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東南情勢
一隻隻飛鴿從東南方向飛來落在中華票號的後院,隨後一個個紙條從中華票號匆匆送到平輿侯府,最後經過密譯,遞到了樂天的手裏。
看著一張張由屠四送來的紙條,樂天的眉頭漸漸鎖了起來,方臘起事在曆史上雖然留下過一筆,但後世的曆史多對此一筆帶過,甚至在水滸等小說的演義下,聲勢遠比不過宋江起事,但樂天真正見識了方臘起事,才感覺到在鬧出的動靜下,宋江與方臘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
東南百姓被朝廷壓榨良久,百姓人心思變,方臘起事打出的旗號可謂順應民心民|意,深得百姓擁護,數日間便聚眾十萬之眾,青溪幫源一帶鄉紳的反抗,被其飄然鎮壓下去,取了這些鄉紳的家產充做軍資,更占領了青溪縣西北重鎮-萬年鎮,隨即十萬義軍向青溪縣城進發。
在得知方臘鎮壓了幫源許多鄉紳,占領了萬年鎮後向縣城進發,青溪知縣陳公光嚇的忙派人向兩浙路製置使司稟報,兩浙路製置使陳建忙派兩浙路都監蔡遵、副都監顏坦,將兩浙路的家底五千禁軍派去前去征討。
看到這個消息,樂天忍不住嗤笑一聲,兩浙路承平日久,那些太平兵們吃慣了太平糧,可曾見過什麽仗,兩浙路兵馬都監蔡遵、副都監顏坦,樂天又不是沒打過交道,不止知道這兩個人與草包差不多,更知道其喝兵血、吃空餉勾當,這五千兩浙禁軍與其說是禁軍還不如說是工匠,去了掉官員吃的空餉,能有兩千人就不錯了。
在樂天的意料之中,十二月三日,再次得來杭州飛鴿傳書遞來的消息,四日前的宣和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蔡遵、顏坦與麾下兵馬在青溪息坑被方臘一舉殲滅,不止手下兵馬盡數被滅,二人也未得身免。次日,方臘打下青溪縣城,青溪縣城陷落前知縣陳公光逃跑不知所蹤。
看完手中字條,樂天與屠四問道:“十月初九方臘殺方有常一家舉事,距今己有近兩月,朝廷那邊得到方臘起事的消息了麽?”
屠四忙回道:“侯爺,方臘起事兩浙官員隻以為是小型民變,隻是忙於應付,無暇將詳情上奏朝廷,故而朝廷眼下還未得到兩浙路的急報。”
“兩個月竟然不發奏報……”樂天不禁歎了口氣。
聽樂天歎息,屠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侯爺,方臘起事檄文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寫著呢,朱勔與兩浙路官員借花石綱擾民甚久,百姓苦不堪負,故而揭竿……”
“我倒是忘了,檄文是個要命的玩藝,本侯曾用一紙檄文要了楊戩的命,有了前車之鑒,朱勔與兩浙路的官員又豈不會引以為戒。”樂天忍不住拍了下腦袋,隨即又苦笑道:“如今事情鬧的大了,這紙裏又豈能包的住火?”
“侯爺說的是!”屠四諂笑著捧哏,隨即又認真稟道:“上月使金的使者歸朝,奉了陛下的旨意,己與金人簽訂海上之盟,如今黨項的察歌在劉帥的打擊下,率領殘部潰退到了回鶻,西夏境內大致安寧下來,陛下與王黼此時正籌劃傳旨童貫與西北禁軍休整,準備北伐遼國以複幽雲。”
樂天不由搖頭:“陛下怕是不知道,自家的後院己經著火了!”
……
在青溪休整了數日,方臘率領麾下十萬餘眾打出青溪,於四日攻占起事以來最大的一座城-睦城,隨後輕易攻下睦州轄下占據壽昌、分水、桐廬、遂安等諸縣,殺駐守廂軍千餘人。
再後方臘率主力西攻歙州,並於十二月二十日攻克,宋將郭師中戰死。婺源、績溪、祁門、黟縣官吏聞風而逃。起義軍隨後攻克富陽、新城,隨即回師東征,向兩浙重鎮杭州進發。
直到方臘率眾攻下歙州,回師東征杭州,兩浙製置使陳建才忙警奏上報朝廷。
……
平輿侯府。
“侯爺,出大事了!”
門前先做了通報,得到允許後,許將急匆匆的進了樂府前廳,還沒見到樂天,許將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出大事了?”看到許將進來,樂天故做驚訝:“我大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又何事之有?”
