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汴都情勢
“公爺!”
就在王佐王員外問話音,屠四、尺七二人在王家下人的帶領下進得堂來。
待二人進得屋中與王員外施過禮後,樂天忙急問道:“汴都那邊的情勢如何?”
屠四忙回道:“回公爺,金軍西路完顏宗翰軍十月閏十月初七攻下隆德府,隨後於盟津渡河南下。西京洛陽、永軍安、鄭州守軍望風皆降,閏十月十二完顏宗翰又克澤州,將西軍勤王的路線死死封住……”
“西軍勤王的路線被封,就等於大宋的一隻腳己經踏入棺材裏了!”聽屠四言,樂天搖頭歎道。
“公爺,大宋要亡了?”王佐遠在杭州,自是不知曉北方的情勢。
未回答王員外的話,樂天接著問道:“金人東路軍的情況如何?”
屠四繼續稟道:“金軍東路完顏宗望軍於十月二七自真定出汴都進發,自閏十月十二起先後攻陷臨河縣、大名府、德清軍、開德府,於閏十月十九攻克沁陽,當日晚間到達汴都城下,開始布置圍城,隻等金人西路完顏宗翰軍到齊攻城。”
“這麽說,四天前金人便到了開封城下。”樂天麵上神色凝重起來。
“啊……”聽屠四稟報北方戰事,王佐被嚇的一驚,忙抓住樂天的臂膀:“公爺,小女可還在汴都城中?”
“在!”樂天知道此事不能隱瞞,隻得實話實說。
得到樂天的回答,王佐的身子險些癱軟了下來,口中急叫道:“公爺,您可要救救小女呐……”
“王員外莫急,公爺一定會前去解救夫人的。”旁邊的尺八忙上前扶住王員外。
“樂某的家小都滯留在汴都!”樂天歎道。
王佐捉住樂天的手臂,急道:“公爺,咱們在杭州灣外有四萬多軍隊呢,您下命令咱們北上汴都勤王,定能夠將小女他們救出來。”
樂天言道:“嶽父莫急,現下天下還不知汴都被金人所圍,無勤王詔令,四萬人馬想要入京恐怕舉步維艱。”
王佐急出了冷汗:“公爺,我等入援遲緩,若金人攻下汴都,小女連同公爺家眷怕是凶吉難料。”
旁邊的尺八忙勸慰道:“王員外,我家公爺的家眷衙內皆在汴都,我家公爺心中不知比您要焦急多少倍。”
樂天接著向屠四問道:“朝廷可下達勤王詔令?”
屠四忙回道:“回公爺,自完顏宗望於閏十月初五攻陷真定府,當時己抱病在身的同知樞密院事種老經略便以檄召南道總農管司勤王師十四萬八千,陝西製置司團練兵十二萬,命其各起發於京城外下寨,陝西製置使錢蓋、南道總管張叔夜統兵趕往京師,隻是未過幾日種老相公故去,執宰唐恪一意主和,命勤王的各路兵馬停止前進,俱都回師而去。
直到完顏宗翰渡過黃河,占據西京河南府(洛陽)後,天子才下詔,‘應天下方鎮郡縣各率真師募眾勤王捍邊’。”
樂天歎道:“金人是以議和為緩兵之計蒙蔽我朝,一邊議和一邊繼續南下,他唐恪竟然看不出來,竟然罷去諸路勤王兵馬,這與自取滅亡有何異?”
“公爺,汴都被圍城後天子罷去了唐恪的相位,改由門下侍郎何栗為相。”這時旁邊的尺七說起了朝中的任命。
“見金人兵臨汴都,他唐恪後悔了?”樂天冷笑。
“公爺說的極是。”尺七在旁繼續說道:“咱們安置在宮中的細作言,西京洛陽被金人占據後,唐恪心中後悔,曾與官家建言:‘前唐自天寶年間後屢次失去京城又複興的原因,是天子在外可以號召四方。現在應該效法景德舊事,留太子居守京城,而皇上您西遷洛陽,占據秦州和雍州,親自率領天下的人征討,從而爭取複興國家。’
官家將要聽從他的建議,而時以資政殿大學士領開封尹僅十日的何栗入見,引用蘇軾的觀點,說周王朝之失算,沒有比東遷更嚴重的了。官家立時改變主意,以腳跺地說: ‘現在應當以死守社稷。’其後事提拔何栗為門下侍郎,唐恪的計策不被采用。
其後金人兵臨城下,唐恪跟隨官家巡城,被都城的人攔住擊打,唐恪策馬快跑才得以脫身,於是就呆在家裏請求辭去官職。其後禦史胡舜陟彈劾他的罪行,說唐恪的智謀不足以經營籌劃邊關的戰事,隻長於交結宦官,現在國家形勢日益緊急,確實不可以在這個官位上任職。之後官家就讓何栗代替他做宰相。”
“該跑的時候不跑,不該跑的時候亂跑!”樂天的臉上盡是哂笑,譏諷道:“現下黃土己經末了大宋的脖子,官家以為換個宰相,大宋就等於吃了一粒仙丹,就可以延年益壽了!”
