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徽宗內禪3
罷官黜職數年,甚至連每歲元旦與諸節大禮都被禁止參加,此時被授以公爵,更是連內禪之事也讓樂天參與秘議,顯然是將樂天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看到樂天進殿,未待樂天說話,趙佶從龍椅上立了起來,上前兩步握住樂天的手:“朕悔當初不聽卿之言,才落得引狼入室這般下場。”
樂天躬身道:“複我幽雲故地,是我朝曆代先帝之遺願,陛下又何過之有,不過是被奸人蒙蔽,準備不及行事倉促罷了!”
緊緊的握著樂天的手,趙佶眼中閃現出希冀之色,接著問道:“若朕以卿為帥,執掌京師禁軍,有多少把握將金人擋下?”
“陛下,臣聽聞汴都隻有三萬禁軍……”樂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話說的模棱兩可。
聽樂天這麽說,趙佶眼中方才亮起的目光再次黯淡下來。
據前世記憶,金人兩次南下侵宋,若不是欽宗趙桓昏招迭出,金人實力再強也攻不下汴都。樂天之所以這麽說,心中也是怕趙佶貪戀皇權,不肯禪位。
聽到樂天的回答,吳敏眼中露出讚許之色,為然吳敏明白樂天的用意。
此時,李邦彥在內侍的帶領下進得內殿,見禮的同時與樂天四目相對,皆能看到彼此間的敵意。
“朕意己決,近日內禪皇位與太子!”趙佶見三人到齊開口道。
“陛下三思啊!”李邦彥是太子一係,聽聞陛下禪讓心中自是歡喜,但依舊要做做樣子。
“朕心己決,莫要阻擋!”趙佶言道,頓了頓又言:“不要稱太上皇,隻稱一名目,如道君之類!”
說完,目光掃過三人,突然問道:“你三人以為,何日合適?”
吳敏奏道:“臣覺的奏過三日之後,恐怕己經來不及。”
金人距離汴都隻有十日路程,早己做好逃走打算的趙佶在聽聞樂天也沒有完全把握守住汴都之後,更是打定了主意逃跑。若是傳位傳的遲了,恐怕連逃跑都來不及。
如同算命的道士一般,趙佶伸出手指捏算了一番天幹地支,才說道:“明日正好,卿三人明日同來。”
至此,趙佶將內禪的時間敲定。
敲定內禪時間之後,趙佶向三人問道:“朕內禪之後,居於禁中還是居在外麵哪個方便?”
“陛下居於禁中終有不便!”李邦彥回道。
趙佶又問:“朕對外不一定要稱疾禪位罷?”
“陛下至誠定大策,哪裏需要如此!”吳敏奏道。
“待朕想一想……”趙佶猶豫不決,思慮片刻道:“不可不稱疾,恐變生亂!”
“陛下說的是!”吳敏忙道。
趙佶言道:“朕內禪之後隻稱道君!”
“陛下,臣請陛下稱太上皇為好,曆代慣製皆是如此!”吳敏堅持己見。
“吳卿不須拘泥於古人。”趙佶搖頭,又問道:“誰草詔?”
吳敏言道:“樂公爺文采斐然,臣舉薦樂公爺!”
知道縱是樂天悖太子行事,但太子趙桓也惜樂天之才,李邦彥不想樂天居有擁立之功,更不想樂天聚在趙桓近前,忙說道:“臣覺的吳敏學士博古通今飽讀詩書,非吳敏學士不可!”
自在慣了,樂天懶的攬一身麻煩,也是言道:“臣覺的由吳敏學來草擬詔書,是為合適不過!”
“甚好,須要詔百官諸卿,須道朕不能內修政事,外服遠裔之意。”趙佶點頭,繼續說道:“朕此舉上承天意,次安宗廟社稷,下為黎民百姓。”
聽聞天子之言,樂天雖然不語,心中難免冷笑連連,趙佶將最迫無奈退位說的這般冠冕堂皇,古往今來也隻有他一人了。
就在三人以為議事將要完成之際,趙佶又說道:“卿昨日影地中原數百年之利害,也是朕的意思。”
不知道昨日吳敏與趙佶說了什麽,但樂天可以確定的是趙佶還要往自己的臉上抹金。
事情商議妥當,趙佶言道:“三位且先下去罷,午時用膳之後,朕再召諸位卿家議事!”
在出殿的路上,樂天不發一語在心中理了理今日的思路,方才商議,主要是探討了以何種理由退位,退位後的居住地,退位後的稱號等一係列問題,為趙佶製定了太上皇生活製訂了初步藍圖,也是對即將繼位的太子趙桓一個交待。
怕內禪產生彎矩民,所以要“稱疾”退位,意在安撫民心,消去臣民疑慮;不居大內禁中,隻稱“道君”而不稱“太上皇帝”,則表明自己不幹預政事,專心清修,要徹底放權,也是讓太子趙桓放心。
……
十二月二十三日,北宋曆史上頗為奇怪的一天,因為這一日接連舉行了兩次大朝會,除此外天子如見近臣無數。
一眾執宰與近臣居於保和殿之中,凝神靜氣,聽趙佶開始交待退位之事。
蔡攸自趙佶為端王時二人便相交甚篤,比及當初樂天與趙楷相識之時的交情還要莫逆,懊惱之際趙佶拉住蔡攸的手,說道:“朕平日性子剛烈,不意毒蜂惡蟲敢侵犯……”
說到激動之處,趙佶忽然氣塞不省,昏厥跌墜於禦床之下。見天子有恙,一眾近臣急呼左右內侍將天子攙扶到保和殿東閣,一眾近臣們在商議過來請來禦醫,給趙佶服過湯藥。
不久後,趙佶醒來,舉著左臂示意著什麽,而右臂似無力一般垂著。
細加觀察趙佶,隻見趙佶麵色通紅,以後世對病理的知識,樂天知道顯然是由於氣惱過度因高血壓引發血栓,得了輕度的半身不遂。
見天子伸手示意,但一眾百官皆不知道趙佶所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一個個對視卻不如如何是好。
樂天試著問道:“陛下莫非要紙?”
