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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 徽宗內禪1

  “譚貴人,樂某雖身在汴都,人卻早不在朝堂之上,以至耳目閉塞,不知如今朝中情勢如何?”與譚稹同乘一車,樂天問道。


  雖說樂天手下的情報係統在皇城司中有暗樁,但對宮中情況的了解,始終是比譚稹這些人慢一拍的,依譚稹內侍的身份與所居的官位,知道的事情自然比皇城司士卒多的多。


  譚稹不能隱瞞,直言道:“二十一日,昨日天子召見太子殿下,賜排方玉帶,又賜小直殿與宮嬪二人,隨後又下詔罪己,今日宮中忽傳出陛下有尋幸淮浙之意。”


  樂天不禁搖頭:“如此說來陛下有內禪之意,然而借內禪避禍淮浙,將汴都拋與太子以抗金人,此舉與棄國有何兩異!”


  譚稹如實回答:“陛下雖說未表明有意內禪,但所做所為皆是表明了有內禪之意,昨日天子詔曰:‘三省,樞密院官屬留京師從太子,百司皆不可動。’執宰們要求陛下定下太子扈從臣僚,陛下以太宰白時中兼領樞密院使,為行宮吏;右丞宇文粹中兼中書侍郎,為行宮副使。


  執宰們又要求差派提舉行宮事務等官四員,下指示:‘京師事體,今日允宜增重。行宮無事,隻須兩員。給舍、六曹、台諫皆不必備。有所降指揮事,止令三省、樞密院行司出劄子,直下諸處。’”


  提到宇文粹中,樂天想了想說道:“若樂某沒記錯的話,那官居尚書右丞的宇文粹中宇文大人,是宇文虛中的長兄,是前執宰蔡京的外甥女婿罷?”


  “正是!”譚稹回道。


  冷冷的嗤笑了一聲,樂天搖頭道:“怪不得這兩年要禁蘇子瞻與黃庭堅的文,執宰蔡京是新黨,白時中是蔡京的門徒、宇文虛中是蔡京的甥婿,我大宋的政|治精英皆酣於內鬥,而不問外事,也難怪大宋國力與國運衰退的如此厲害!”


  “侯爺說的是,若無黨爭也不會有今日之亂!”譚稹也是連聲附和,譚稹出身內侍與文官不在同一體係,新舊兩黨之間的黨爭自然影響不到譚稹,所以做為旁觀者譚稹看的很是清楚。


  “陛下將文武百官留在汴都,這等決策無疑是正確的,雖然今日國力不繼、女真入寇,陛下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地,但陛下所表現出的顧全大局與高風亮節還是值得肯定的。”樂天言道,同時將目光投在坐於車中的李綱,言道:“關於破敵,不知李大人可有何良策?對如今時勢如何看待?”


  李綱言道:“金人如今兵圍中山府,隻需十日的光景便能南下攻到汴都,下官以為陛下以皇太子監國留守汴都,指揮起來名不正言不順;況東宮恭儉之德,聞於天下,以太子之名又如何守社稷,金人猖獗如此,社稷不守,中原漢嗣血脈如何保存,隻有太子稱帝,才能號令天下,共濟時難!”


  李綱一邊說話一邊看樂天的臉色,同時譚稹也在看樂天的臉色,二人心中都明白,樂天與鄆王交好,因為太子與鄆王之爭,用計將太子從臣李邦彥、耿南仲二人貶到偏遠之地,雖然太子性子恭儉仁善,但也是結了仇怨。


  就在二人心中忐忑樂天是何意見時,隻見樂天猶豫了半響,才開口道:“大宋情勢己敗壞到如此地步,正如陛下在罪己詔中所說,有不可推卸之責任,既然陛下己失民心,太子殿下繼位乃理所當然之事,更能安定天下民心。”


  聞聽樂天之言,譚稹與李綱不由對視了一眼,對於與鄆王交好的樂天能說出這般話,甚至有些不可思議,但細想樂天不徇己私,也是心向社稷的。


  看著樂天的麵色,猶豫了一下,李綱繼續說道:“樂公爺、譚中官,前唐安史之亂時,逢馬巍坡之變,唐明皇奔蜀,肅宗皇帝領兵抗擊叛匪於靈武即位,當時不建號,不足以複邦,而建號之意不出於明皇,後世惜之……”


  聞言,樂天陷於沉思中,前唐安史之亂,時任太子的唐肅宗自立為帝,以至於與唐明皇父子失和,來說出徽宗趙佶內禪的重要性,更指出當初唐明皇李隆基若是授意太子建號內禪,也不至於落得後世人笑話歎息。


  說話間,車子行到西華門前,樂天三人剛剛從車上下來,隻見有兩個小黃門官來到車前,為首的施禮向三人稟道:“譚總管,陛下有旨今日是不見任何人!”


  “發生了何事?”譚稹驚道:“陛下要我將樂公爺請來,怎的又不見了!”


  “回譚總管的話,據說金人討宋的檄文被傳到大內,陛下又急又怒,才說不見任何人的!”那小黃門回道,忙又言:“陛下還說,明日大早朝,請樂公爺上朝議事。”


  說到這裏,那小黃門身後的內侍雙手托著一件紫袍冠服過來,施禮與樂天言道:“樂公爺,這是陛下賜與公爺的冠戴。”


  “既然陛下不見任何人,那我等明日大朝再行進宮議事!”樂天接過那小黃門奉來的紫袍冠服,同時將目光投向李綱,“李大人,據樂某所知,你與給事中吳敏交情匪淺,況那吳敏深得天子喜愛,你若能說動吳敏,事可成矣!”


