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舊怨可用
兩萬多人馬,每日僅軍糧的消耗是兩萬餘斤,折成二百石,每石需錢七至八百文,每日在糧草上的花銷就是一百四十貫到一百六十貫之間,一月就是五到六千貫。至於兵器、號甲、帳|篷、馬匹、車輛的消耗性的花費,比起糧草來說更是大頭,遠遠高於糧草。
俱體估算下來,一月內兩萬人馬的糧草需錢六千貫,兵器號甲與輜重需萬餘貫,軍餉三萬貫。折合下來養兩萬人馬,一月最少需五萬貫的開銷。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自扯起隊伍的那一天起,呂師囊不僅要與官軍作戰,時時還要考慮隊伍的補給,起初補給的問題也好解決,每打下一處州縣,開糧倉、掠官庫,倒也不必為補給頭痛,但隨著形勢越來越嚴峻,隊伍越來越被動,補給也越發的吃力起來,若不是被樂天派船接到舟山,不用官軍強攻,整支隊伍也會因為缺糧而崩潰。
造反,自古以來都是將腦袋別在在褲腰上的高危職業,絕對不是那麽好造的,屈指細數古往今來成功者可謂寥寥,倒在了造反這條道路英雄的腦袋如同割韭菜一般,一茬接著一茬,數都數不清。
身臨困境的呂師囊也是自知回天乏力,若讓他再選擇一次,絕對不會再選擇造反這條路。
“呂將軍快快請起!”樂天用雙手將呂師囊扶起,笑道:“樂某於海外薄有些產業,正缺人手守護,呂將軍麾下這些人馬不妨暫且避往海外,待國內情勢平穩下來,再回國內也不遲。”
“在下謹聽侯爺之命。”呂師囊忙拱手道。
“不知侯爺在海外經營什麽生意?”
雖說歸順了樂天,但陳箍桶對樂天還是十分的好奇,更覺重樂天十分的神秘,下意識問道。
話音出口後,陳箍桶才感覺自己失禮,忙道:“侯爺見諒,是在下多言了。”
“無妨,本朝官員既做官亦經商,樂某做什麽生意,告知與三位亦是無妨!”樂天擺手:“樂某與樂某的嶽父,還有幾位杭州本地的士紳,在東瀛開了處銀礦,現下正打算擴大規模再開采其它幾處銀礦!”
樂天的話音落下,呂師囊、呂將、陳箍桶三人眼中盡是不可置信之色,沒想到樂天會有這般大的生意,一座銀礦就是一個聚寶盆一株搖錢樹呐。長久下去,怕是號稱富有四海的大宋天子都未必比的上樂天有錢。
如此有錢的人,還會貪墨官府的那點銀子麽?三人下一個念頭就是這般想。
“侯爺……”
就在三人吃驚之際,屠四來報,看到在場的呂將、呂師囊、陳箍桶等人麵色微微一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做為樂天的心腹,屠四負責樂天自己組織的一套情報係統,在樂天沒有安歇之前,屠四時時可以來見樂天。
見屠四猶豫,樂天吩咐道:“三位都不是外人,有什麽事說罷!”
剛剛將這三人收於麾下,在這個時候樂天自然是不能寒了三人的心。
屠四稟道:“侯爺您讓小的打聽的事情,小的打聽清楚了,那廣州的‘藩客|回|回’蒲姓之人隻此一家,於本朝初年由交趾遷於廣州,因信奉大食的天方教,故而聚族而居,蒲姓整族經數代繁衍,至今家中己有百餘口!
表麵上蒲氏受朝廷任命於市舶中任職,總理諸番互市,富甲於兩廣;然而於暗中常常欺行霸市,令商賈敢怒而不敢言,若有不從其命之商賈,蒲氏暗中派海匪燒殺劫掠,手段甚為狠辣……”
“這還有天理麽!”沒等屠四將話說完,呂師囊怒道。
坐在旁邊的呂將與陳箍桶二人皆是一驚,向呂師囊連連使著眼色,這時呂師囊才緩過神來,向樂天請罪道:“侯爺,是在下失態了,還望侯爺見諒!”
陳箍桶忙解釋道:“侯爺有所不知,師囊昔在鄉間時屢受官府壓迫,聽聞這等不平事時心中難免激動!”
呂將也連忙附言稱是。
呂師囊跟著說道:“侯爺,在下氣憤的不是那些天方教眾時常與我教爭奪信眾,為此兩教信眾常有互毆之事,更氣憤的是那蒲氏是信奉天方教的藩客|回|回,如此明目倀膽的欺壓商賈,我大宋就沒人管了麽?!”
