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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奇葩的捉拿

  聽到楊戩前來告禦狀,負責汴都保衛的兵馬指揮使也忙前上奏報,將昨晚南薰門外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但隻是聲稱有民變,俱體原因還在查詢雲雲。


  顯然這個兵馬指揮使也不想得罪楊戩與樂天,隻是采取模糊的說法與概念。


  “眾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趙佶雖聽得眉頭幾乎擰在一起,但還是不能偏聽偏信,要問詢下百官司的意見:“諸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梁師成有隱相之稱,楊戩又是梁師成的盟友,一眾文官誰敢替樂天說話,便是想替樂天說話,當時具體的情況無從知曉,誰又能說的了什麽。


  見百官不言,侍在趙佶麵前的梁師成忽硊下,以頭觸地言:“陛下,樂天其人恃功自傲,前些時日彈劾楊太傅不成當眾辭職要兵陛下,如今蒙陛下聖寵得以起複,卻當眾鼓動百姓圍攻高品中官,致使楊太傅重傷,楊太傅為天家家奴,便是有錯也為官家所懲,哪容的外臣來插手,若不嚴懲凶手,將來中官誰還屈出而為官家辦事?”


  趙佶依上擰著眉毛不言,見狀梁師成繼續言道:“那樂天恃功,更有邀買民心之嫌,令百姓知有樂天而不知有官家,如今蠱惑百姓鬧事,奴婢擔憂其居心叵測!”


  長長的歎了口氣,趙佶眉頭皺的更緊,除了彈劾楊戩之事外,趙佶對樂天的印相是相當的不錯,大宋有名的才子,能打仗能賺錢,所行之事即顯年少輕狂又顯朝氣蓬勃,絕不是朝中這些如事垂暮老朽所能相比的,甚至趙佶覺的樂天己經顯露出治世之才,留給自己兒孫驅用了。


  但趙佶也覺得梁師成所言極是,因為樂天太能幹了,曆朝曆代的那些尾大不掉的無一不是能臣幹將,樂天現下仗著功績能與自己反著來,一言不合便掛冠而去,被起複後還未上朝謝恩,又藐視天顏毆打中官,日後不知還能掀起什麽大風大浪來。


  隨後趙佶又開啟可憐起楊戩來,修艮嶽、征花石、修後延福宮,朝廷的稅賦不夠自己揮霍,公田所是為自己創收的,如今楊戩先被樂天參劾,後又被樂天唆使百姓毆打,這打狗還得看主人呢,當自己這天子是那些廟裏的木雕泥塑不成?

  看到趙佶越來越鐵青的麵色,楊戩很是識趣的哼嘰了幾聲,以博取天子的關心。


  很顯然,楊戩很會拿捏時機分寸,趙佶喝道:“著都察院傳捉拿樂天審問!”


  有人會說為什麽趙佶不直接傳樂天前來責問?在古代天子雖然名義上號稱富有四海,但也要遵守規矩才行,元代之前是君臣共治天下,便是到了明朝也是君臣太臨三者共治天下,隻用辮子朝才隨襲了原始部落的習氣,成了皇帝的一言堂,所以大宋的朝堂絕不是君王的一言堂,便是皇帝辦事也要遵守規矩。


  那邊梁師成得了吩咐,忙著中書舍人寫了手詔,並請趙佶朱批發了出去。


  按照大宋朝的辦事流程,普通辦事詔令聖旨在皇上蓋了朱批之後,發到六科經審核後,再請各辦理衙門自行去六科畫押後取旨,辦理之日也是從畫押的之日開始,也便是督查。


  現說這案子與尋常的案子不一樣,楊戩告的可是禦狀,而樂天又是將要繼任的大理寺,本來應由大理寺審的事情,又怎麽能讓大理寺來審這位即將上任的大理寺卿,再說事情還到能定樂天罪名的地步,此案交由都察院來審問才最合適不過,禦史有糾彈百官之責嘛。


  正可謂特事特辦,尋常要走這套程序怎麽也要一個天的光景,如今是在大朝會上官家發了旨,辦事的效率也便快了起來。


  禦史台在了接了旨後,一眾老爺們立時犯起難來,楊戩雖然沒有童貫、梁師成那般權傾朝野,但做壞事的本事一點也不比前二人小多少,汴都城裏倒還是盛世太平的模樣,出了汴都三十裏以外,這大宋的天下是個什麽樣子,誰心裏都清楚,而且京東、河北等地的民變也是與公田所有著因果式的關係。


  不管是不是樂天煽動民變,但楊戩被打是被萬民拍手稱快的一件事,自己若是與樂天對著幹,雖說可能會贏得楊戩的好感,可不知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本朝司馬相公寫的資治通鑒自己可是看過的,曆史上那些人說過什麽話做過什麽事,在書上可是記的一清二楚的。


