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喪權辱國
西行的官道上,一隊隊勤王的西軍向東行去,與東行西軍相對應的是一隊十數騎護著一輛馬車向西駛去。
“咱們護送公爺西行靈夏赴任,一路上西軍的將領可倒是沒少見。”騎在馬上,看到以往在西北征戰的將領們,楊誌的神情有些興奮。
楊誌未曾去過西北,上次滅夏時武鬆可是隨在樂天身邊,與這些將帥倒是熟稔:“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張浚、環慶路韓世中、涇原路馬千皆是百戰之將帥,西軍的大好男兒!”
尺八騎在馬上,神情沮喪:“咱們一路西行是離戰場越來越遠,他們是奔赴汴都打仗,倒是沒有多少熱鬧可瞧的了……”
熟知情勢的屠四一笑,對著尺八嚇唬道:“靈夏更是不得安生,時有鬧事的黨項餘孽暗殺我大宋士卒。便是晚上上趟茅房都要小心些,身上挨刀的、身首異處的、淹死在便桶裏……死法多了去了,那個比在汴都城頭看打仗還刺激……”
聽屠四言,尺八嚇的將頭一縮。
看尺八模樣,一眾人皆是笑了起來。
笑聲過後,楊誌麵色也是立時凝重起來:“是啊,靈夏雖然沒有汴都朝事的風波詭譎,卻比汴都凶險萬分,公爺更是滅掉西夏,黨項的那些作孽們聽聞公爺經略靈夏,隻怕是立時有所行動,我等護衛公爺的周全更要加倍小心了些。”
武鬆搖頭眼睛不由的眯了起來:“靈夏情勢複雜,各色人等眾多,僅憑我等這十數人,是承擔不了護衛公爺周全的重任。”
“到了涇原路我們且歇上些時日,到時自然有信的過人來。”這時樂天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了出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公爺防的不止是黨項人,還要防著朝中的那些黑手。”屠四說道,又是一笑:“武都頭、楊都頭想來還不知道罷,天子頒上詔書的當日,公爺便己傳信與宋公明著小乙哥帶梁山泊中武功好的兄弟們來護衛周全。”
“好幾年沒見到梁山泊的兄弟們,還真是想他們呐!”聽樂天調梁山泊的兄弟們來,楊誌狂喜。
……
長安城驛站。
樂天泡在洗澡的木桶裏,旁邊的尺八時不時的往裏添些熱水:“公爺,好生泡泡罷,據說過了長安再往西走,驛站破敗的很,想要洗個澡困難的很。”
“這些時日一路車馬,實在是累啊,泡個熱水澡才舒服。”樂天閉著眼睛享受,“多燒些水,兄弟們也累了!”
“公爺……”這時屠四開門行了進來,麵帶憂色,手中拿著許多細小的紙條。
“發生了何事?”見屠四麵色不好,樂天眯眼問道,又言:“慢慢說罷,這兩日沒有途經中華票號分號,想來有很多消息。”
“小的剛從西安那邊的中華票號分號前來,正如公爺所說,今日收到許多汴都來的飛鴿傳書。”屠四稟道,隨即麵帶忿色的說道:“公爺,汴都那邊出事了,姚平仲打了敗仗,金人鬧將起來!”
“說的詳細一些……”樂天吩咐道,“我現下泡在浴桶中,實不方便。”
屠四忙回道:“公爺,咱們留在汴都的人在信上說,到汴都勤王的軍隊有二十萬之眾,官家覺的援軍越來越多,態度從原本議和改變成抵抗,朝中大臣們商議之時,李約李宰相與種帥以為金兵孤軍深入,數理雖少卻戰鬥力高,主張加強對金軍的壓製,不急於一時,宜分援軍加強周邊兵力,堅壁清野,壓縮其的空間,近使金人北歸,並派兵尾隨,加強者壓力,趁 其渡黃河北歸之時進行打擊。
種帥種老經略也以為汴都城外兵員雖多,但不宜立時做戰,等西北禁軍精銳到齊方可行事,並且很是讚同李相公之議,並認為此舉定能收複三鎮,但天子此時卻一轉此前的態度,一味的要求城外援軍發起對金人進攻……”
說到此處,屠四卻是猶豫了起來。
“吞吞吐吐的做什麽?接著說下去。”樂天挑著眉頭說道。
屠四說道:“公爺,就在您離開汴都沒幾日,李邦彥被天子起複,任命為尚書左丞。”
“官家這凡事毫無主見、遇事猶豫不決的性子,誤了大宋是遲早的事。”樂天連連搖頭。
屠四分析道:“公爺,當今天子身邊亦無可用之人,在東宮時就這麽幾個親近的人,不用他們還能用誰。”
揮了揮手,樂天示意道:“繼續往下說。”
屠四繼續稟報道:“當今天子在做太子時,便曾聽說過姚平仲的名聲,聽姚平仲入援,天子召之與福寧殿詢問對策,姚平仲怕大功被種帥所搶,在天子麵前誇言能勝金我人,且應速戰速決為上上策,密議之後,陛下讚事其的看法,賞賜了其豐厚的金錢布匹,許諾退敵後給他重賞。
於是姚平仲請求帶領十數萬人馬,更親率真敢死隊攻入金人駐於牟駝崗的軍營,欲拿完顏宗望獻與天子。姚平仲領軍出擊後,接連攻破敵人兩座營寨,但是金人己於夜裏提前撤走,待姚平仲意識到上當時,隨之金人大軍殺出,劫營失敗,姚平仲更是不知去處。”
樂天搖頭:“看來金人有所防備,若不然也不能提前撤出做局,想來劫營之事事先己泄密了。”
“小的也是這麽想。”屠四回道:“公爺可還記得公爺此行出汴都時,那些偷襲公爺的女真人,所以小的想這泄密之人定是與之前之人有所關連。”
樂天問道:“劫了金人寨雖然失敗,但金人豈會善罷幹休?”