屠四在旁說道:“公爺,小的以為這唐恪所獻之計不無道理,官家若是聽信其言,乘船南下逃避,或許大宋還有一線生機。”
“你說的不錯,這一次唐恪的話是對的,可惜這個何栗不知變通。”樂天歎道,又言道:“這何栗在朝中與我也是共過幾日事的,聽說當初金人要我朝割讓河北三鎮,其不主張割地,更建議建四道總管以統兵勤王,主意甚好,可惜天子沒有采用,才有今日金人再次圍城之事發生。”
“公爺,何老大人是為主戰派,如此說來,官家是要死守汴都了。”屠四又說道。
“不死守又如何,難不成請金人入京犒軍不成?”樂天一臉譏笑之色,說完又嗤笑道:“朝堂上有這樣的一堆奇葩,你們就等著看熱鬧罷,日後大宋是怎樣花樣作死的。”
“公爺說的甚是。”尺七在旁應道,又言道:“小的身份卑微,不敢言國家大事,但看這幾年來朝廷施政,朝廷實是在自掘墳墓。”
旁邊的王員外不知朝中事務,聽了個糊裏糊塗,心中關心女兒安危,又見尺七、屠四在旁稟報,不得說話隻能立在一旁暗暗著急。
隨後樂天麵有憂色的問道:“家中現下情況如何?”
望著旁邊的王佐王員外,尺七猶豫了一下,稟道:“公爺您離開了汴都後,官家於朝堂上大怒,牽邊到種師中種老大人、宇文虛中宇文大人、陳淩元陳大人等一幹與公爺交好之人,還查抄了公爺的府邸,帝姬殿下與一眾如夫人現下被軟禁在府中居住。”
聽聞家中無礙,樂天才長出了口氣。
旁邊的王佐聞言一驚,立時問道:“公爺,出了什麽事情,官家為何要查抄公爺的府宅?”
“伴君如伴虎,樂某不可能在朝中紅極一世的。”此時不好細說,樂天隻等敷衍道。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公爺所言甚是。”王員外點頭道,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猶豫了一下,說道:“公爺,既然伴君如伴虎,那公爺不如自立為主,反正現下大宋也瀕於亡國,公爺於海外擁有諸多領地,我等又都為江南巨室,兩浙又為產糧重地,公爺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糧有糧,又何必去看他人的臉色行事。”
這時,屠四有意無意的說道:“公爺,官家查抄了公爺的府邸不說,還將汴都中華票號總部一應資產充公,連帶設於諸路中華票號分號一並充公。”
“什麽?朝廷將中華票號充入國有,此事當真?”聞言,王員外吃了一驚,更是急道。
中華票號是樂天與王佐、白員外等人合股開設,朝廷將中華票號充公,己經不是樂天一人之事,而是牽扯到整個大宋商人與百姓利益之事。
屠四忙回道:“回王員外的話,此事千真萬確,現下汴都中華票號己為朝廷所有。”
“豈有此理,朝廷安敢如此霸占百姓資產,天子不仁,便莫要怪我等不義了。”聞言,王佐大怒:“勤王,勤他|娘個頭,老|子要一邊喝著小酒一邊看他大宋亡國。”
逐利是商人的天性,正所謂斷人財路如殺父母,自家資產無緣無故被朝廷凍結充公,王員外又豈能坐視不理,雖說這幾年北方連年戰亂,樂天卻早己經收縮中華票號在北方的業務,隻保留了中華票號於北部幾座大城的業務,轉向大力發展於江南的業務。
所南方諸地之間的匯通不止是順暢,而且規模更大,雖說北方業務受戰亂影響低靡,但江南富庶,僅憑江南這半壁江山,中華票號依舊是賺的盆滿缽滿,而且論利潤不比海貿要低,此起出海靠天靠運氣吃飯,無疑票號的風險小了許多。
看到王員外與此前完全不同的姿態,樂天不由一笑,按自己的思路向下問道:“金人兵圍汴都,官家可曾下旨勤王?”
旁邊的尺七回道:“回公爺的話,天子於閏十月十三下詔,命江浙、福建經製使翁彥國率真軍要於十二月上旬至京勤王;十四日又下詔:‘諸州勤王之師不能在規定時間趕到者,當職官並以軍法從事。’”
“周朝時周幽王為褒姒一笑,曾烽火戲諸侯,最後落得身死的下場。”樂天緩緩說道:“之前陝西置製使錢蓋、南道總管張叔夜統兵趕往汴都,路上被唐恪罷了回去,這與周幽王當年烽火戲諸侯有何二致,現下這些將領便是得到勤王詔令,怕也是持詔觀望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