經呂師囊這麽一說,樂天立時醒悟過來。
起源於中|東的天方教(依絲藍教)與同樣起源於中東的摩尼教,在發源地就相互爭奪教眾,以致於常有流務衝突,可謂是一對老冤家了。二者幾乎是一前一後傳入到華夏,華夏由於佛、道兩教與儒家占據主導地位,二者影響力偏小,更受三者的打壓;但由於二者間在西方有著血腥宿怨,更為了爭奪教眾,在東南一帶傳教時,屢屢發生爭執。
莫說是摩尼教與天方教之爭,便看看後世天方教內部兩派成天都打的你死我的,眼下呂師囊有這般衝動自然也見怪不怪了。
“管,怎麽不管?”聽呂師囊發問,樂天喝道。
“侯爺,此事咱們怕是管不得!”旁邊的屠四借機說道。
“為何?”樂天皺眉。
屠四細細說道:“侯爺,那蒲氏富甲兩廣,家中定居廣州,更為了能讓家族長久旺盛下去,朝中戶部與三使司的大員們都被他們買通了,每逢節日之時,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家中皆有廣州蒲氏敬獻的禮物,在朝中根基穩的很呐!”
聞言,樂天沉默不語。
此刻陳箍桶亦是怒道:“又是這些狗賊,大宋的天下真沒有地方講理去了麽?”
雖然默然不語,看來天方教與摩尼教的矛盾,自己是可以利用一下的,樂天於心中想道。
這時呂將開口道:“侯爺,朝廷裏的權臣被他們收買,沒有人可以給那些受欺榨的商賈做主,咱們可以替天行道呐!”
“何意?”樂天故做不解。
呂將回道:“師囊投降了侯爺,但在朝廷的眼中,師囊依是亂軍,侯爺可以派師囊率軍乘船攻入廣州,掠其物資盡屠蒲氏,以為受壓榨者行道出氣。”
沉吟片刻,樂天搖頭道:“這怕是不妥罷!”
呂師囊忙說道:“兩萬人馬一月的開銷便 是五、六萬貫,侯爺縱然身家富裕,但沒有朝廷那般似攔路打劫般的稅收,也無法填滿這無底洞,倒不如讓我等前去截取這不義之財,好使侯爺不再為軍餉發愁,也不讓我等為白吃白喝侯爺而感到難堪!”
樂天哼道:“呂將軍說的這是甚麽話,本侯既然收留汝等,又豈會在意這個!”
見樂天麵有怒意,陳箍桶忙道:“侯爺息怒,師囊所言雖有不當之處,卻是一番好意,而且在下也覺的這般做與侯爺也有萬般好處。”
“萬般好處?”樂天不解。
陳箍桶言道:“侯爺的二位嶽父白員外與王員外皆是杭州知名的海商,此番事後,若由二位員外出麵接下蒲氏消失後留下的的空缺,侯爺便是不像朝廷那般收取賦稅,於海外私募幾萬軍隊亦是毫無壓力!”
樂天不言,沉吟半響後才說道:“此事……讓樂某好生計議一番!”
從想算計廣州蕃客蒲氏起,樂天就在心中思慮此事,所有的手段都想了一遍,又豈沒想過這個方法,而且這種辦法是最有效的,便樂天一是手中沒有這麽多的兵馬,二來便是呂師囊歸順自己,想要驅使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隻是樂天沒想到,呂師囊竟在如此熱衷於此事,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但樂天心中還有些猶豫,呂師囊剛剛投靠自己,真是會聽任自己驅使吩咐麽?
除此外,樂天要考慮的更多,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此事若發生後,朝廷會是一個什麽態度,下一步朝廷會做什麽打算,都是在樂天需要考慮的。
見樂天猶豫考慮許久,呂師囊說道:“在下剛剛投靠侯爺,侯爺莫非是信不過在下?”
“師囊,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聽呂師囊這般說話,呂將忙斥道:“侯爺又豈是這樣!”
向著樂天深施一禮,呂師囊說道:“侯爺,此伇就當是在下給侯爺的投名狀,還望爺你準予!”
“大惡之事當管,大惡之人當除!”樂天緩緩說道,隨後將目光投向呂師囊,鄭重說道:“樂某給你二十艘船,便讓你帶上一萬人馬南下廣州,隻誅掠蒲氏一族產業,不許騷擾廣州百姓,你可做的到?”
“在下定會約束全軍,與民秋毫無犯!”呂師囊立即回道。
點了點頭,樂天接著說道:“之所以給你一萬人馬,是因為廣州城小兵少,且是長治久安不識兵戈之地,一萬人馬己經是綽綽有餘了,至於剩下的一萬人馬,樂某會將其分散打亂,編入駐海外國度之中,定期輪換回國!”
“悉聽侯爺吩咐!”呂師囊忙道,並沒有什麽異議。
在決定歸順樂天那一日起,呂師囊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是歸順朝廷還是什麽勢力,對方都不可能讓自己坐大,定然會著手削去手中的兵權,所以對樂天的舉動,呂師囊根本沒有一絲異議。
事情雖然計算的好了,但另一件事樂天不得不顧忌,摩尼都的影響力太大,若自己控製不好,自己就等於給摩尼教養了一支軍隊,出亂子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