屠四繼續說道:“飛鴿傳說上說,當夜金人將人偷襲的我朝兵馬殺的大敗,趁勢攻到汴都城下,若不是李綱李相公及時派兵出城支援,將金人擊退,若不然恐怕那些金人會攻到汴都城內。”
“想來陛下又被金人嚇破了膽子。”樂天嗤笑。
屠四拿著手中的紙條,手不禁抖了起來,麵上更是現出憤怒之色:“金人收兵後,宗望派人前來責問,官家將責任推到了李綱李相公的身上,並且罷免了了李相公與種帥,著李邦彥與李棁帶著割讓三鎮的詔書與地圖到金營謝罪,此外還應金使之請,以張邦昌、康王趙構為人質……”
說到這裏,屠四笑了起來:“那張邦昌整日求和、主和,沒想到到末了自己做了人質,更折了進去。”
康王趙構做了人質,令樂天不由輕輕挑了下眉頭,曆史原本的進程果然是這樣,弄不好這趙桓真還會成了趙佶所子子嗣中惟一的漏網之魚,再成為南宋的開國君王。
想的頭大,樂天索性不想,將頭仰在浴桶中,開始閉目養神:“汴都城中百姓聽聞此事,怕是又要生亂子了罷?”
“公爺說的不錯。”屠四回道,臉上怒色更甚,連同語氣也變的激動起來:“公爺使出恁多辦法,動用心機無數,好不容易打敗了女真,令朝廷不能在和約上簽字,現下隻是一場潰敗而己,天子連眼都不眨的就簽了,割讓三鎮呐,小的都不敢想,天子是被那金人嚇破了膽子……”
因為憤怒,屠四說話的聲音都變的顫抖起來。
平複了下心境,屠四才繼續稟報道:“現下朝廷和議的消息傳出來後,汴都城中立時沸騰了起來,不止是太學生連同百姓、軍卒也怒了,紛紛上諫請|願,剛剛複相不久的李邦彥在散朝時,更是險些死於憤怒的百姓手中,身邊的幾個家仆更是被生生的打死。那些請|願的百姓一是要求李相公與種帥二位大人複相,更要求將樂公爺調回開封城以平虜患。”
“天子是怎麽說的?”樂天有種落井下石的快|感。
屠四回道:“官家的說辭是,靈夏黨項人鬧的正凶,由公爺來安撫靈夏最為合適……”
“這說辭尋的不錯,汴都城裏不隻是隻有主和的軟骨頭不喜歡樂某,當今天子也是不喜歡樂某。”樂天睜開眼睛,冷笑連連:“如今金人要的都得手了,這下該退回去了……”
“汴都裏當官的就是一群慫包……”
“內戰內行,外戰外行。”
一直守在房外護衛樂天安全的武鬆、楊誌在聽聞上的稟報後也進得屋來,更是一臉的怒氣。
在旁邊侍候樂天洗澡的尺八,也是連連搖頭:“小的不懂什麽政事,但卻知道現下大宋朝廷裏,君是將要亡國之君,臣是將要亡國之臣,我中、國遲早葬送在這些人的手裏。”
“公爺,事情還不止這些。”屠四繼續稟道:“宮裏也出事了。”
“宮裏出事了?”樂天搖頭,目光同時掃過左右,歎道:“大宋真是多事之秋。”
“小的告退……”聽屠四稟報了極為機密之事,見樂天目光,武鬆等人心中自有分寸,連同尺八也退了去。
“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樂天追問道。
屠四稟道:“聽咱們安排在宮中的探子說,宮中斬首了藏匿金字牌的內侍官三人。”
“說的細些……”樂天吩咐道。
屠四繼續稟報道:“正月二十五,鄜延張浚、環慶韓世忠。涇原馬千等人率兵勤王至汴都,至垂拱殿麵君時,三人皆言未曾見過朝廷發放勤王的金字牌,隻是聽聞京城為金人所困,勢態危急,前來赴難勤王。天子聽聞三人奏報後大怒,命人急查後宮軍宦者,又根據當時官家發勤王金牌的一幹宦官察將下去,終於將其三人拿了起來。”
歎了口氣,樂天的目光深遂起來:“宮中內侍竟然截留天子招募勤王兵馬的金字牌,這膽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這是誰指使的,倒是越發的有意思了!”
屠四揣測道:“在宮中能有這般手段的,惟有太上皇、鄆王而己。”
“管不了了!”樂天嗤笑:“這是他們趙家的家事,讓他們自己去鬥罷,隻是不知道趙家還有多少時間可夠內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