  樂天是滅夏的英雄,正史上必然對其大肆褒獎,而楊戩會因為公田所一世,必然會被後世唾罵,自己這些人若是有失公允為難與他,後世在記載樂天的那頁史書上,免不得會被後人大肆攻訐,更會罵自己這些人是太監們的幫凶。


  經過一番思前想後,禦史台的老爺們一致認為,沒必要與與樂天對著幹,但也沒有肯主動請纓去辦這個差,最後有人想了個辦法,采取抽簽的方式來解決。


  嗯,總會有倒楣蛋中簽的,禦史台抽中簽的幾位監查禦史無不垂頭喪氣,苦著一張臉。


  誰也不想去查樂天,現下不管樂天是不是居功自傲打了楊戩,但樂天無疑代表著民望,自己去拿樂天,便是自家父老知道此事,也免不得訓斥自己,讓自己在家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就在幾位禦史老爺唉聲歎氣之際,剛剛當上禦史沒幾日且資曆尚淺的宇文虛中卻是拱手道:“諸位大人莫要煩惱,這是諸位大人的一個機會呐,在下恭喜了!”


  “機會?”聽宇文虛中這般說話,幾個抽到簽的倒楣蛋禦史很是沒好氣的瞪宇文虛中一眼,“不如將這個機會讓與你?”


  “下官若非資曆淺薄,倒願意領這個差事!”宇文虛中說道,隨即又言道:“世人皆知太子殿下與鄆王殿下對樂侯爺青眼有加,若此案中諸位大加留手,太子殿下與鄆王殿下如何看待諸位,以後樂侯爺又如何會相待諸位,不需在下多說了罷!”


  聽宇文虛中這般說話,幾個禦史立時明白過來,此時自己幾個人眼下是一葉障目,若自己這些人偏袒樂天,當今天子最多斥責自己幾人辦案不利,然而在太子與鄆王的眼中看來,自己這幾人是在保護賢良,日後不管是太子還是鄆王繼位,無不會對自己幾人存好好感,除此外自己這幾個人還贏得了樂天的友誼,正可謂一舉兩得。


  隨即宇文虛中接著言道:“諸位大人想過沒有,當年範希文被貶,一次聲名大於一次,樂侯爺此番比之範希文如何?”


  範仲淹聲名越來越大,是因為接連被貶,恍然大悟的幾人立時喜從心來,如今抓樂天可說是替樂天刷名頭的事,而且本朝極少有文官被下獄治罪的事,除了神宗年間因烏台詩案被下獄四個多月的蘇軾外,還真沒有文官被下過大獄。


  就算樂天打了楊戩又怎麽樣?楊戩是訐人暫且不提,本朝沒有殺文官讀書人的先例,最多不過是賠點醫藥費,再罰幾十斤紅銅了事,樂天他們家是與鄆王合夥開票號的,那幾十斤紅銅與九牛一毛又有什麽區別。


  想通了之後,幾個禦使大人不由的唏噓感慨了一番,真沒有能製的住樂天的,為了樂天好便要成全他,必須盡快將樂天抓捕歸案,當然為了做足樣子給楊戩這些宦官們看,也讓樂天的聲望更高些,還要轟轟烈烈的抓,讓整個汴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抓。


  想通了一切,幾位禦史大人在禦史台點了自禦史台設立以來,出動單次人數最多一次的的差伇,手捧著天子詔書,向著樂天的住宅行去。


  壯觀!


  禦史台的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禦史台,一路所過之處皆是引得路的行人側目,好奇的看著禦史台的行為藝術。


  此刻的樂天在用過早飯後,一個人靜靜坐在房間裏,思慮著昨天發生的事情。


  嗯?沒有自己預想的那般,辰時有宮中的內侍傳喚自己,這有些出乎樂天的意料,樂天有些心神不寧起來,楊戩雖然不是自己煽動民變毆打的,但楊戩無疑會將這仇記在自己的身上,依楊戩的德行會告到天子麵前,而且時間拖延的越久,楊戩等人的陰謀就會越大。


  事實上,樂天此刻也不知道楊戩受了多大的傷,當時場麵太過混亂,樂天甚至連楊戩挨打也沒看清打在哪裏。思前想後樂天認為此次自己遭遇楊戩隻是偶然,發生這樣的事是意外中的意外,自己隻是有點點背而己。


  忽然前麵門房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來,在門外叫道:“侯爺,禦史台的老爺們領著差官們上門了,請侯爺您前去相見!”


  擦!

