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對峙與消耗
地有湖山美,東南第一州。
北宋四帝仁宗曾這樣稱讚杭州,隻是此時的杭州經過兵燹之後,己非舊日所能相比了。
杭州的前身是錢塘縣,始置於秦朝,縣治在錢塘江北的武林山麓,當時人稱山中小縣,;直到隋朝開皇九年,才正式建置杭州,遷州治於今杭州城南錢塘江邊鳳凰山麓平原上,與江南運河相鄰,成為後世杭嘉湖平原的重要城市。
隋煬帝開鑿京杭大運何,隨著江南運河的通航,杭州成為南端終點,使杭州日益成為錢塘江兩|岸的貨物集散最大的州城,極大的促進了杭州的經濟發展。至中唐,杭州逐漸成為江南絲織業的中心。
唐末藩鎮割據,吳越國以杭州為首府,對杭州的建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曾兩次擴大杭州城區的範圍,大順元年第一次擴建杭州城牆,從隋朝的三十六裏範圍擴充到五十裏;第二次擴建城區範圍,是景福三年,錢親率軍卒二十萬,又從五十裏擴為七十裏。
吳越國的兩次擴建城區範圍,使杭州城開始從今城南錢塘江岸向北擴伸至武林門外,與江南運河南端終點一帶碼頭接軌,成為附近諸州縣的物資集散交流中心;向西延伸,靠近風景秀麗的西湖。經過兩次擴城,杭州的平麵是“南北展、東西縮”,形狀酷似腰鼓,故人稱杭州為“腰鼓城”。
北宋建立後,吳越國王錢弘,又以吳越國的“十三州一軍”的版圖自動歸順北宋統一王朝,這種以和平的方式,成為北宋王朝的一統天下的版圖,又為杭州繼續發展創造了良好的環境與條件。
經過唐代的建設,杭州已成為“江南大郡”,再經過五代吳越國近百年的建設,至北宋,已被譽為“萬物富庶”的“東南第一州”。
杭州的富庶是天下皆知的,曆朝曆代杭州與東南一帶,都是中原王朝的錢倉和糧倉,但
杭州地處杭州灣,地勢平坦,易攻難守,又有大江在側,水陸並舉,一鼓蕩平。所以杭州不能成為軍事要地。
說的再明白一點,就是守不住,在後世的南宋,隻要金軍、元軍逼近杭州,南宋的皇帝就得溜,南朝時辮子軍過了長江,再入蘇杭,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杭州城東南到南邊,被錢塘江所圍,南方到西南有七寶山、鳳凰山、玉皇山圍在城外,西邊便是天下聞名的西湖,這些地方不能展開兵力,不利於大兵團作戰,更不利於軍隊駐紮,所以樂天陳兵於杭州的西北、北、東麵三個方位。
官軍駐紮之地與此前方臘估計的相同,心中倒是沒有什麽疑議。
“聖公!”方肥出列,言道:“杭州城城牆高大堅固,東城與北城外有寬闊的護城河,南方有鳳凰山不利於排兵布陣,西麵又有西湖阻礙,我軍依托城池地利之勢,就算官軍有三倍於我軍的兵力,也拿我軍毫無辦法,待南方義軍士卒揮師來救,定可一舉蕩平二十萬官軍,揮師北伐問鼎中原。”
走到懸掛的巨大杭州城地圖上,方臘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又將手落在湧金門、錢塘門一帶:“兵力配置上,加大湧金門、錢塘門的防守,萬萬大意不得。”
杭州城城牆堅固,東、北兩麵城牆外又有護城阻斷,隻有西城西湖前的湧金門、錢塘門一帶城門無險可守,當初方百花於鳳凰山點將之後,於東、北兩麵采取佯攻之勢,集中主要力量進攻的的便是湧金門,攻下湧金門後,兩浙製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才自縛請降的。
四十日前如何攻取的杭州城,方臘心中最清楚不過,自然也要以此來防範著樂天采用自己用過的方法。
大敵當前,得了吩咐義軍一眾將領忙分頭行事,駐守於城牆之上,時刻提防著官軍對杭州府發起的攻城戰。
護城河上所有的吊橋都被吊了起來,城門更是緊閉被上了重栓,甚至在城門之後壘上了砂袋也防官軍攻破城門,備戰味道濃重,整個杭州城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起來,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前的緊張氣息。
很快,杭州城內的義軍們開始詫異起來,朝廷大軍於杭州城外駐紮了數日,並沒有意想中的攻城的舉動。
這是個什麽情況?莫說是一眾義軍士卒,就是一眾義軍將領們心中也是感到莫名其妙,有心想出城襲擊官軍,想起此前連戰連敗,而且朝廷軍隊於己方處於碾壓之勢,義軍將領們立時放下這個念頭。
杭州城內的百姓更是戰戰兢兢,一個半月前的義軍攻戰杭州燒殺劫掠了一番,又一個半月之後朝廷官軍卷土重來,苦日子又來了。
朝廷官軍按兵不動,方臘也是驚訝非常,但方臘自信,縱是無法突破錢塘江上官軍水軍的封鎖,自己派去前入睦州、歙州求援的士卒一定會將兩州的義軍搬來,而同時領了命的義軍士卒會想盡一切辦法渡過錢塘江,將求援信送到南麵麾下義軍的手中,引義軍朝杭州反撲。
雖然城中的糧草隻夠半個月消耗的,但隻要能等到援軍到來,憑借著優勢兵力解決官軍易如反掌,方臘在心中這麽想。
“報……”
就在方臘心中惴測之際,有士卒來報。
“說!”方臘示意道。
那士卒稟道:“稟聖公,朝廷官軍今日雖沒發起進攻,卻是派兵將護城河對岸吊橋落下的地方挖了去,城上我軍守軍一波箭雨將官軍射了回去,隨後官軍頂著盾牌接著挖掘,竹車門,北土門、南土門,長山門皆是如此……”
“報……”那士卒話尚未說完,又有士卒來報。
“說!”
