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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押赴刑場

  “前番是種師中來為樂天求情,此後宇文虛中、李若水、陳淩元這些人也來向朕為那樂天求情,最後連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鄆王也來為樂天求情,這是在顯示他們有情有義麽,是在顯示朕寡恩情麽?”趙楷被拉將出去,趙桓怒氣衝天。


  見趙桓發怒,嚇的身旁的一眾宮婢、內侍連忙硊在地上瑟瑟發抖。


  “這樂天不可不殺,不可不除。”趙桓餘怒未消,目光掃過侍候在旁邊的沈推,吩咐道:“叫大理寺迭了文案,三司具書,將樂天的供養招款粘連了,一麵寫下犯由牌,教來日押赴市曹,斬首施行……”


  沈推忙應道:“官家,自古謀逆之人決不待時,除了這個樂天免致後患也是應當的,隻是……”


  “隻是什麽?”趙桓挑眉。


  沈推回道:“隻是……這樂天是為國公又是皇親國戚,當眾斬首有失官家威儀聲譽;其次本月是為太上皇壽辰之月,官家斬朝中重臣是不是有些……”


  “您想的很是周到!”趙桓讚賞的點了點頭:“且讓那樂天多活幾日,出了本月再斬立決。”


  “這都是奴婢份內之事。”沈推忙彎腰回道,繼續說道:“官家,今歲十月是為閏月,這前十月將盡,後麵還有個十月。”


  “金人議和催的急!”趙桓搖頭道。


  沈推依舊猶豫著說道:“陛下,奴婢覺的樂公爺的身份,於市曹斬首,這實是不大合乎禮……”


  “沈推,你今天的話多了!”聽沈推言,趙桓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


  “武大哥,楊大哥,宮中傳來確切消息,陛下要於下月市斬公爺!”


  尺七麵色蒼白、跌跌撞撞的進了小院,見到武鬆、楊誌說道。


  “於市曹處斬公爺?”楊誌先是愕然,接著怒道:“公爺是為文官,又為國親國戚,便是有謀逆大罪也不至於如尋常犯人那般處置……”


  “陛下是在心虛!”武鬆搖頭麵露怒色:“陛下當街處斬公爺,是在向世人宣示他沒有錯,他沒有誣陷公爺,而公爺謀逆之案鐵證如山,官家用所謂的理直氣壯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昏君!”楊誌怒罵道。


  尺七問道:“武大哥,楊大哥,現下咱們怎麽辦?”


  “武兄你說,咱們是劫獄還是劫法場?”楊誌問道。


  武鬆思慮道:“劫獄的話,大理寺附近皆是朝廷各司衙門,俱有重兵把守,距離禁軍兵營也近,以咱們手裏的這百多號人很難成功……”


  “武大哥的意思是去劫法場?”尺七問道。


  “準確的來說,我們是在進行將公爺押赴刑場的路上動手!”武鬆言道:“咱們己經向遠在靈夏的燕青、呂師囊、陳箍桶等人發出飛鴿傳書,想到此時他們己經在往回趕的路上,自靈夏騎快馬走官道,七日內一定會抵達汴都,到那時劫法場才有勝算。”


  “武兄,公爺的性命就靠你了,我等盡聽武鬆的吩咐行事。”楊誌神色凝重的說道。


  尺七也是忙道:“是啊,武大哥,我等盡聽您的吩咐。”


  “武某的這條命是公爺給的,公爺與武某有再造之恩,武某拚死也要將公爺救出來!”武鬆神色肅然,隨後認真說道:“但我等不能憑一時血氣之勇,我要知道朝廷所有有關處置公爺的信息,以便做出相應的應對措施,使營救計劃不致於功虧一簣。”


  “我會著手下人搜集朝廷所有信息!”尺七忙應道。


  ……


  靖康元年閏十月十二早晨,大理寺卿周懿文、刑部唐恪、禦使台秦檜,三司主官匯於大理寺中,待見過禮後,大理寺卿周懿文先差人去外城南城西保康門橋外十字路口,打掃法場。


  飯後點了大理寺中的衛卒、差伇、劊子手,前呼後擁足有五、六在人,此時刻都在大牢門伺候著。


  巳牌時候,獄官稟了大理寺,周懿文、唐恪、秦檜三人親自來做監斬官。下麵人將犯由牌呈堂,三人當場判了個斬字,隨後用片蘆席貼了起來。


  大理寺中諸多節級牢子獄卒俱是做過樂天手下的,審訊樂天的過程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心知肚明的知道是天子要置樂天於死地,心中隻是替樂天叫苦,卻礙於個人身家性命,沒有救樂天的道理。


  “公爺請了!”


  當犯由牌判下“斬”字之時,這些獄卒來到囚禁樂天的牢房裏,不待樂天說話,立進將樂天紮了起來並將枷鎖與樂天戴上。


  “是樂某該上路了麽?”這些天來一直不有上腳蹽枷鎖,突然與自己上了枷鎖,樂天立時有不好的感覺。


  “公爺得罪了!”