  樂天在心裏,罵出一句前世極為不雅的話,楊戩這事鬧比自己想像中的還大,看模樣是告了禦狀,更連禦史台也動用了。


  前堂與後宅連著,但樂府有不成文的規矩,除了樂天以外沒有任何男人敢到後宅半步,便是傳話,來後宅的也隻有門房的門房婆子。


  “官人出了什麽事情?”那門房婆子的聲音極大,立時驚動了樂愛一眾後宅。


  “無事,無事!”樂天安慰道,樂家一眾妾室都居於深閨,哪裏知曉昨夜南薰門外發生的事情。


  “無事怎麽會有官差來捉老爺?”菱子嚇的哭了起來,其她妾室也是哭的淚水汪汪。


  “你們且都放心,老爺我可是於國立有大功之人,去去就回,若老爺我沒記錯的話,今晚應墨娘子侍寢,然墨娘子懷有身孕,身體欠佳,你們幾個還是想想今晚哪個來與老爺我捂被窩才是!”樂天調笑道。


  一句話逗的樂家一眾妾室們破涕為笑。


  梅紅冷著臉,說道:“都這個時候了,老爺您還是沒點正形!”


  ……


  前堂,樂天看到幾個禦史親自前來,還帶著有百多個官軍與差伇,將地方不大的前堂擠滿,進不得屋來的差伇與官軍都排在了院子裏。當時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事情鬧的越發大了,怎麽弄成了這般模樣?


  平日裏這些官軍與差伇若是去其他地方拿人免不得耀武揚威一番,但在平輿侯府倒不敢放肆,因為滅夏平輿侯在禁軍中素有威望,再說不知道是不是樂天打了楊戩,但單憑這一點,就足夠天下人敬佩的了,這些官軍們可不想被同僚與天下百姓們們斥罵,故而來到平輿侯府倒像是有些到了婆家的小媳婦兒一般。


  事實上,不止這些官軍與差伇,便是登門的幾位禦史大人見到樂天也是拘謹非常,可謂膽將慫兵慫。


  樂家的一眾護衛也是如臨大敵,不止表麵獸楊誌持刀而立,連在榻上養傷的武鬆也是立在院內,虎視眈眈的盯著這些官軍與差伇們。


  “幾位禦史大人不知來我府上有何事?”進了正堂,樂天抬手見禮,目光掃視了一下這些官軍差伇,隨即故做不解道:“幾位大人如此興師動眾,讓本侯不免心驚肉跳,莫非是我府上有什麽朝廷重犯不成?”


  麵對樂天,神色間是有幾分尷尬的,但那年齡最長的翁禦史清了下嗓子,言道:“下官乃是受天子詔命,拿樂侯爺去禦史台的。”


  “捉拿?”樂天明知故問:“捉拿樂某,樂某犯了什麽罪過?”


  這……


  當事人竟然不知自己犯了什麽罪,這是什麽個情況,那邊詔令上可是說樂天蠱惑百姓毆打楊戩的,這邊樂天竟是抵口不知……


  為此,那為首的翁禦史不得不將詔書當著樂天的麵讀了一遍。


  “狗官,你滅我大夏,為大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也沒想到有過這一日罷?”就在翁禦史宣讀完詔書之後,忽有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聞言,禦史台的一眾官軍差伇齊齊將目樂投了過去,卻見一位服飾異常華麗的異族少女在一幹侍女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不用多想所有人都知道,這異族少女是西夏嫁與樂天的蘭朵公主,隻是蘭朵公主這樣問,立時僅在場的幾位禦史大人汗顏起來,功臣落得如此下場,如今這大宋是怎麽了。


  翁禦史苦笑道:“侯爺,您有沒有罪可不是下官等人說的算的,不若隨下官去禦史台查驗,若侯爺無罪,我等必送侯爺回府!”


  旁邊的向禦史也言道:“侯爺若有什麽安排,下官等人可以在府上多多等候,待侯爺將事情辦完了後,再隨下官等人前去禦史台。”


  “侯爺若是在禦史台有什麽事要下官與人溝通的,下官願意代勞!”見前麵兩位話越說越謙卑,那金禦史更是言道。


  這話落在一眾禦史台官軍、差伇耳中煞是刺耳,這是來拿人的麽,這分明是來請尊大神呐。


  “既然三位大人這般客氣,樂某也不能寒了三位大人的心!”樂天笑了起來,然而神色間又有幾分猶豫。


  見樂天麵有猶豫之色,翁禦史忙對堂內與院外的官軍差伇命道:“你們這些人全都撤到侯府外去!”


  聽得上官這般吩咐,禦史台的一眾官軍與差伇忙聽命撤到侯府外。


  隨即翁禦史與旁邊兩個禦史使了個眼色,皆各自起身,又言道:“有什麽事,侯爺且先處置,我等見院中那桃花開的正豔,去賞一賞花,且先不打擾侯爺處理事務了。”


  顯然這幾位禦史是給樂天留時間用來打通關節與搬救兵。


  奇葩,曆朝曆代從未有過如此奇葩的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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