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北朝故人
“公爺,經撫司衙門外有人要求見公爺……”後宅外有腳步傳來,隨即楊誌進屋來稟報道。
“是誰要見我?”樂天問道。
“公爺,那人未報上姓名!”楊誌一邊稟報一邊拿出一件事物,又手呈與樂天:“隻是讓門房將一件事力交與公爺,說是公爺見此物自然會相見的。”
目光打量楊誌呈在手中的的事物,隻見此物是一麵銘刻著虎紋還有一連串晦澀字符的銅牌,樂天看到此物立時麵容間微露驚色,隨之又笑了起來:“樂某上次到見這麵銅牌還是六年前!”
“公爺,此物是為何物?”一旁的尺八不解的問道。
看到這麵銅牌,屠四便感覺有些眼熟,經樂天這麽一說立時想了起來,微驚道:“公爺,此人又來了?”
“將那要見樂某之人引到花廳等候,再將許將也喚至花廳見此人!”樂天吩咐道。
經略巡撫司後衙花廳,一位須發半白的中年人在悠然自得的品著茶,雖然麵色淡然,但眼底的神色中卻是充斥著滿|足感,顯然很是陶醉於手中茶水的香氣中。
“陸都統,自宣和元年渭州城一別,算起來你我二人有六年未見了!”悠然的踱著步子進入花廳,樂天打量著那品茶之人。
“見過樂公爺!”看到樂天,那人連忙起身拜過之後感慨道:“六年前在下與公爺相見時,公爺還是中書舍人,現下己貴為國公了!”
“滄海桑田,事事難料!”樂天淡然,笑問道:“陸都統此次是來踐六年前與樂某的約定,要歸順與我大宋麽?”
“謝公爺的茶水!”那被樂天喚為陸都統之人答非所問,又搖頭笑道:“公爺這茶可沒有六年前的香啊……”
樂天搖頭笑道:“樂某今非昔比,六年前樂某喝的是太上皇賜的禦茶,現下樂某喝的是按俸祿一起發放的官茶,陸都統便將就著喝罷!”
“連年戰亂,南北不通,莫說是大宋官家的禦茶,草原上連尋常的茶葉也見不到,這麽好的茶怕是百兩白銀也未必能買到一斤。”那陸統領笑道,隨即又搖了搖頭:“從茶葉上的變遷便要看到,未料想似公爺這等國之柱石,在南朝竟然鬱鬱而不得誌,這南朝皇帝果然昏聵!”
“臣不言君之過,子不言父之過,陸都統是為國外之臣更是要慎言!”樂天正色言道,隨之坐於椅上,尺八奉來茶水,樂天啜過一口之後,笑問道:“大遼滅國後,不知陸統領這幾年匿於何處?為何……”
“樂公爺慎言,我大遼並未滅國!”不等樂天說完,那陸都統打斷了樂天的話。
“陸天放,你不過是遼國的一條喪家之犬,也敢這般與公爺說話!”陸統領話音落下,許將在楊誌的引領下來到茶廳。
“大宋皇城司的許大人,久違了!”看到許將,這位陸統領倒未生氣,而是起身拜道。
許將也是客客氣氣的回禮:“陸都統,客氣!”
這陸天放便是六年前與西夏算計樂天未遂,遼國通事局官長之下的兩大都統之一的漢人都統。
隨在樂天身邊的屠四說道:“大遼保大三年,耶律大石率部偷襲金軍被俘,保大四年,耶律大石逃歸並帶回一支軍隊,天祚帝得到這支軍隊又得陰山室韋謨葛失的支持得草原蒙古兵五萬,出兵伐金,耶律大石率阻止,天祚帝不予采納堅持出兵,耶律大石知天祚帝不能恢複大業,便殺掉悻臣蕭乙薛和坡裏括,自立為王,設置北南麵官屬,率鐵騎二百,夜間離開天祚帝大營。
其後耶律大石北行三日渡過黑水,途中遇到白韃靼人首領床古兒,床古兒給予耶律大石四百匹馬,二十頭駱駝,若幹隻羊的援助。於保大四年到達遼朝北疆重鎮西北路招討司駐地可敦城,而天祚帝在耶律大石出走的半年被金人所俘,大遼不是滅國又是如何?”
“沒想到公爺身邊的一個下人對我大遼國情竟了若指掌,樂公爺身邊可謂是臥虎藏龍呐!”陸天放言道,又狡辯道:“雖然我大遼天子為金人所俘,但耶律大石是為我大遼太祖後帝八世孫,亦為皇族正統,又豈有亡國之說。”
對於陸天放的狡辯之言,樂天隻是笑不言。
大遼五京盡失,皇帝被俘,這不是亡國是什麽,陸天放心中如何不知,說到此處麵色也是紅了一下,但依舊厚著臉皮說道:“我朝大將軍耶律大人於西北路招討司駐地可敦城,召集威武、崇德、會蕃、新、大林、紫河、駝等七個軍州的長官和大黃室韋、敵剌、王紀剌、茶赤剌、也喜、鼻古德、尼剌、達剌乖、達密裏、密兒紀等十八個部族的首領舉行大會。
隨後耶律大人自立為王,安置大遼各地潰散官吏,整頓兵馬,磨礪武器,得精兵十萬,時時準備南下收複大遼故土,迎天子還朝,又豈有亡國之說。”
“精兵十萬?”樂天啜了口茶水,搖頭笑道:“陸都統,耶律大石若有精兵十萬,以耶律大人之帥才,怕是早便可以複國了!”