趙佶點了點頭。
待內侍拿來紙筆,趙佶以左手寫道:“朕己無半邊了,如何了得大事?”
一眾臣子們,見狀無言以對。
白日說自己因恙退位,下午便來這麽一出,趙佶是真得了病還是裝的,樂天也猜不透了。
見一眾臣子不語,趙佶寫道:“諸公如何又不語耶?”
見過字跡,左右無人敢答。
趙佶又寫道:“皇太子桓可即皇帝位,予(我)以教主道君退處龍德宮。”
一眾官員見狀,皆知天子內禪之意己決。
寫完,趙佶在左右內侍的攙扶下起身,顫抖著開口道:“給事中吳敏,乃朕親自提擢,今日不負朕,可呼來人作詔禪位。”
宣吳敏近前作退們下禪讓詔書。
在吳敏作好之後,趙佶又稍做修改,便詔皇太子趙桓以“視疾”的名義入居禁中,隨即詔百官入垂拱殿,宣示詔旨,給太子禦袍加身。
……
“朕以不德,獲奉宗廟,賴天地之靈,方內乂(音同“義”,為治理安定,天下太平之意)安,二十有六年……斷處朕心,以決大計,皇太子桓,聰明之質,日就月將,孝友溫文,聞於天下。主O十載,練達政經,宜從春|宮,付以社稷,天人之望,非朕敢私。皇太子桓可即皇位,凡軍國庶務一聽裁決。予當以道君號退居舊宮。予體道為心,釋此重負,大器有托,O所欣然。尚賴忠良,同德協心,永底於治。”
垂拱殿,小黃門扯著嗓子講趙佶的退位詔書,足足讀了近一刻鍾方才讀完。
太子趙桓硊在地上仰頭哭泣,堅決不肯接受,口中說道:“兒臣受便是不孝矣!”
徽宗趙佶無奈,吩咐內侍道:“去將皇後請來,勸諭太子。”
不多時,鄭皇後被請到垂拱殿,待太子拜過之後,才敦諭道:“官家己經老矣,我夫婦二人欲將身事托負與你也!”
便是鄭皇後前來,太子趙桓依舊是力辭不就。
“朕說了,朕今日將這皇位傳於你!”趙佶方道,又對著一眾內侍吩咐道:“你幾人擁太子殿下去福寧殿即位。”
“父親不可呐,兒臣受便是不孝……”聽趙佶吩咐,太子趙桓不肯,口中連連叫道。
一直冷眼做壁上觀的樂天不禁連連搖頭,誰都知道現下金人南侵,登基繼位麵臨的就是一個爛攤子,一不小心就成了亡國之君。
得了趙佶吩咐,一眾內侍用力強擁太子趙桓,太子趙桓以身體撲地,口中連連請辭,急躁之下生疾一時昏厥過去。
趁著太子趙桓昏厥過去之際,一眾內侍將太子趙桓簇擁到福寧殿,可是太子還是不肯繼位,見太子生疾又不肯繼位,趙佶隻好召東宮原本的舊屬臣耿南仲,耿南仲來到之後,一番勸說之下,太子趙桓方才肯服藥。
直到半夜,太子趙桓的病情才見好轉。在一番勸說之下,太子才同意即位,是為北宋的第九位皇帝,也是北宋的最後一位皇帝宋欽宗。
散朝之後,樂天等一眾大臣沒有立即出宮,因為趙佶如今成了太上皇,是要出居龍德宮的,執宰率一眾百官需要問候成為太上皇的趙佶。
“公爺,方才太上皇傳位於當今聖上之時,宮中出事了!”
離開朝堂數年,又因為樂天皇親國戚的身份,沒有幾人願意隨在樂天近前,就在走向向趙佶問候的路上,把守大內的許將輕輕來到樂天身邊說道,故意與樂天保持著一段距離,看上去是在護衛一般。。
“發生了何事?”樂天挑眉,心中清楚,在天子內禪這個敏感時刻,出了任何事都決不能算做小事。
許將隨在樂天身邊,一前一後行走,低聲言道:“太上皇召見陛下進宮傳位時,鄆王蓼下也得以了消息,在數十位內侍的簇擁下意欲闖入宮中,其用意不言自明,意欲與當今陛下爭奪皇位。”
“後來呢?”樂天小聲問道。
許將小聲的回道:“奉命守衛宮禁的是步軍都虞侯何灌何將軍,見鄆王殿下在眾人簇擁下欲進宮,撥出佩劍擋下鄆王殿下一眾人,鄆王前行說:‘太尉豈不識楷麽?’何將軍指劍示曰:‘臣雖識的王爺,但此物不識!’
隨後何將軍又向鄆王蓼下指責道:‘大事己定,王爺又是所受何命而來?’鄆王殿下及眾人無言以對,惶恐而退。”
沒想到禪位之前還發生了這麽一段小故事,樂天連連搖頭,目光投向呂將,眯眼笑了起來:“你為鄆王殿下親信,為何關鍵之時不助王爺一臂之力?”
許將回道:“何灌何將軍乃熙河第一猛將,當初卑職與公爺在劉帥軍中可是親眼見過何將軍幾進幾出殺入西夏軍中的英資,縱是何將軍年過半百,威風卻不減當年,卑職自愧不是對手,再者說大局早定,卑職又何必逆天而行以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