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呯呯嗙嗙的夜晚
呯！呯！
……
呯！呯！
……
爆竹一般的炸響聲時起時落，吵的不止是樂天睡不著覺，連同武鬆、楊誌二人也是無法休息。
不用說，樂天也知道此時帖博兀玩火槍玩上了癮頭，像小孩尋到了稱心的玩具，放鞭炮一般的連著夜的玩，無奈之下樂天披身起床來到帳|篷外，抬頭看滿天的星星：“想來繞著圖兀部準備偷羊吃的狼，幾日內都不會再圍上來了了。”
“公爺，屬下覺得您犯了個錯誤……”護衛樂天周全的武鬆、楊誌二人亦步亦趨的跟在樂天的身邊。
看著那邊篝火邊把玩火槍的帖博兀，樂天悔的腸子都青了：“是啊，我也感覺自己今天有點犯抽加犯賤，把火槍送給了帖博兀，鬧的咱們都睡不好覺。”
睡在另一個帳|篷裏的通譯也是披身起床，來到樂天身邊說道：“公爺，其實不止是咱們睡不好覺，連部落裏的牧民們也睡不好覺，更是抱怨連同篝火晚會也進行不下去了……”
“也是啊！”樂天很是讚同的點了點頭，向那通譯說道：“王通譯，你在家與你家內子在床上滾床單時，也不想旁邊有人在那放爆竹罷，要是嚇了個好歹來，怕是後半輩子性|福可就沒有了……”
聽到從樂天嘴裏吐出個新鮮詞，王通譯不解：“公爺，何謂滾床單？”
“這滾床單嘛……就是行周公之禮！”
武鬆、楊誌二人聞言，在旁吃吃的笑了起來，從來沒聽過有人將行周公之禮說的這般特別的。
草原上的部族逐水草而居，所以生活很是不方便的，獲取尋常所需的生活必需品都有些困難，早晚再遇到搶牧場的其它部落免不了要刀兵相向，更沒有多少客人之說，這所謂的篝火晚會純屬借著招待客人的名義開個葷外加自娛自樂，對於草原上後生與姑娘們而言，更是一場借酒亂性的狂歡派對。
笑聲落下，楊誌在旁說道：“帖博兀酋長再放兩槍，公爺就可以安然入睡了。”
“你怎麽知道？”樂天問道。
楊誌回道：“屬下身上隻帶了一百粒發射彈珠與一百粒發射藥，公爺打了兩粒彈丸，還剩下九十八粒，現下帖博兀酋長己經發射了九十六粒……”
“活該他帖博兀在草原上受窮，過日子一點也不會精打細算。”不等楊誌說完，樂天哼了一聲。
呯！呯……
兩道火光閃過伴隨著兩聲槍響，草原上終於平靜了下來。
“睡覺去！”不再有槍聲傳來，樂天撂下句話進了帳|篷。
……
“這玩藝真是個好東西，雖然裝填彈丸比弓箭麻煩了一點，但威力可比弓箭大多了。”將手裏的子彈全部打光，帖博兀擺弄著手裏的火槍，意猶未盡的說道。
“爹爹，火藥與彈丸全讓您打完了……”一直隨在父親身邊的烏倫珠日格搖頭說道。
橫了一眼烏倫珠日格，帖博兀揶揄道：“你這丫頭還好意思說為父將火藥與彈丸打完了，方才是誰一連打了二十多槍，還高興的大呼小叫！”
旁邊部落的宿老問道：“頭人，這火藥與彈丸打光了，您去哪弄啊？”
“管宋人大官要嘛！”帖博兀有些興奮過了頭。
一直沒做聲的老毛姆目光掃視了一眼眾人，正色道：“把玩火槍的事放在一邊，現下咱們是該談談正事了。”
“毛姆叔叔，您說的是什麽正事？”旁邊有部族小頭領問道。
“與宋人會盟的事情！”老毛姆說道，同時目光再次掃視了一番，說道：“烏倫珠日格，商討大事的時候，你與一幹無關之人且退下去罷。”
雖然被視為草原上的明珠，但烏倫珠日格也知道部族中議事的規矩，忙與一幹無關之人退了下去。
“關於與宋人會盟之事，帖博兀你是怎麽想的？”一眾人散了去，老毛姆將向帖博兀問道。
問到了正事，帖博兀沉思了片刻，一反之前的粗獷模樣，開始精打細算起來：“與宋人結盟不是不可以，但宋人要滿足我們的要求，若不然這個盟是結不成的！”
這邊帖博兀話音剛剛落下，聽到談及會盟之事，立即有部族頭人說道：“金人隻對邊境上的部族搶掠，又沒有侵擾搶掠過咱們圖兀部，咱們圖兀又何必與金人過不去！”
“宋人與金人打仗打的一塌糊塗，現下想拉攏我們對抗金人，是讓咱們去賣命做肉盾麽？”
……
顯然持不讚同意見的，還是占據了部族半數人。
“你們這些人呐，實在是鼠目寸光！”聽到一眾人反對，老毛姆搖了搖頭，咳嗽了兩聲後用手點著拐棍，說道：“你們這些人怕是忘了當年黨項人是如何壓迫我等族人的，今天咱們圖兀部遇到了崛起的機會，你們這些人又卻還是像當年一樣的不思進取。”
提及黨項人統製舊長城以北吐蕃、回鶻、蒙古諸部族時，一眾圖兀部族人立時眼中顯現出怒意。