“侯爺,兩浙路有亂民造反!”也顧不得見禮,許將忙說道。
擺了擺手,樂天不以為意的說道:“兩浙路有禁軍五千,各地又有廂軍,怎麽也有數萬人馬,區區幾個亂民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許將麵上神色愈急:“侯爺,十餘日前,兩浙路告急的急腳遞便送到了汴都,傳到了王黼的手裏,誰料王黼匿不以聞,坐視兩浙賊患做大……”
“匿不以聞?”樂天故做不解。
“侯爺自從尚了帝姬便在家中閑居,不聞朝中之事久矣,難免消息會閉塞。”許將言道,又歎了口氣,頓了頓說道:“自從侯爺您領兵滅了夏國,天子便愈發醉心於武功,一心想恢複幽雲,王黼位居執宰一味迎|合聖意,與金人訂下海上之盟,與金人南北夾擊遼國,王黼稟持聖意,無視東南匪亂,一味意圖北|伐,使的東南匪勢坐大……”
“此事當真?”樂天再次故做吃驚狀。
許將又歎了口氣,麵上露出惋惜之色:“兩浙路奏報傳於汴都,被王相匿不以聞,那賊首率真數十萬亂匪攻入杭州,杭州知州趙震見亂匪隊伍浩浩蕩蕩,當下棄城逃走,兩浙路製置使陳建和廉訪使趙約退避不及,被亂匪殺死……”
聞言,樂天麵色肅然,起身而立拱手:“陳大人、趙大人皆與樂某共事,深知二人為官清正,卻不想為賊所害,實是令人痛心疾首……”
“侯爺您是不知道呐!”就在樂天起身之際,許將說道:“那些攻入杭州的亂匪見官就殺,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
東南官吏欺壓百姓良久,百姓對官吏素有怨懟,如今大亂,有這般舉動也再正常不過了,曆朝曆代民亂起事,無不是血債血償的世史。
說到這裏,許將壓低了聲音,用帶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聲音說道:“下官還聽說,那些亂匪掘蔡京祖父墳墓,暴露其骸骨。又在杭州府衙公館中捉朱勔家奴數十,個個被剝皮抽筋……下場堪為淒慘!”
蔡京與樂天有怨,這是舉朝皆知的事情,而朱勔以花石綱為禍朝廷,也是朝中上下人盡皆知的事情,二人因此也越發為百官所忌恨,出了這等事,雖說是大宋之禍,卻又令朝中官員心中不禁叫好。
許將不與自己見外,樂天也不見外,口中喃喃道:“多行不義呐……”
正了正顏色,許將接著說道:“那方臘攻入杭州,使東南各地百姓紛紛揭竿入夥匪類,使匪勢坐大,聚眾足有百萬。正因為王黼匿而不聞,使匪人得以有機可乘,
浙北有蘇州石生和湖州歸安的陸行兒,浙東有剡縣裘日新,浙南有仙居呂師囊、永嘉俞道安,方岩山的陳十四,,浙西有婺州東陽霍成富,蘭溪靈山朱言、吳邦。這時在浙西的方臘部將鄭魔王、洪載和響應隊伍已占領了婺州、衢州、處州等地,一鼓而下江南列郡。”
雖然手中掌握的探查,規模遠遠不如皇城司,但卻精幹得力,傳遞消息的速度遠勝於大宋官府,許將說的這些,大部分樂天心中知曉。
“杭州是兩浙路的首府,又是造作局所在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蘇州更是三吳重地,更是兵家必爭之地,此等地方盡亂,我大宋東南危矣。”樂天長長的歎了口氣,又問道:“現下天子得到東南民變的消息麽?”
許將忙說道:“東南方臘等賊勢如破竹,東南大震。淮南發運使陳遘上疏稱情況危急,求朝廷派兵增援。天子這才‘得疏大驚’。”
點了點頭,樂天言道:“樂某自尚了茂德帝姬,成了帝婿,礙於身份限製便不過問朝中之事,許將軍將此事說與樂某,樂某也不好表態。”
不管是不是借口,這都是實情,樂天直接攤了底牌不想過問朝事。
聽樂天這麽說,許將直接說明來意:“侯爺,此次下官是受了鄆王殿下的吩咐,來請侯爺赴王府議事的。”
“議事?”樂天遲疑。
許將忙道:“東南賊人勢大,己有百萬之師,侯爺雖尚了帝姬但貴為帝婿,既與國同戚又與國同休,今朝廷遇亂,侯爺又豈能遇事坐視不理?”
樂天不禁搖頭:“樂某有心殺賊,但又豈能視大宋慣製於不顧,自大宋開國至今,你可見有駙馬參與國是?”
口中這樣說,樂天心中卻是明白的很,鄆王趙楷知道以自己帝婿的身份,此生與大宋朝事無緣了,此番著許將來喚自己議事,無非是想自己口中討得平方臘之策以在趙佶麵前邀寵,進而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許將心中也明白的很,大宋開國至今,駙馬爺不得參與朝政,如同被豢養的豬一般,便是偶爾在朝中露麵,也是每年元旦大典或是宮中慶壽,再不然新帝登基、老帝駕崩嬪妃下葬的場合出現一下,連裝點門麵都算不上。
這時,尺七匆忙進來與樂天稟道:“侯爺,前院來了位手持諭旨的宮中內侍,說要召侯爺入宮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