第二個進來稟報的士卒言道:“城北官軍出萬餘人馬,開始開鑿溝渠,意圖將餘杭門與西湖連通,龐將軍詢問聖公,是否要出城與官軍交戰!”
“官軍要做什麽?”對於朝廷官軍的舉動,方臘心中不解。
就在方臘心中猶豫之際,軍師汪和尚言道:“聖公,那樂天用兵素來狡詐詭計多端,貧僧以為官軍此番開鑿溝渠是假,實則是於暗中埋伏引我軍出城出擊,以達到消滅我軍有生力量的目的。”
宰相方肥也出言道:“聖公,我以為軍師所言甚為有理,官軍眼下隻是兩麵包圍杭州,若是打著消耗我軍糧草的主意,除東、北兩方麵外,應陳兵於鳳凰山、方家峪一帶,對杭州形成三麵夾擊之勢,以消耗我軍糧草引我軍出城決戰,此番開鑿溝渠隻是掩人耳目罷了。”
這時呂將言道:“聖公,末將不讚同軍師、宰相所言,末將以為官軍不急於攻城,還將我軍城門吊橋落腳掘去,又開挖西湖到護城河的溝渠,是有意圍困我軍,使我軍耗盡糧草不戰自敗!”
方臘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呂將這般說話也正是自己心中擔心的,軍隊斷了糧就等於失去了戰鬥力。
便是三頓並做兩頓,由吃幹變成吃稀,半個月的糧草最多隻能撐一個月,在此其間睦州、歙州還有江南的麾下若來馳援,一切都好,若馳援不及時,隻能放棄杭州城。
心中感覺蹊蹺,方臘忽問道:“官軍不與我軍決戰,而采取圍城之計,莫非知曉我軍糧草之事?”
對此呂將心中有些不屑,心道自起事以來,義軍士卒一路不論官紳皆是燒殺,分糧分錢,對兩浙破壞極大,攻入杭州後你方臘更為報胞妹方百花戰死之仇,殺人放火泄恨,一把火燒了六天六夜,城中損失甚眾,隻要稍加猜測就知道城中糧草不多。
方肥想了想回道:“聖公,據說那樂天曾在錢塘縣做過知縣,又臨時差充了些時日的杭州府事,城中自然有親近於他的人,想來就是這些人之前與樂天通風報信的。”
方臘重重的冷哼一聲,說道:“去細加盤查,在樂天在杭州做官時哪些人與之交從甚密,更在前些時日出過城或是家人出過城,查清之後捉來嚴加拷問。”
命令下達後,杭州城中立時雞飛狗跳起來,不少錢塘百姓遭了殃。
……
“睦州、歙州那邊怎麽樣了?”
杭州城外,官軍中軍中大帳,樂天向黃堪檢問道。
“侯爺英明啊!”聽樂天發問,黃堪檢忙言道:“那些領了侯爺發放遣散費的反軍士卒大部分沒有再回反軍之中,紛紛回到家鄉,而侯爺吩咐屬下的,屬下也不敢忘記,派了許多麾下兄弟扮做亂軍士卒,深入睦州、歙州,混入到錢塘江江南亂軍營中。
在反軍軍營之中,與反軍士卒宣揚天子發了罪己詔,同時停運花石綱與供俸局,更罷免了朱勔的官職,有民從匪者隻要放下武器,朝廷立即既往不咎,立時瓦解了亂軍的軍心,使不少聚眾起事的亂軍士卒紛紛歸家,錢塘江南亂軍在這幾日裏,足足少了三成。”
不得不承認,樂天的攻心安撫之策是非常有效果的,方臘麾下百萬,散去三成亂軍士卒,意味著有三十萬人做了逃兵。
大宋立國一百六十載,宣揚的是忠君愛國,大宋的天下是趙家的,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如發了芽一般,隻因朱勔以花石綱為名義壓榨百姓,使東南民眾對朝廷心生怨氣,不堪忍受之後參加義軍之後一番打砸燒殺搶掠,己經將心中對朝廷的不滿發泄一空,眼下朝廷又宣揚既往不咎,又聽聞官軍屢戰屢勝,不少義軍選擇放下手中兵器回家接著做自己的老百姓去。
樂天一笑:“更是不動一兵一卒,方臘也會退出杭州城。”
與等待中,杭州城中的方臘是望眼欲穿,常常立於城頭極目遠眺。
方臘不是在看風景,方臘也無心去看什麽湖光山色,他在登高眺望看有沒有義軍前來馳援。
隻可惜,方臘每每立於城頭從日出到日落,仍是沒有看到有義軍前來馳援,起初方臘是以為官軍在通往杭州的必經之處設兵以阻止義軍馳援,將馳援的義軍擋了回去,隨後派出斥候打探,根本有官軍分兵在外阻止義軍前來馳援,而是錢塘江的支流分水江被朝廷水軍控製,派出的士卒根本無法將消息傳一以睦州、歙州義軍那裏。
看著城中越來越少的糧草,方臘的麵色也是越來越發的蒼白,三頓並做兩頓,由幹變稀,雖說能多撐上半月,但士卒們的士氣卻是一天不如一天,長此以往下去,不等一月之後斷糧,官軍就能輕鬆攻上杭州的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