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入宮
剛剛洗漱過,宮中的內侍便來樂府宣詔,宣詔讓準駙馬到東華門等侯,天子將要在便殿接見樂天等一幹事項。
程序內的事情,一定要按照程序內來辦。樂天忙收拾了一番,帶著一眾人出了府向東華門行去。
除徽宗趙佶子嗣眾多外,北宋曆代皇帝子嗣皆相對稀薄,公主出嫁自然是樁大事。
一大早做為三宮之主的鄭皇後便來見趙佶。
“子童來了,坐下來說話,與朕一起用膳麽!”趙佶也剛剛洗漱完畢正在用早膳,隨即又是有些奇怪:“尋常這時候,茂德這丫頭早就來給咱們請安了,今怎麽不見影了?”
“臣妾用過膳了!”鄭皇後謝過後欠著身子坐好,笑道:“今日是皇上召見準駙馬的日子,這丫頭馬上要大婚了,臣妾可是聽說了,這丫頭害羞的緊,連房門也不好意思出了呢。”
趙佶莞爾一笑:“這丫頭向來膽大的很,敢背著朕去見樂天,現下卻知道臉紅了。”
鄭皇後歎了口,言道:“兒女們日漸長大,臣妾算了一下,從政和七年起嘉德、榮德、安德幾個丫頭先後出嫁了,如今茂德這丫頭也要出嫁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宮裏養了十幾年,突然間不風了人,臣妾的心中始終感覺到空落落的,也不知道這些孩子能習慣生活麽,在那邊過的好不好,會不會受夫家欺負。”
“子童想的多了!”趙佶輕輕一笑:“帝的女兒是天家之女,又怎麽能受的了欺負!”
對此,鄭皇後表示耽憂:“陛下,不是臣妾多想,那樂天為我大宋立功無算,年紀輕輕就位列三品,尚了茂德就等於斷了前程,試想一個年輕才俊就此斷了前程,心中又能怎麽想?”
趙佶反問:“子童,你為何不反過來想想,茂德是嫁的最理想與幸福之人呢?”
“功名利祿,世人所求也,縱是朝中臣子十年寒窗也口中言為施所學一展抱負,卻終是難逃於此。”鄭皇後歎氣,又道:“那樂天有居宰輔之才,就此賦閑又豈會甘心?”
趙佶點了點頭,開口言道:“所以朕才明賣實送予他美宅,朕還打算將朕最大最好的一座皇莊送與他!”
鄭皇後歎道:“茂德這丫頭雖非我之親生,然宮中兒女皆要喚我一聲母親,茂德這丫頭又是乖巧聽話,臣妾不得不為這丫頭多想些,再說樂天家中本有八個妾室,臣妾真是怕這丫頭受了冷落。”
“這便是子童你想多了。”趙佶搖了搖頭,道:“樂天這個人的性子,朕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這人不止聰明,可是對待自己人還是極重情義的,正可謂愛憎分明,所以不必要與茂德擔心什麽。”
鄭皇後不禁失笑出聲:“愛憎分明?因為茂德而失了前程,他如何個愛憎分明。”
此時趙佶己然用好了膳,示意小宦官將早膳撤了下去,“樂卿的家事,朕也是聽說過的,雖然家中妾室較多,然均是親近非常,並無疏遠與寵溺,取左右平衡,朕相信日後茂德嫁將過去,樂天也會處理好茂德與家中一眾妾室的關係。”
鄭皇後又言:“那個夏人公主也要同日一齊嫁過去麽?”
“朕為一國之君,總不能出爾反爾!”趙佶搖了搖頭,苦笑道:“是朕有些委屈茂德這丫頭了,不知蔡京五子是那般浪|蕩模樣,眼下又是如此……”
隨之,鄭皇後施禮::“陛下,茂德雖非臣妾所生,卻被臣妾視若己生,茂德生母品階偏低,送嫁那日臣妾也想同去,還望陛下恩準!”
後宮等級森嚴,皇後、貴妃、賢妃、婉容、婕妤、才人分別代表後宮婦人地位的高低,母憑子貴,生了皇子趙構的韋妃也不過封為賢妃,茂德的母親隻生了茂德一人,升到婉容也是不錯了。
“朕知道像怕茂德那丫頭在樂天那受氣!”趙佶一笑,想了想又言道:“茂德那丫頭的母親尋常也甚為賢德懂禮,也便升上一級罷!”
就在趙佶吃茶之際,有個小內侍躬身進來稟道:“陛下,平輿侯己以了東華門外!”
聽到樂天在東華門外侯著了,鄭皇後忙又說道:“陛下可好交待好樂天,莫要委屈了咱們茂德。”
“會的,會的!”趙佶不禁笑了起來,隨即吩咐那小內侍:“讓樂天去偏殿等候,朕馬上便去。”
……
大臣們進宮議事、上朝皆是走西華門或是走前麵的宣德門,這西華門樂天倒是沒走過幾次。
與那些駙馬不同,這大內樂天早就不知來到多少次了,一點也不緊張,在小宦官的引領下進了西華門,被帶到一處偏殿,隨即有小宦官奉上茶水,樂天便坦然的坐下喝茶,茶水入口,咂了咂嘴,樂天覺的今日宮中的茶比以往要好喝許多。
這些小宦官看到樂天,心底沒來由的有些發寒,這可是個凶名赫赫的人物,扳倒了宮中三大老祖宗之一的楊戩,不僅鍘了楊戩幾人的腦袋,更是牽連無數宦官,清洗無數宦官,便是與樂天對話的時候,也不由的結巴了起來,絲毫不見平日裏伶牙利齒的模樣。
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響起,隨即又傳來一聲輕咳,樂天忙坐正了身子,再次趙佶背著手在一眾宦官的簇擁下進來,連忙起身作揖道:“陛下!”