  那獄卒一邊說一邊與樂天收拾著,隨身帶著一個盛著散發著豬皮味,用豬皮製成膠的膠罐,拿出個刷子蘸了豬皮膠刷了樂天的頭發,綰個處決犯人的鵝梨角兒,又在頭頂插了一朵紅綾子紙花,隨後驅至青麵聖者神案前,給了樂天一碗長休飯,永別酒。


  長長的歎了口氣,樂天苦笑了起來,這一幕何曾的熟悉,當初自己為平輿知縣時,曾親眼看著不下二十個犯案之人被斬立決,在臨行刑前就是自己這般的待遇,斷頭飯、永別酒,沒想到今天自己也會落得這般下場。


  當初千辛萬苦為了掙個功名,原以為自己有了文官這個護身符就可以免死,沒想到最後還自己還是落得身死,更是屍首分家的這般下場。


  吃過斷頭飯,又按規矩辭了神案,數十個獄卒推擁著樂天出了牢門前來,隨之被關入到了囚車之中。


  大理寺外,周懿文、唐恪、秦檜三人俱坐於馬上,冷眼看著樂天被推出牢前。三人對視著點了點頭,立時前麵有儀仗、鑼鼓開道,三人隨之向前行去,樂天被押在後麵隨行。


  大理寺位於汴都內城禦街旁,此刻所有百姓都被大理寺的儀仗動靜吸引了過來,樂天目光尋過四方,臉上盡是苦笑之色,開封府前來觀看之人壓肩迭背,眼下怕是有不下萬餘人,隻怕到了午時三刻來看熱鬧的人更多。


  “大理寺今日這般熱鬧,是要殺哪個人?”有看熱門的百姓拉住一個相識的大理寺差伇問道。


  “平輿國公樂天於靈夏謀逆,於今日行刑處斬!”那差伇說道。


  “官家真定了平輿公的死罪?”有百姓療效言驚道。


  “少替朝廷操心,天家的事誰說的清楚,再說這平輿公曾參與奪嫡之爭,此地也是罪有應得。”又有百姓在旁議論道。


  又有人說道:“汴都皆言平輿公與鄆王殿下關係甚篤,礙於兄弟之情,陛下可以不追究鄆王,但絕不會放過平輿公。”


  那差伇聽百姓議論的越來越不像話,撥刀威脅道:“妄議朝政,你們不想活命了?”


  ……


  西保康門橋,十字路口法場,旗幟招展,押牢持著法器,各級差伇忙施號令維持法場,劊子手手持著鋼刀麵色猙獰,仵作子準備扛屍 。


  囚車到了法場,劊子手叫殺起來,隻見一眾跟隨而來的獄卒將樂天前推後擁押到市曹十字路口的高台之上,台下被兵卒團團圍住,按著樂天麵南背北坐下,隻等著午時三刻,監斬官到來開刀。


  台下圍觀百姓仰麵看那犯由牌,隻見牌上寫道:“犯人一名,平輿國公樂天,經略靈夏其間與黨項餘孽察哥結連,私下蓄養番兵,欲自立於靈夏與匪孽而治,通同造反,按律當斬,天子憐其為國戚,饒其性命,然其施李代桃僵之計,潛回汴都欲圖謀不軌,雖天有好生之德,然樂天罪無可恕……按律斬。監斬官大理寺卿周某、刑部尚書唐某,禦史中丞秦某。”


  看著天空漸漸趨於正中的太陽,樂天臉上盡是苦笑,自己時日無多,午時三刻便要人頭落地,以前自己心裏總是好奇,人頭被刀斬落飛起的那一刻,是不是還有意識,想來用不了多久,自己心中就會有答案,隻是這答案不待與人解答,自己就要永遠長眠了。


  “樂公爺,老夫來送你一程了 ……”


  就在樂天想多留戀這世上一刻的時候,隻見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其後隻見有人分開圍觀人群,一道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種老將軍!”


  看到來人,樂天不禁叫道。


  “是小種經略相公!”


  ……


  有圍觀百姓認出來人。


  來人正是人稱小種經略相公的種師中。


  隻見種師中此時一身白麻布衣,以手捂住半張麵孔,令人很是奇怪,在其身後跟著一個白白蒼蒼的老仆,手中提著酒壺碗盞。


  看到樂天,種師中泣然道:“公爺於殺熊嶺破金兵兩萬,為我大宋近年來之少有大捷,更是救老夫一條性命於危急之中,然朝中匿而不報,大宋百姓無人知曉;而公爺如今蒙冤入獄,老夫卻無法為公爺辯冤,半點幫襯不得;

  老夫自幼讀聖賢之書,知於國講求忠孝,於人講求仁義,如今卻忠孝仁義不能兩全,老夫愧對公爺無顏相見,現下惟有略備薄酒前來送公爺一程……”


  小種經略相公於民間軍中素有威望,聽種師中言,汴都百姓一陣嘩然,

  “攔住此人,快攔住此人!”


  聽種師中言,秦檜、唐恪、周懿文三人麵麵相覷,同時對視了一眼,秦檜更是開口大叫道。


  得到吩咐,有維護秩序的士卒差伇立時上前:“來人止步。”


  “混蛋,連種帥也不識得!”


  看有士卒差伇來攔種師中,旁邊立時有百姓怒罵道。


  被圍上來的百姓嚇了一跳,那些差伇士卒手抽腰刀虛張聲勢:“怎麽?你們想做樂天的同謀 ,要劫法場造反麽?”


  “樂公爺,我等也來送公爺一程了……”


  就在此時,又有悲憤之聲從人群外傳來,隨即隻見法場北麵圍觀百姓自兩邊分開,隻見十數句身著緋、綠各色袍子的官員走來,有隨行下人手提酒菜。


  “樂公爺,學生也來送公爺一程……”


  又有聲音傳來,待百姓分開,隻見數百身著玉色長裰的太學生垂手而來。


  “小女子送公爺一程了……”


  悲號聲自東北方向傳來,悲慽的哭泣之聲不絕於耳,隨即百姓分開,隻見足有千餘身著白麻素裝,頭籫白花的女伎淚水漣漣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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