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兩帝矛盾
出來時,是沿著黃河北上,回來時是沿著黃河南下,靈夏長城以北沙漠與草原相交,放眼望去不是無垠的茫茫草原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要不是有黃河做為路標,怕是早就拿捏不準行軍方向了。
回來的速度比出去時慢了許多,因為樂天回來的時候帶著累贅,除了一個不情不願的烏倫珠日格,外加上一千頭牛羊與五車的珠寶嫁妝。
在後麵不情不願的烏倫珠日格策馬奔到前麵來,停在樂天的身邊,叫道:“宋人大官兒,我是不會嫁給你的,另外也要告訴你,那一千頭牛羊與五車的珠寶嫁妝,你也不要打主意。”
沒理會烏倫珠日格,樂天吩咐道:“武鬆、楊誌,加快行軍隊伍,回到興慶府咱們還有事要做!”
“公爺,可是隊伍裏可有如夫人的一千頭牛羊與五車的陪嫁……”武鬆猶豫道。
樂天哼道:“這些又不是樂某的,樂某為什麽要管?”
“公爺,雖然草原上的部族與公爺立了盟,但草原上的部族早就習慣了做明搶的勾當,將烏倫珠日格與這些嫁妝扔在後麵,難免不會遇到危險。”楊誌遲疑的說道。
聞言,樂天越發的不耐煩,哼道:“樂某說過,這些東西不是樂某的,被不被人搶與樂某有什麽關係?”
武鬆、楊誌的話顯然嚇了烏倫珠日格一大跳,用手指著樂天大叫道:“漢人大官兒,你若是讓我被歹人劫了去,我爹爹絕不會放過你的……”
樂天得意道:“烏倫珠日格,你們草原上流行搶婚的習俗,你被人搶了不恰稱了你的意,你不想嫁給樂某,又喜歡強壯魁梧的男人,被人搶了去正好省了我看到你煩心!”
“你……”烏倫珠日格氣的揚了揚鞭子。
……
“我離開這十多日,朝廷那邊有什麽情況麽?”
回到興慶府,風塵仆仆的樂天隻洗了個澡,就將屠四喚了過來。
屠四忙回道:“公爺不在興慶府的這幾日,屬下一刻不敢懈怠,將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消息匯集在了一起,就等著說與公爺知曉,大體都是有關天子迎太上皇回汴都之事的。”
“說到底還是權力!”樂天搖了搖頭,思慮片刻後歎道:“太上皇與天子矛盾益深,倒是不能不讓人留意。現下怕是不光我等,大宋所有的官員都在觀望!”
旁邊的屠四也是說道:“公爺說的甚是,太上皇正值春秋鼎盛,怎舍的大權旁落,太子是多年的兒媳熬成婆,又怎麽有放手!”
“說罷!”樂天坐定,半眯著眼睛一邊傾聽一邊閉目養神。
屠四說道:“公爺,三月五日,汪藻上書於官家請求太上皇還闕,先是用親情倫理動之以情;然後於論述了太上皇在東南時的種種‘劣跡’,以及給江淮來的危害,更指出太上皇在東南肆意幹政,使得朝中人心浮動,一眾大臣對太上皇的舉動產生了懷疑,於是包括李邦彥、耿南仲等一眾宰輔在內的大臣們的懷疑,紛紛上書指責太上皇江南之行的錯誤。
汪藻為了避諱,將太上皇南逃江淮還有在江南犯下的錯誤,連同遲遲不回京的責任都歸納為太上皇身國的‘小人’,譬如童貫、蔡京、朱勔之流,陳東等人看到朝中風向,更是再次打起了誅國|賊的旗號上疏……”
“為群者諱啊……”樂天歎了一聲,苦笑道:“太上皇自從做皇帝起,就沒做過什麽對的事情。太上皇做了錯事,自然不能是太上皇做的,要歸於旁邊的臣子‘小人’才是!”
“公爺說的是!”屠四忙應道。
“可憐了童貫、蔡京,一把年紀了還要替太上後背黑鍋!”樂天笑道,隨即又點了點頭:“官家身邊的這幾個幕僚倒是會做人做事,迎太上皇回闕的借口也很好。
如若不將太上皇奉迎回京,當今官家就會有不孝之解碼器,甚至會帝位不穩,而且也無法懲除那些在太上皇身國的蠱惑太上皇,如童貫、蔡京、朱勔之流的小人,更無法號令天下。當然這也是當今官家最擔心的事。”
屠四再次應道:“公爺分析的有理。”
“這汪藻無疑是摸透了天子的心思,才會有這番上薦的!”樂天閉目養神,心裏一刻沒停止思考,繼續問道:“那汪藻給天子出了什麽主意麽?”
“小的這裏有汪藻給天子的奏疏,小的念與公爺聽!”屠四忙回道:“汪藻奏雲:為今之計,若莫重為禮以必上皇之歸,遭見任宰相為迎奉上皇使,天子率百官向東,臨遣於庭,退而齋居蔬食,清宮以待。且責行宮使以必死,大賞隨行將令扈駕以歸,庶父子之誠有所感動……”
“天無二日,地無二主,太上皇在東南呆的逍遙自在,想讓太上皇回京,哪有那般容易!”樂天的斷道,“別讀奏本了,直接用白話說!”
