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追兵尾至
東方的天空漸漸放出了亮光,晨曦中的金軍營地一片狼藉,空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氣息。
奉命圍困太原的金將呼離合臉色陰沉,旁邊的一眾副將校尉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原本以為太原成中的宋軍己經是煮熟的鴨子,卻沒想到即將到嘴的鴨子飛了,而且在臨飛之前還啄了自己的眼睛,這張呼離合怎麽與完顏宗翰交待。
太原西去靈夏的路己經被堵死,而種師中依舊駐兵於井陘,為防止利於井陘出兵馳援太原,金兵將駐於太原的主力駐於太原城以東,太原城汾水一分而二,東邊軍營失火離合速自顧不暇,直到醜時才得到太原城東宋軍突圍的事情。
這裏要說一下從太原穿城而過的汾河,汾河發源於呂梁山中,自太原城西北偏北二十裏處從呂梁山中流出,河中水量的大小受呂梁山降多少的影響很大,說的明白一點汾河就是偏向於季節性的河流。
汾河河道在太原城一帶河麵寬擴,雖說水量很多,但時下己近秋末正值固水期,從呂梁山出口處的汾河因受季節的影響己經斷了河,呼離合支援城西,不得不率兵繞行數十裏抵達太原城西。
“將軍,據收攏回來的潰卒說,宋人突圍西逃不僅燒了太原城,還帶著太原城的百姓一並逃走了。”負責守衛西城防區的副將帶著潰卒稟道。
“此言當真?”呼離合眯眼問道:“你們是說宋軍突圍燒了太原城,還攜帶城中百姓突圍西逃?”
“將軍,混亂之中小的看的真切,宋軍突圍時帶上了許多百姓輜重。”那士卒回道。
那副將在旁也說道:“太原城中大火至今未熄,想來城中己無人了!”
“宋軍突圍也便罷了,還帶上城中百姓,簡直是自投死路。”呼離合笑了起來,甚是得意。
旁邊副將也是笑著說道:“將軍,宋人是自尋死路,城中的宋軍想來不知道,為了防止宋人西軍再從靈夏馳援太原,王爺己命人堵死了太原通往靈夏的必經之路,隻要我軍前後玩意兒擊堵上宋軍……”
呼離合命道:“集結隊伍,追擊宋軍,一定要將逃出城的宋軍盡數殲滅。”
“將軍,那太原城中百姓呢?”旁邊副將接著問道。
“一並殺了!”呼離合恨然道。
……
萬餘百姓,迤邐而行,綿數裏之遙。
太原扼於太行山與呂梁山之間,出城向西十裏便是可入呂梁山中。
百姓們攜家帶口,拿著家中的細軟行禮輜重,山路崎嶇行進的速度自然是奇慢無比。
“公爺,張大人,這樣下去不行呐,算下去一日隻能行數十裏,金人待收攏潰卒後,依仗騎兵的速度優勢不出今日午時就能追上我等。”看著緩慢而行的百姓,王稟焦躁的說道,又向樂天、張純孝施禮道:“二位大人且先行一步,末將率麾下抵擋前來追擊的金兵……”
“隻要進入鴉崖底以西的牛頭咀,進入到呂梁的山中,金兵就拿我等沒辦法。”樂天也是一臉凝重。
“二位大人,末將也知是為此事,隻是……”王稟忙言道,麵色卻是異常焦慮:“隻是……隻是……依這樣的速度,要不了多久,金人的騎兵便會追上來。”
張純孝在旁命道:“集中所有的盾兵、弓手與槍兵斷後,務必要遲滯金人的行進的速度,使其勿傷我太原百姓一人。”
見樂天與張純孝二人執意如此,王稟搖頭歎了口氣,也隻能按吩咐辦事。
出太原城以西不到十裏便進入呂梁山中,但從河龍灣向西到大虎峪再到小虎峪七裏溝一帶十數裏山隘,雖為兩道山梁間的隘口卻是相對寬闊足有百多丈寬的平緩地帶,根本無法借助地勢來擋住金軍追兵的步伐。
在王稟集結士卒之際,王稟之子王荀向樂天與張純孝稟道:“公爺、張府尊,前麵再行數裏就是入山的隘口,山路崎嶇不平,這車馬一個時辰也行不了十裏路。”
張純孝說道:“命百姓放下車馬輜重而行!”
“府尊,車上輜重均是在姓家當,怕是勸不得……”王荀忙稟道。
樂天搖頭道:“這車馬輜重暫且還丟不得!”
“隻是這行走速度實在……”王荀急的說不出話來。
見王荀焦急的模樣,樂天笑道:“想讓百姓們走的快些,這又有何難!”
聞言,王荀急問道:“公爺有辦法?”
“容易的很。”樂天點頭,與旁邊的楊誌使了個眼色。
楊誌會意,立時扯著嗓子叫道:“金人追上來了,快跑啊……”
楊誌的嗓子大聲音洪亮,聲音傳的極遠,這一喊不打緊,正在行進的百姓被嚇了一跳,更是被嚇的驚聲尖叫迅速扶老攜幼向前行過,原本拖拖拉拉的隊伍立時快了起來。
王稟率部擠過慌忙前行的百姓馳來,問道:“金人在哪?金人在哪……”
“王總管勿急,金人尚未追來。”楊誌忙道。
王稟怒道:“為何慌報軍情,動搖軍心?”
