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終成定局

  “陛下，這恐怕不妥罷？”就在趙佶與鄭皇後商議樂天與茂德帝姬親事之時，在一旁的樂天很是謙卑的說道，然而事實上，在樂天的語氣中能讓人聽出有反抗的味道。


  樂天說話看似在謙讓，實則是在抗|議，當初樂天娶蘭朵公主便是受了西夏朝廷與白時中等人的挾製，如今與茂德帝姬的親事也是被動，再加上後世靖康之變時茂德帝姬的遭遇，這樁親事聽在心中，總有忐忑不安之感。


  “住口！”就在樂天的話音剛剛落下之時，鄭皇後一改常態狠狠的瞪了樂天一眼，言道：“你這個登徒浪子！”


  那邊茂德帝姬聞言，也是一臉的驚愕，眼中瞬間蓄滿了淚花。


  “子童！”聽鄭皇後喝斥樂天，趙佶忙勸道。


  樂天亦是被罵的目瞪口呆。


  “陛下，恕臣妾失禮！”鄭皇後向趙佶請罪，隨即看著樂天，目光再次掃過左右宮婢宦官，吩咐道：“汝等且退出去。”


  待一眾小宦官與宮女退了出去，鄭皇後才言道：“本宮讀過樂卿的詩詞，樂卿的詩詞有數十首之多，除去去歲兩首軍旅詞之外，大多是寫與伎家女子的輕佻豔詞，你贈詞與茂德，便己是壞了茂德的聲名！”


  這也是理由，樂天不由無語。而旁邊的茂德帝姬己然抽泣了起來。


  看了眼茂德帝姬又看了眼樂天，鄭皇後又冷冷說道：“今日茂德犯了夜間宮禁，來與你相見，傳出去置我大宋皇家威儀於何地？”


  碰瓷！樂天心裏忽然冒出這兩個字。前世有老頭老太太職業玩碰瓷的，沒想到做為後宮之主鄭皇後也會精通此道來這麽一手，莫非年紀大了的人，都是無師自通？

  看來今晚不答應是不成了，樂天不由苦笑：“帝姬迎了回來，可否要受許多限製？”


  茂德帝姬聞言，立時間破涕而笑，忽又感覺到自己失態，偷偷的看了樂天一眼，捂著臉跑了出去。


  方才顯然樂天這樣問，是有討價還價的嫌疑，不過還是由於樂天對宋朝公主下嫁後情況的不了解，唐朝公主權勢過大，以至於可以為所欲為，後世明清的公主雖然權力不大，但嫁個駙馬總要受一群太監與宮婢婆子的管束，兩個人見一麵還要得到宗令府的同意，還要花錢去行賄宮婢太監，便是行個房也有一個時辰的限製，行過就得滾蛋，這是樂天所不能容忍的。


  樂天要談的就是這個，要他娶茂德帝姬這可以，也沒有任何意見，問題是要娶了就不能受人限製。


  “我朝駙馬尚公主，不需許多限製！”趙佶搖了搖頭。


  樂天又接著說道：“陛下，臣那宅院……”


  聽樂天這麽說，趙佶想了想說道：“朕看那楊戩的宅院不錯，朕可以著有司發賣與你！”


  發賣？為什麽不是改造成茂德公主府？

  樂天很是驚愕與不解。


  說這話的時候，趙佶也有些臉紅，隻好解釋道：“本朝自神宗皇帝時朝，朕的姑母蜀國大長公主之後，便沒有再修公主府之事，所以朕不能破了此例！”


  公主出嫁本就是件消耗國庫的事，修建公主府邸充做嫁妝皆要從國庫撥錢，而神宗朝時大宋財賦幾乎是入不敷出，迫於巨大的財政壓力，神宗皇帝取消了修建公主府的慣製，顯然徽宗趙佶也不想再從國庫撥錢修公主府邸，自己現下有二十多個女兒，若是開了這個頭，將會是多大的一筆財政負擔。


  之前樂天自西夏凱旋而歸，趙佶曾要賜樂天宅院卻被樂天拒絕了，之所以拒絕，樂天也是有著自己的道理，汴都內城寸土寸金己沒有多餘土地宅院，趙佶賜的宅院也隻能處於外城，而且麵積也不會太大，甚至比自己在潘樓宅院大不了多少，也沒那麽方便。


  說完，趙佶也感覺自己似乎有些不厚道，又補了一句：“朕會著有司便宜行事的！”


  顯然趙佶也覺的在賜宅一事上自己是有些虧欠樂天的。


  做駙馬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從此與朝事斷絕了關係，沒有政|治生涯，從此開啟了好聽點喚做籠中雀，難聽點就是養豬的生涯。


  念及於此，樂天歎道：“陛下，臣方才曾說過臣的願望，‘封侯非我願，但願天下平。’如今看來，臣是無緣於此了！”


  聽樂天這般說，趙佶更感覺虧欠樂天，好言道：“你我是為翁婿，便是一家人，有關朝政之事，朕可隨時宣你進宮向你垂詢，又豈會負你天下平的鴻願！”


  樂天又試著問道：“陛下，在隨同茂德帝姬陪嫁的侍從人員裏，能不能不派宦官呐”


  趙佶與鄭皇後二人聽樂天發問，眼中很是詫異。


  樂天言道：“臣每次見到宮中內侍這樣的陰陽人，心裏總是不舒服，總是有想要嘔吐的衝動……”