陸天放言道:“樂公爺想來不知,可敦成是為我大遼西北邊陲重鎮,邊防軍隊不得隨意征調,故而在戰亂中得以保存,並且 此地還擁有可騎剩的戰馬數十萬匹。耶律大王於可敦城為根基,現下正積攢實力,分別派在下來來聯張絡大宋與白韃靼等部,意圖收複故土。”
說到這裏,陸天放頓了一頓:“在下以前於大遼通事局專事負責收集大宋的情報,對大宋國內情勢了若指掌,大宋太上皇帝為政昏聵隻知奢靡享樂用人不明,而大宋現下的靖康天子性子懦弱遇事反複猶豫不決,於官員的任用上更是不分良莠,盡任用無能之輩,所以陸某覺的與其聯絡大宋官家,還不如聯絡經略靈夏的樂公爺您。”
“立盟乃國之大事,我某不過是一路經略,又如何做的了朝廷的主?”樂天連連搖頭。
“自宣和朝起,大宋兵事不斷,滅西夏、征方臘,皆用公爺之奇謀 ,謂樂公爺是為當世用兵之奇也不為過!”陸天放言道,接著又言:“據在下所知,而且公爺對我大遼也是持有好感的,若不然也不會在宣和年間極力反對金宋結盟伐遼,而失了宣和天子的寵信被黜職奪爵……”
不等陸天放說完,樂天很是打臉的說道:“樂某阻止大宋與金人立盟,是因為樂某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並不是對遼國有什麽好感。”
“所以,在下更是佩服樂公爺的戰略眼光,相比於公爺,大宋朝臣們就是一群鼠目寸光之徒。”樂天言罷,陸天放笑言道,接著說道:“而據陸某所知樂公爺您曾是大宋鄆王親信,當初屢出奇謀險些當今的靖康天子失了東宮之位,所以這位靖康天子不喜公爺自在情理過完中。
據在下聽聞,今歲春日金人兵圍汴都,樂公爺於都城外屢次重挫金軍立有大功,然靖康天子卻依舊將公爺外放靈夏,前些時日樂公爺與殺熊嶺救大宋西北名將種師中,更陣殺金人勇將完顏活女與速突合,然大宋靖康天子卻未與樂公爺有任何升賞,若陸某猜測不錯的話,待日後宋金議和,以大宋靖康天子多疑的性格,樂公爺免不了落個黜職奪爵的下場。”
樂天笑道:“若宋金能以燕幽為界行百年好合,樂某便是黜職奪爵又有什麽!”
“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大宋不愧是為中華正統,儒家五常之道深入人心!”對此陸天放隻是一笑,接下來的話音便變的有些陰惻惻起來:“樂公爺您千萬不要忘了,殺熊嶺一伇 死於公爺你手下的完顏活女、完顏突合速皆是金人宗室,金人是為虎狼心腸,又怎麽可能不報此仇,又怎麽能放過公爺,若金人以議和為條件逼靖康天子殺掉公爺,以靖康天子的性子怕是……”
話音落下,樂天麵色未變,許將、屠四幾人的麵色卻是變了起來。
許將在皇城司中任職,在天子的性子了解的很,心中更是明白的緊,以當今天子的性格,金人若是拿出這般條件來逼天子議和,天子怕是真能應允,樂天是鄆王親信,手中又握有些許兵權,而天子最怕是就是太上皇複辟。
樂麵麵色不變,但許將幾人的麵色卻是看到陸天放的眼中。
麵上輕笑,陸天放繼續言道:“樂公爺為人之龍鳳,莫要為君昏臣庸的大宋所羈絆,不如與我家大王一般另行自立,開創一番不世基業……”
“陸都統,你失儀了……”樂天淡然道。
“在下隻是建言而己!”陸天族輕笑,向樂天放了一禮:“在下素知公爺忠勇,但不妨考慮一下在下方才之言,在下曾記得漢末曹魏武帝曹孟德曾言,英雄出於亂世,而時事造就英雄。”
不想在此事上與陸天放糾纏,樂天轉移話題道:“陸都統,你自言耶律大石手中有十萬人馬,但樂某卻覺得陸都統你這數字中可大有水份。”
陸天放言道:“實不相瞞,我王於可敦城收攏遼國潰兵,現麾下雖不過隻有不足兩萬人馬,但還可以從草原部族中借兵,若大舉南下匯集十萬人馬不成問題。
去歲夏日,我王便率兵出大漠進攻金人山西諸郡,與金人各有勝負,歲末更得知金人欲南侵大宋,曾提議合力攻打金國,隻是當時金兵於大宋河北諸郡橫行肆虐不得成行,而現下我王與白韃靼部通好,白韃靼部同意不再將馬匹賣與金人。”
說到此處,陸天放起身,投向樂天的目光很是誠懇:“若公爺也能與我王立盟,合力夾擊金人,則大宋北境必可盡複,我大遼複國也是指日可待,將金人逼回白山黑水之間亦並非是為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