可能是由於上一世上學時背古文時落下的病根,樂天並不太喜歡文言文,覺的文言文聽起來太麻煩費力。
得了樂天指示,屠上忙用白話說道:“汪藻為迎太上皇歸京也是替天子絞盡了腦汗,這對策是軟硬皆施呐,軟措施是以現任宰相為迎奉上皇使,當今天子則齋戒親迎,讓太上皇在禮儀方麵備受尊榮,無可挑剔,無法拒絕。
硬措施是給行宮使下達必須成功的死命令,重賞隨行將十將他們備必護送太上皇回京,為防止太上皇身邊的‘小人’做崇從中做梗,使用行宮使手下可信之人換下太上皇身邊之人,這樣太上皇就不能留在江南了。此外汪藻還告誡天子,機不可失,現在不這樣做的話,將來必定追悔莫及,使的天子堅定了迎太上皇回京的決心,第二日天子便下詔令門下侍郎趙野充太上皇行宮迎奉使,前去迎接太上皇。”
“雖然抗擊金人不怎麽樣,但在此事上,官家處理的還很是正確。”樂天點頭,眯起眼睛笑道:“這趙野以前可是鄆王殿下的人麽,雖說天子登基後一路奉承,怕是也不能得到這般重用罷,說不定很快就會被人換了去。”
“公爺果然料事如神,三月十六日,秘書省校書郎陳公輔上疏要求換掉趙野,乞責重臣迎侯道君皇帝。”屠四忙笑著說道,又拍馬道:“趙野是鄆王殿下的人又怎麽樣,他的殺傷力能與公爺您相比,公爺可是依靠一己之力接連兩次挑翻東宮兩大重臣的……”
“莫要多嘴,這陳公輔與官家的進言都說了些什麽?”樂天打斷屠四,繼續問道。
屠四說道:“從陳公輔的奏疏上來看,其與天子的謀劃大概有兩層意思:一是當今天子要在物質上對待太上皇要‘務極隆厚’,盡量滿足太上皇所有的物質要求,使天下都知道當今天子的孝;二是天子要在百官中選擇親信,布置在太上皇周圍,日夜在太上皇身邊侍候,開導聖心,使太上皇知道不以能再自食其言,真正做到不再幹預朝政;唯有如此,太上皇才可頤養天年,延年益壽。”
“天子自然不希望太上皇幹預朝政!”樂天言道。
屠四言道:“官家聽聞陳公輔所奏後,欣然采納,擢升陳公輔為諫官,改任李綱李相公替代趙野為太上皇行宮迎奉使。”
“關於迎還汴都之事上,太上皇那邊有什麽動靜?”樂天問道。
屠四言道:“公爺,太上皇在南徐州也感覺到自己所作所為不僅盡失人心,也引起了官家的猜忌,於三月十五日,在給宋喚的誥書中為自己做了辯解。”
“辯解怕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怕是太上皇為返回汴都後的待遇與天子討價還價罷!”樂天冷笑,又問道:“太皇在誥書中都說了什麽?”
屠四說道:“太上皇在誥書中說自己僅帶三千兵馬,並說‘留浙兵是以自衛’是怕天子影響自己的安危;至於截留糧餉和公文等事,全是自己過於擔憂局勢,怕這些東西為敵寇所得,並且把這些事情都推到了身邊的童貫、蔡京等人的身上。”
“這些推卸責任的辯解能掩蓋得了自己做過的事實?”樂天冷笑。
屠四又說道:“有意思的是,太上皇在誥書中還對信使宋喚竭力拉攏,稱宋喚是天子與太上皇之間的交通人,竭力周旋於兩宮之間,使的兩宮釋然,父子之間再無猜忌,其功勞是古人都少有比得上的!”
“太上皇知道自己大勢己去,無非是向天子示好,緩和父子間的矛盾,表示自己並沒有幹預朝政的野心,再者說這宋喚明明是天子的人,太上皇能不極力拉攏,太上皇清楚這些人就像宮裏的那些內侍,一句話就能夠壞事。”樂天歎道,接著問道:“這麽說太上皇現下己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是的!”屠四連忙點頭,又稟道:“公爺,在天子的催促下,帝姬帶著家中一眾如夫人與衙內小姐們在杭州上了輪船,現下正在趕回汴都的路上,從揚州來的飛鴿傳書說,帝姬的船在揚州遇到了太上皇,太上皇推太後一起上了帝姬的船,按輪船的速度來算要不了四五日後便會抵達汴都。”
“可惡!”樂天恨然罵了一句:“河北成了抗金的主戰場,金人隻需十數日便可再次兵臨汴都城下,天子他難道不知道麽?遇到現下這種危急情況,大宋要麽遷都,要麽聚重兵以戌京畿,然而眼下既不積極備戰,又不主動出兵收複失地,這是要等著金人來滅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