  “朕準了！”聽樂天竟然提出了這麽奇葩的要求，趙佶也險些笑了出來，隨即又吩咐道：“天不早了，樂卿且早些休息去罷！”


  “陛下怕是喝的多了！”鄭皇後言道，又說：“現下夜深，且不說大內宮禁落了鎖，便是開了門也免不了明日有朝臣上奏，為陛下惹來許多麻煩，倒不如在宮中尋處屋室，留樂卿住上一晚。”


  趙佶想了想，別無他法隻有如此了。


  謝了恩，樂天被一小宦官帶去休息且不提，鄭皇後與趙佶言道：“陛下，本朝有親王、駙馬不得幹預朝事之祖訓，然樂天此人文武全才，若是受於此製，實是我朝之損失！”


  趙佶點頭道：“茂德雖非子童親生，卻自幼生長在子童身邊，被子童視如己出，甚至嘉德、安德、壽淑、榮淑、成德這五個子童所出的女兒也不如茂德受寵。”


  鄭皇後繼續說道：“陛下，本朝公主適駙馬後大多生活皆不盡如意，常有受到附馬的冷落,甚至夫家虐待之事，臣妾究其原由，除各人性格差異外，駙馬無望仕途，內心苦悶也是緣由之一，那樂天不止是國之柱梁，年紀輕輕更官居三品，若不適了茂德，他日必可位居執宰，若因適了茂德而……”


  聽鄭皇後這麽說，趙佶也是歎道：“鑒於前唐公主之禍，我朝格外注意約束公主，使我朝公主寬容、忍讓，便是受了夫家虐待，大多並不回宮哭訴，便是像朕的姑母蜀國長公主那般，由自身受到傷害而導致駙馬貶官，也會適時的請求免除對駙馬的責罰，所以朕也擔心那樂天會不會步王侁的後轍。”


  在為端王時，趙佶與駙馬王侁的私交非常不錯，甚至高俅都是由王侁舉薦的，雖私交不錯，但趙佶還是留心此事的。


  頓了一頓，趙佶繼續言道：“朕登基二十載，可謂閱人無數，樂卿此人雖才華橫溢、文武雙全，朕卻看的出來，樂卿此人卻是絕非庸者可駕馭之人……”


  鄭皇後心中微驚：“陛下是說樂天有尾大不掉之嫌？”


  趙佶點了點頭：“年紀輕輕便能如此，若待其年長，又豈是朕的子弟可好駕馭的！”


  雖然不幹涉朝政，但鄭皇後絕不是沒有主見之人，也是言道：“將樂天尚了茂德，陛下凡事又可垂詢於他，也是兩全齊美之策！”


  思慮片刻，趙佶緩緩說道：“不能虧了茂德，也不能讓樂天無所做為，朕會有分寸的！”


  縱觀華夏曆史五千年，自秦始後稱帝以來，大大小小被史學家認可的有四百多位皇帝，這些皇帝若按品質、政績大可分為明君、昏君、庸君、暴君四類，趙佶可以位列昏君但絕不是庸君。


  趙佶不止於精通書畫詞賦，在登基初期在識人用人上眼光也是獨到的，而且再次收取河湟，也無疑表露出其戰略目光的準確性，雖說宣和北伐失敗，但也說明其在戰略上是正確的，隻是由於北宋新舊兩黨傾軋損失過大，使小人得勢以至於朝中奸佞太多，頹勢己無可扭轉，但趙佶看樂天還是準的，當然這也是因為帝王心術所致。


  鄭皇後急於將茂德帝姬嫁出去，也是不得己之事，茂德今年己經十六，去歲便行過了公主及筍禮。


  公主及筍，是意味著公主已經成年,到了可以出嫁為|人妻的年齡,這時皇室會為公主舉行及筍禮,也就相當於後世的成|人儀式，當然規模要比後世的成|人禮要隆重許多，按《宋史》記載,公主及筍的年齡為十五歲，過程也要為複雜。


  及筍禮舉行的當天，要在殿庭設香案,告慰祖宗,東房外設冠席,方向坐東向西,同時西階上設酒席,方向坐西向東。


  將公主及筍後的成年公主的各種衣衫,配飾大袖長裙、榆翟、冠筍、冠朵、九暈四鳳冠分別陳於庭,放在盤子裏蓋上帕子,由三名執事女官掌管執事宮殯盛服旁立,這時奏響禮儀音樂,奏請皇帝。此後由禮官引導公主入東房,改換成年後的服裝,配飾並接受祝福。隨後開始公主及筍禮上的酒席,公主在及筍酒席上要按禮拜見皇帝與皇後,貴妃等長輩,並接受皇帝的教諭。


  及筍禮結束,公主正式成年。隨後公主的封號及傣祿都會按照禮製進行調整，及筍禮後的皇室就要為公主的婚嫁著手準備。


  宋初，公主均在二十歲左右大婚，甚至不乏有二十三歲才下嫁的公主,在當時的社會習俗下,二十三歲初婚非常罕見。


  但自從哲宗朝起，公主結婚的年齡迅速變小,除了南宋最後一個出嫁的公主大婚,其餘所有公主均在十六以前大婚。


  眼下己經十六歲的茂德，在鄭皇後眼中無疑是老姑娘一枚，而且因為蔡鞗之事，茂德再嫁己然受到影響，再者說茂德喜歡樂天之事，甚至不少大臣皆有意讓茂德尚於樂天之事，鄭皇後也是有耳聞的，今日於小宦官口中聽聞趙佶心情不好，來勸趙佶少飲酒，卻在遇到茂德，索性就將此事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