之前，不管是黨項人占據靈夏的一百幾十年間，還是後來宋人占據靈夏之後的最近幾年，對於故長城以北草原上的蒙古、吐蕃、回鶻、遼人等 族都是采取壓製的政策，更是嚴格控製其與舊長城以內的交易，生怕這些部族強盛擴大，進而影響到自己的統治。
事實上，即便是宋人占據了靈夏，也是嚴格控製靈夏與宋人內境之間的貿易，靈夏境 內的商人在宋境內行商，會像一樣被西軍攆來攆去，因為宋人規定，靈夏路的商賈在大宋內境行商是違法的。
西夏國國土被沙漠占據了大半，產糧區在東南的靈夏之地，草原牧場處於西夏的東北之地。靈夏雖然水係發達，人工開鑿的溝渠眾多，但最為富裕的靈夏之地每年產出的糧食隻勉強夠西夏全境食用的，因為國土狹小，若是西夏遇上災荒之年隻能舉國勒緊褲腰帶，東西不夠吃隻能搶，到宋境搶到吐蕃搶。
災荒之年，舊長城之內的黨項人與漢番各族尚還能糠菜半年糧，對於舊長城之外的除黨項以外的各族來說更是雪上加霜。雖說可以用牛羊肉來充饑，但牛羊肉吃多了人要是生病的，人不吃糧食與蔬菜是不成的，在災荒之年同等份量的牛羊肉隻能換到同等份量的稻米，而且是西夏國內質量最差的米。
除此外，為了怕這些部族造反，之前的黨項人與後來的宋人同時控製對這些部族的生鐵交易，畢竟鐵是可以用來做鎧甲與兵刃的，在這樣嚴可算控製鐵器的情況下，在舊長城以北的部落中，一隻鐵鍋往往可以賣到幾十貫錢的價格，其餘的鹽、絲綢、茶葉、瓷器更是貴的離譜，必須要拿牛羊與金銀交易。
沒有生鐵造鎧甲，用老牛皮做皮甲護具也可以擋住箭矢的攻擊，但鐵製的兵刃總是奇缺，這也是為什麽金人會在與部族的戰鬥中占據絕對優勢的原因，鎧甲與兵器比這些部族好的太多了。
事實上，當年漢武帝攻打匈奴，漢人士卒也是憑借著重鎧甲與利刃的裝備優勢，一個人才能打得過五、六個兵刃不佳，沒有護具的匈奴兵，開創壓著匈奴打的漢武盛世。
一直以來圖兀部很是不容易，做為一個人口超過萬人的大部落，一直很得黨項李氏朝廷的’照顧‘，部落繁衍生息發展，每當人口每次增加到一個令黨項人不能忽視的數字時，黨項人便會借口征兵將一部分部族男子征發兵伇，或者強令部落分族，將一個大的部落分成兩個小點的部落，再不然就是扶持親黨項朝廷的傀儡上任酋長的位置，總之就是不能讓圖兀部強大起來威脅到自己的統治。
帖博兀在心中盤算著與宋人結盟的種種好處，又盤算著種種可能帶來的壞處，在左右思量之後，還是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金人太強大了，而且自己做出的決定更是影響部落以後的興衰存亡，不得不謹慎小心。
見帖博兀猶豫不決，老毛姆繼續說道：“帖博兀，宋人火器的厲害你也看到了，若是宋軍人人手中都裝備你手中那樣的火槍，金人再強大，身上的鎧甲於堅|硬，手中的刀劍再鋒利，能擋的住火槍麽？”
“毛姆爺爺，我隨酋長去迎接宋朝大官時，可是看到駐據在十裏之外的那宋人五百騎兵幾乎人人都佩帶著酋長大人這般的火槍！”聽老毛姆提及宋人的火槍，旁邊的一個小中級頭人立時想了起來說道。
聞言，圖兀部一眾頭領們心中齊齊一驚，心中清楚的很，這種火槍可以輕易的打穿箭矢射不透的皮甲，當想像到騎兵在衝鋒時遇到這種火槍時的那種場，一顆心理所當然的一寒。
就在這時，與樂天有怨的阿利丹哼了一聲說道：“會盟，這宋朝大官兒就不一定就會真對咱們圖兀部好呐！”
旁邊有人附和道：“阿利丹說的不錯，便是與宋人結盟，那宋人大官兒也未必與我們圖兀部好！”
聽阿利丹這麽說，一個素來與阿利丹不和的頭領笑了起來，眯著眼睛說道：“這個好說，誰不知道烏倫珠日格是草原上最美的美女，最耀眼的珍珠，若是讓那宋人大官兒做了咱們圖兀部的女婿……”
“巴圖，你閉嘴！”聽那頭領這麽說，深深喜歡烏倫珠日格的阿利丹立時怒道。
“這倒不失是個辦法！”沒理會阿利丹，老毛姆卻是點頭起來：“若宋人大官兒做了咱們圖兀部的女婿，不止是會照顧咱們，更會極力的拉攏咱們，咱們圖兀部在靈夏出頭的日子到了。
聽老毛姆這麽說，阿利丹快走兩步來到老毛姆身邊，叫道：“毛姆爺爺，您不能這樣呐……”
……
“哼！”就在帳內議事之時，帳外傳來一道憤怒的冷哼聲，隨即一道窈窕的身影晃了晃，向著遠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