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議和（下）
一支隊伍從金營歸來，樂天立於望春門上看的真切，除了做為和議使的李棁以外，還有幾個髡發的胡人。
“金人議和的使者來了!”望著城下，李綱的話語中充斥著無奈。
樂天笑道：“李大人請罷，咱們也去看看這些金人要耍什麽個把戲，更何況你大人現在位居執宰，這樣的場麵可以樂某不去湊熱鬧，但您李大人不能不走個過場！”
李綱麵上顏色越發的無奈：“澶淵之盟，令真宗皇帝為後人非議，今日女真人兵臨城下，這城下和議大宋還不知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李綱位居執宰，怕是要成為華夏的罪人遺臭萬年了！”
“走罷，李大人！”樂天也是搖頭道。
……
文武百官立於兩旁，和議使帶著女真議和使大搖大擺的到了垂拱殿外。
垂拱殿下，李棁一臉討好之色：“使者大人，且在這裏稍侯片刻，李某先入殿拜見天子，再請使者大人麵聖！”
女真使者趾高氣揚的點了點頭，望著殿內的宋朝君臣一臉的不屑。
說完李棁向那女真施了一禮，才向殿中走來。
“啟稟皇帝陛下，金人和議使己被臣請至殿外，現下正在等待陛下召見！”李棁進殿道。
趙桓傳旨道：“召女真使者入殿！”
“陛下且慢，容臣問李棁李大人幾句話！”這時李綱出言道。
自己正在談論議和之事，被李綱出言打斷，趙桓心中不快：“李卿所言為何事？”
李綱奏道：“陛下，臣想知道李棁李大人做為和議使都答應了金人什麽條件？”
“朕命李卿為和議使，全權代表朕與金人商議議和之事！”趙桓不悅的說道。
李綱奏道：“陛下，臣做為大宋執宰有權知道議和上的內容！”
李綱奏罷，朝中一眾臣子也是連連點頭。
目光投向李棁，趙桓問道：“李卿，你做為朕欽命的議和使，與朕說說此次議和金人都提了什麽條件？”
李棁回道：“陛下，臣議和皆是按陛下的旨意行事，許以金人每歲三百萬貫的歲幣，與此次金人退兵五百萬貫的犒軍費。”
哄……
在李棁話落下後，朝堂上一眾臣子立時沸騰起來，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歲交金人三百萬歲幣，這數字是交與遼人歲幣的十倍以上；還有五百萬的犒軍費，金人攻打宋國本就是撕毀盟約，來到宋境攻城掠地殺人放火，如今撤走還要五百萬貫的犒軍費，這簡直就是大宋的恥辱。
“喪權辱國！”就在百官交頭接耳之際，一道憤怒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一眾朝臣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清楚說話之人正是最早帶兵勤王入京，現下時任中書侍郎的徐處仁，此刻隻見徐處仁一臉怒意，走到李棁麵前：“李大人，你為議和使，就給我大宋議來這般個喪權辱國的條約，你還有骨頭麽？”
“徐侍郎若是覺的下官議和不妥，徐侍郎可以去金營議和！”麵對徐處仁，李棁絲毫不懼，隨即目光投向趙桓，隨即又掃視群臣，傲然道：“昨日陛下召百官議何人出使金營，卻無人敢應，李某不惜己身以身赴險，卻落得這般質詢，諸位大人便心安麽？”
聽李棁這般質問，百官紛紛低下了頭無言以對。
“哎喲……”就在李棁趾高氣揚之際，殿中百官忽聞有人哎呦了一聲，隨即又是撲嗵一聲。
百官驚訝，將目光投了地去，隻見方才還趾高氣揚的李棁整個人倒在了地上，旁邊還有個人將其摁在地上拳打腳踢。
是何人膽敢在殿上這般行凶，百官們同時在腦中劃出一個問號，再見此人一般戎裝，細看此人麵目所有人立時認了出來，平輿公樂天。
李棁喪權辱國，朝堂中官員大多與其心懷恨意，很多人都有恨不得上去臭揍李棁一頓，隻是此時是在朝堂之上，無人敢亂動。
但沒有人敢想樂天會上來將其臭揍一頓，整個大宋，沒有人敢在金殿上這般胡做非為，但這位樂公爺卻敢，但細想一下論功績樂天滅夏平亂於國有功，太上皇對其更是心中有愧，而樂天身為主戰派的強硬者，此時出於義憤做了朝臣們不敢做的事。
“樂天……”看到樂天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動手大人，立時高聲喝道。
看到樂天毆打李棁，死對頭李邦彥斥道：“樂公爺，你在朝堂上公然動手毆打朝臣，分明不將當今天子放在眼中！”
“樂公爺，你犯了欺君之罪你可知道！”耿南仲也是斥道。
白時中也是大聲喝道：“樂公爺，你是讀書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也做的出？”
照著李棁狠狠的踢了一腳，樂天才住了口，目光掃過群臣，最後落在天子的身上：“議下這等喪權辱國條約之人，居然能朝堂上理直氣壯的質問朝臣，賣國都賣國出了理直氣壯，天理不容！”
趙桓幾乎被問的啞口無言。
被樂天臭揍了一頓，李棁聽到一眾執宰與自己說話訓斥樂天，故意賣慘的慘呼了幾聲。
聽到李棁慘叫，趙桓知道李棁挨揍是因自己而起，趙桓心生愧疚，又聽樂天口聲聲說喪權辱國，心中更是生怒言道：“李棁是得朕之命議和的，樂卿是不是將這帽子扣在朕的身上?”
