做鎮定的說道:“程都監說笑了,孟某雖為理刑之官,然朝廷自有法度,似徐置製使與禇府尊二人這般情況,隻能交由朝廷由大理寺、刑部、禦使台三司會審,這下官是完全做不了主。”


  程寅麵上盡是忐忑之色,說道:“孟提刑,現下汴都被金人所圍,太上皇與天子都危在旦夕,我等要出師勤王,若是處置不好,怕是……”


  “這幾個貪官若不懲治,我等就不出兵……”


  很好,這時有軍中士卒極是時候的說道。


  “對,我等就不出兵。”


  “這些贓官喝我們的兵血,難道就讓我們用性命去保護這一群喝兵血的贓官麽……”


  “說的對,今日不殺他們,我等就不出兵……”


  ……


  孟提刑話音落下後,一眾士卒紛紛叫嚷了起來。


  “程都監,這貪墨募款捐納一事,不僅僅有高仕宣高置製使與禇府尊,兩浙路諸司的官員也有份兒……”就在這時,那置製府司的孟傑又暴了一個大料。


  愕然聲再次四起。


  與此同時,兩浙路一眾官員的麵色更加難看起來。


  自古以來,越是級別高的大員貪墨之案便越呈現窩案的方式出現,往往有一名高|官出事,下麵的官|場就會出現塌方式的崩潰,這在華夏近年來屢見不鮮;古代官場亦是如此,貪墨案件為做的天衣無疑,上麵無法察到珠絲馬跡,所有官員也是相互串連包庇,致使民間有官官相護的說法。


  很顯然,這一次兩浙官場出現了一次大範圍的官場塌方。


  又從懷中拿出一本賬目,施傑說道:“程都監,這時曆年來在下所經手的兩浙賬目,置製使司、轉運司、倉司連同提刑司皆有,所涉官員……”


  說到這裏,施傑有意的眯了一眼場上的兩浙官員,正待說話之時,卻見杭州知府禇瀾叫道:“我交待,我檢|舉……”


  “我也檢舉……”


  隨即,兩浙路的一眾官員中有官員叫道。


  ……


  丘八們若是鬧起事來,絕不與這些官員講什麽理,揮刀下來鬥大的腦袋就搬了家,一眾官員為了撇清幹係,開始相互舉|報起來,總之能活得一條性命再說。


  遠處茶樓上的樂天笑了,笑的兩眼眯成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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