  “多謝侯爺指點!”李綱向樂天拜了拜。


  ……


  原本五日一次的大朝議,己經變成了一天一次,此時的大宋與滅亡之前西夏是何等的相似。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冬日裏的深夜寒風瑟瑟,一眾官員己然行在上朝的路上。


  宮門前等待開門,早到的諸官早己按燈籠上的品級官位列隊,此次大朝不僅諸多本該上朝的朝臣上朝,連京中許多沒資格上朝的官員也上朝了,似六部、三使司、樞密院那些原本七品以下,沒資格來上朝的官員也來了。


  由於此次來參加早朝的官員眾多,不止隊伍比以往龐大,明顯也要比以往混亂許多,直到王黼、白時中、李邦彥、宇文粹中等人到來,聒噪的議論之聲才弱下來一些。


  居於百官前列,都是位於人臣之極的百官之首,隻是此時的童貫、李邦彥、白時中與王黼等人也沒了往日的氣焰,國難當頭無力處置,整個人都半死不活。


  距離辰時開宮門尚有些時間,就在一眾文武百官等待大禁開門之時,忽聽到有人叫道:“讓下,讓下,給我家公爺讓路!”


  在吆喝的同時,隻見在黑暗中幾個護衛護著一位身形健朗的年青人向百官前麵走來。


  文武百官們一陣訝然,朝中除了童貫在封為廣陽郡王之前稱涇國公、楚國公,好像也隻有宮中幾位年幼的皇子們被封為國公了,而且皇子們隻要成年便會被封為郡王或是親王,顯然此人不是皇室。


  隨後百官們又想,再不然此人便是哪個皇室族裔,但轉念一想皇室子弟是不能非參政的,想來應該是為外臣,但此人的年紀顯然有些太年輕了,實在令人弄不清他的身份。


  不止是一眾百官在猜來人是誰,便是李邦彥、白時中、王黼等人也是將目光投了過去,連同眯著眼的童貫也是不由的睜開了眼睛,將目光投了過去。


  見許多官員都臉生的很,樂天一邊向前走一邊笑道:“樂某近四年不曾上朝,倒是沒有幾人能有幾人記得樂某了!”


  “原來是樂駙馬!”


  借著燈光,數年未曾見過樂天的李邦彥立時認出來人是曾害自己被貶到廣西的樂天,恨然說道。拜樂天所賜,李邦彥在廣西吃了不少的苦頭,心裏又怎麽能不記樂天的仇。


  白時中也認出了樂天,見樂天有想要立在自己身前之勢,攔在樂天身前,冷聲道:“我朝祖製皇親國戚不得幹政,駙馬爺怕是來錯了地方罷?”


  平方臘歸來後,觸怒天顏,樂天被奪爵後數年未在朝中露麵,以致於許多官員早己忘了樂天這麽一號人;但人的名、樹的影,聽李邦彥、白時中二人喚出來人姓名,百官們立時睜大了眼睛。


  “與我家公爺讓開道路!”見白時中攔住去路,隨在樂天旁邊的武鬆走上前來,與攔住去路的白時中對視:“我家官人昨日被陛下封為公爵,特召今日上殿議事,這位大人莫阻了我家官人的去路,誤了國家大事!”


  白時中眼中怒意欲重,正欲開口之際,隻聽樂天身邊的楊誌笑道:“金人入寇,身為執宰卻無安邦禦敵良策,有何麵目拿朝廷的俸祿。”


  “武鬆、楊誌,你二人的話多了!”一直未曾開口的樂天淡然言道。


  此時所有官員都將目光落在樂天身上,隻見樂天著一襲紫袍,雖說隻能認出是三品以上的大員,但家中下人絕不會胡亂開口的。


  所有人都記得,宣和四年初夏,樂天被奪了侯爵,如今被天子複為公爵,意義顯然非常的不尋常。再說樂天有滅西夏平方臘之功,此番顯然是被起複重用了。


  白時中被楊誌說的麵帶羞愧,樂天也不言語,越過白時中與李邦彥徑直走到百官之首的位置,更是立於一直未曾說話的童貫前麵。


  立於百官之前,是因為童貫有廣陽郡王的爵位,地位滿朝無人可及,此時樂天立於童貫前麵,童貫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立於後麵的百官看樂天如此,也是吃了一大驚。


  就在童貫欲開口說話之際,樂天先發製人,也不施禮直接說道:“廣陽郡王當初不顧樂某阻止聯金滅遼,才弄得如今引狼入室的局麵,不知現下心中做何想法?”


  “你……”


  童貫心中生怒,卻無話可說。聯金滅遼,結果被遼人打的丟盔卸甲,之後又花錢贖買燕山,引得金人南下,就憑這些醜事,樂天是絕對有資格笑話自己的。


  顯然,樂天覺的挖苦的還不過癮,繼續說道:“之前本公曾聽聞,郡王領樞密院,宣撫河北、燕山,如今金人正入寇太原,以郡王之責如今不在太原督師,卻是回到了汴都,實令人費解呐!”


  聽樂天挖苦童貫,百官們雖然不言,卻都是一個個的伸著耳朵在聽,心中更是樂不可支,橫行朝野的童貫被樂天挖苦到這個地步,心中不止是解恨,更是痛快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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