樂天言道：“陛下可以拒絕此和議！”
趙桓怒道：“朕是皇帝，還是你樂卿是皇帝，朕要你來教麽？”
“臣，不敢！”樂天忙道。
“將李大人扶起來，傳太醫來看傷！”沒理會樂天，趙桓與身邊的宦官吩咐道。
待那內侍應過之後，趙桓才看著樂天，重重的冷哼了一聲：“樂卿，你身為皇親國戚，按祖製本不應參與政事，今日又在朝堂上你竟然出手毆傷重臣，看在卿往日與我大宋立下的功勞，朕今日不罪你，但自今日起，你樂卿便不必來朝堂上議事了！”
“臣領旨！”樂天拜道，隨即轉身向殿外行去。
“樂公爺且慢！”李綱喚道，又向趙桓拜道：“陛下，現下金人圍城，樂公爺是國之棟梁，雖方才行事魯莽了些，但也是為大宋著想！”
“是啊，陛下，金人大兵壓境，當下正值用人之際，請陛下收回承命！”徐處仁也是說道。
吳敏也是說道：“陛下，樂公爺乃國之柱梁，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收回承命！”
宇文虛中、鄧肅、陳淩元等人也是拜道。
“莫要勸朕，若有人勸朕，也與樂天一同去罷！”趙桓怒道。
見百官不再言聲，趙桓下旨:“傳金使覲見！”
不多時，金使大搖大擺的進了殿：“見過大宋皇帝陛下！”
……
“樂公爺，今日你失態了！”
下了朝後，李綱一眾人風風火火的來到樂宅，李綱劈頭蓋臉的說道。
旁邊徐處仁也是說道：“樂公爺，您知道麽，李棁議和議出了什麽麽，若是公爺您當時在場，怕是官家不會下這般決定！”
“朝中議和發生了何事？”樂天問道，隨即搖了搖頭笑道：“樂某現在隻是一個閑散不用上朝的公爵，朝中發生了何事與樂某何幹？”
“你就嘴硬罷！”宇文虛中搖頭，“若你樂公爺不在意，今日在朝堂上便不會發生如此大的事情！”
命人尺八上來茶水，樂天才緩緩說道：“你們便 說罷，今日樂某離開朝堂上，發生了何事？”
啜了口茶水，陳淩元無奈的笑道：“今日李棁應了那些議和條件，隻是讓你樂公爺憤怒，若你樂公爺知道金人提出後麵的那些條件，你樂公爺怕是能將垂拱殿拆了！”
“快說，別吊樂某胃口！”樂天說道。
李綱也不再賣關子，與旁邊陳淩元說道：“宇文大人你說罷！”
陳淩元正色說道：“完顏宗望不滿足於李棁所說的那些條件，那金人派來的使者提出我大枕頭要給金人一千萬貫犒軍費用，各種牲畜以萬計，尊金人皇帝為伯父，還要我朝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府軍事重鎮 ，並以親王、宰相為質，用這些來當做議和退兵的條件。”
“官家什麽表示？”樂天問道。
宇文虛中搖頭道：“官家全部接受！”
“軟骨頭！”樂天冷笑了一聲，目光投向李綱歎道：“李大人，沒想到罷，咱們擁立了一個軟骨頭做了皇帝！”
“樂公爺慎言！”李綱說道。
樂天啜了口茶，問道：“說罷，你李大人是什麽態度？”
李綱言道：“這是大宋根本不能承受的無理要求，李某堅反對，並且主經暫時不議和，拖延時間等各路援軍的到來，但李邦彥、張邦昌、白時中、耿南仲等人都主張立即接受金人的要求，並發出同意金軍要求的誓書，將朝中的一位親王與少宰張邦昌派去當做人質……”
說到此處，李綱長歎一聲，眼中盡是無奈。
宇文虛中在旁言道：“李相公不同意官家此舉，更對朝中對陛下提出辭官，隻是陛下沒有答應！”
看著樂天，李綱認真說道：“我想過了，位居執宰比去職對大宋的好處多些，李綱繼續主張抗金，並扣住割地詔書，等待各地援軍的到來，再設法補救官家造成的不利局麵。”
“眼下隻能如此了，希望李大人你能頂住！”樂天點了點頭，隨即眯起了眼睛：“樂某便是不在朝中，也要與李大人壯些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