“來了!”看了他一眼,趙佶點頭示意。
君臣二人相識日久,倒不必有多少客套與虛禮,由於對樂天知根知底,也免卻了虛禮般的盤問。
“臣晨起接了詔書,便來西華門外等候了!”樂天笑著回道。
趙佶點了點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左右望了一眼,身旁的一眾宦官們忙退了下去,待所有人走幹淨之後,趙佶才說道:“朕的這些臣子們啊,素來是報憂不報喜,在朝堂上他們都說汴都的米糧的價格己恢複下來,朕對他們的話信的不多,朕隻想問問你是不是如此?”
沒有多餘的話,一句便可表達出自己對樂天的信任,足可見趙佶這麽多年皇帝不是白當的。
樂天回道:“回稟陛下,汴都的糧價是降下來了,不過因是災年,價格比起以往還是要高出三成的。”
“大災之年,糧食貴點亦好,免的有人浪費糧食。”趙佶點頭,又言:“隻是不知道這些糧商們還會不會趁大災之年,妄律法於不顧,借機哄抬物價,侵奪百姓之利。”
“殺一儆百,必能奏效!”樂天言道,隨即又說:“陛下,臣有件事不知當不當陛下麵前稟奏!”
“當與不當?”趙佶先是挑眉,又感到有些好奇,隨即笑了出來又故佯怒道:“你樂天還有不敢在朕麵前奏出來的事?你為了彈劾楊戩,能在朕的麵前使小性子丟烏紗,陷朕於不義,還有什麽事是你樂天做不出來的?”
“臣有罪!”樂天忙起知施禮請罪。
“快說,快說!”趙佶揮著袖子擺手,“說完正事後按流程你要接受封賞,再然後還有宴飲,太子與鄆王二人也要倍席,你我翁婿二人總不能幹巴巴的在這裏坐著罷?”
“是!”樂天忙應道,隨即從袖中拿出一隻劄子,雙手奉到趙佶麵前:“陛下請見!”
“今日本是你我翁婿見麵,卻被你弄的跟上朝似的。”趙佶一邊接過樂天遞來的劄子,一邊埋怨道。
看著樂天遞來的折子,趙佶的眉頭皺的愈緊,麵容上神色也愈加的凝重,待看過之後抬頭看著樂天,問道:“這劄子上所言可都是真的?”
“陛下,臣於劄子上之言句句屬實。”樂天忙回道,又繼續說道:“起初臣隻是命大理寺官員徹查公田所侵占的民田,卻從公田所的地契案檔中意外得到了京西、京東諸地官員所占田產數目,其之記錄比戶部存檔還要精準。”
將劄子置在桌案上,趙佶眉頭皺的更深了,用手敲了敲:“你這劄子上說,汴都的米糧都是蔡京家人一手把持的,而蔡京一家獨占京東、京西良田四十餘萬畝,植又要養蠶與有織婦無算?”
樂天回道:“汴都是我大宋最為繁華之地,糧物之價冠於全國,任誰將糧食運抵汴都皆可獲巨利,然汴都又豈是好進的,於朝中無影響者又豈能涉足?”
“你可有確切證據?”趙佶接著問道。
樂天回道:“臣曾派人查過,汴都米糧商行皆是由蔡家把持的米商供應,外人所持的大量米糧不得入汴都耳。”
長長的歎了口氣,趙佶言道:“朕會下旨,以漕運走河北、江南、淮東諸地米糧入京,將汴都糧價平抑下去。”
說罷,趙佶起身與侯在外麵小宦官言道:“傳旨下去,擺宴,著太子與鄆王二人陪同。”
……
趙佶的語言看似平淡,但樂天卻從趙佶的眼中看出憤怒與失望,本朝不抑製土地兼並,蔡京家裏有四十萬畝田地,趙佶也不會去怪罪,但趙佶氣憤的是蔡京家掌控了汴都的米糧價格。
民以食為天,控製了米糧說意味著蔡京會隨時能給朝廷在汴都製造出些小麻煩出來。
曆史上蔡京曾四起四落,眼下王黼因為與梁師成有小門相通的源由,趙佶己有了罷相的想法,但有誰能再居相位,朝中一時並無合適的人選,但樂天知道,恐怕在趙佶的眼中,蔡京才是最適合做宰相的人選。
蔡鎏之死雖然與自己沒有任何關聯,但卻在蔡京心中係了個死結,以蔡京的人品,樂天不敢保證他不會報複自己,再說蔡京家子孫眾多,被這樣一家人當做眼中釘內中刺的盯著,是誰都不會覺的好過。
梁師成、王黼,再加上個蔡京,樂天可不想讓自己腹背受敵。一切都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為此樂天不得不動用些手段,將趙佶想要將蔡京起複四度為相的想法扼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