楊誌施禮道:“還望王總管恕罪,小的看若依百姓這般行過的速度,遲早會被金人追上,方才不過是在下略施小計詐稱金人來了,讓百姓行進的速度快上一些,免被金人追上屠戮。”
王荀看了眼楊誌,又看了眼樂天,向自家父親王稟搖了搖頭。
看到自家兒子衝自己連連使眼色,王稟立時明白過來,楊誌是樂天的貼身護衛,沒有樂天的默許楊誌是絕不敢慌報軍情。
知是樂天的意思,但軍中容不得做假,王稟不得不黑著一張臉喝道:“軍中無戲言,下次再有慌報軍情者斬無赦!”
“這個辦法倒是管用,若不是有楊壯士這一嗓子,百姓們行進的速度也不會這麽快!”望著百姓的行進速度,張純孝有著哭笑不得,目光又落在楊誌的身上,“但楊壯士隻此一次,下不違例!”
為樂天頂鍋的楊誌忙拱手回道:“小的知曉,絕不敢再犯!”
歎了口氣,樂天言道:“張府尊、王總管,太原城陷於金人重重包圍,僅憑三千勝捷軍與一幹差伇與寥寥的廂兵是未能堅持十月有餘而不陷,城中百姓功不可沒,樂某有此為也是實屬不得己而為之。”
“公爺良苦用心,末將知曉,隻是軍中法度甚嚴……”王稟拜回道。
“王總管莫要說了!”樂天擺手,目光投向前方起伏連綿的山脈:“前麵便是呂梁山脈,現下己經過了小虎峪到了七裏溝,隻過了前麵的鴉崖底轉過牛頭咀再行五裏,入了山穀金兵便不足為懼!”
……
距離牛頭咀尚有裏許,正在行進的王荀忽停下來。
見王荀麵上表情有異,樂天等人不解,也是停下腳步。
“發生了何事?”張純孝問道。
隻見王荀麵色凝重,趴伏在地,將耳朵貼在地麵上聽了聽,忙起身稟道:“樂公爺、張府尊金人騎兵追來了……”
王稟也是下馬,伏在地上聽了一下,麵色凝重的說道:“二位大人,聽馬蹄聲,在後麵追擊的金軍有兩千多人馬,距離我等現下不過四裏多的路程。”
張純孝忙說道:“傳令下去讓百姓加快速度,速度行進慢的車輛輜重全部扔下……”
“且慢!”樂天阻止道:“這些車輛輜重暫且還有用,可以用來擋住山路遲滯金軍行進速度。”
王稟在旁邊命道:“快,依樂公爺所說,征用後方所有車輛,卸去車輪,一字擺開構成第一道防線,之後再用剩餘的車輛在牛頭咀構造第二道防線。”
馬蹄重重踏在地上的震動與轟鳴聲由遠及近傳來,樂天策馬馳向一處地較高之地,將目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投去,隻見從太原城馳來的方向,有一團濃黑的烏雲似海如潮的向著這邊湧來。
它是一道由金兵組成的潮水,帶著無邊的殺意與冰冷的刀劍,無劍的拍打了過來。
太原之戰用事實證明,童貫招收的這支勝捷軍並不是一群個子高長的帥,像花架子一般的儀仗兵,他們是西軍士卒中精挑細挑出來的精銳。
一千多殿後勝捷軍士卒,迅速將百姓的車輛征用過來,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光景就在鴉崖底擺出一道防線。
鏘……
龍吟聲響起,王稟抽出長劍,朝天斜指厲喝道:“弓箭準備,盾牌準備,刀槍準備……”
得到吩咐,以一道車牆為工事抵擋的宋軍們,弓手拉弓張弦,蓄勢待發,其餘士卒更是手握刀槍應敵。
張純孝也是說道:“兄弟們,咱們隻需堅持半個時辰,讓太原城的百姓退到牛頭咀,咱們就可以後撤了。”
“來人,送張大人先行!”見張純孝這個時候開口,王稟命道。
“本官不走!”張純孝搖頭:“本官要與你們一齊守住這道防線,讓太原百姓安全撤離!”
樂天也不廢話,直接命道:“楊誌,將張府尊送走!”
“本官……”
“張府尊年紀漸長,此處留於樂某督戰便是!”未待張純孝將話說完,樂天言道,又向楊誌斥道:“楊誌,還愣著幹什麽,沒聽到我的話麽?”
“張府尊得罪了!”楊誌不管不顧,拉著張純孝向後行去。
馬蹄聲越來越近,樂天可以看到馬上的金兵狂抽馬臀,同時他們手中的彎刀、鐵鏜、狼牙棒等各種樣的兵刃也舉了起來。
“樂公爺,王總管,太原城方向又有金兵追來!”
就在這時,有立於高處負責瞭望的士卒前來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