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外放
不得不承認王黼還是有些學識的,王黼能看得出宋朝與周邊國家作戰不利的症結所在,但凡事要因勢利導。
宋史載雲:王黼為人美風姿,目睛如金,有口辯,才疏雋而寡學術,然多智善佞。
能做到宰輔,並不是王黼多有才能,而是善佞善媚的結果,有這樣的一個做一國宰相絕非大宋之福。因胸中無才,王黼自然沒有胸懷大局把握大勢著眼大事的眼光,更做不到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
當年宋太宗趙光義滅北漢後疲兵北上攻遼慘敗,幾乎將大半的血本賠光的教訓,顯然沒有被趙佶這個後輩子所汲取,眼下西夏尚未滅除,被勝利衝昏頭腦的趙佶開始謀劃對遼用兵,大宋除了師老兵上,卻殊不知大宋河北諸路民變迭起,甚至遠在江浙以方臘為首的百姓也在醞釀著大的舉動。
曆史上如果沒有河東諸路的民變,沒有方臘起事,大宋最為精銳的西軍在宣和伐遼時未必會打出那麽慘不忍睹的敗績,當然這裏麵也包括童貫指揮不當、用人不當等一係列不當的舉動。
甚至童貫以為自己去了,遼國人就會打開城門向自己投降,根本連仗都不用打;後來直到與遼國開打,還下著各種對宋軍束手束腳的命令。
送走了趙桓、趙楷二人,下午宋江帶燕青、楊誌二人攜禮物登門拜訪。
“侯爺無恙?”見到樂天,宋江忙問道。
分賓主落座,樂天言道:“身邊護衛得力,沒有大礙!”
落座後,宋江神態拘謹:“在下不日便欲返歸本部,此番前來是與侯爺辭行的!”
“樂某說與你的事情,你可能做到?”樂天問道。
“在下定能做到!”宋江忙回道,隨即麵色鄭重非常:“幾日前在下便己向家中寫過書信,要不了幾日家中老爺兄弟妻子便會被送到汴都,還請侯爺代為照看!”
“這是自然!”樂天點了點頭。
“多謝侯爺!”宋江接著言道:“侯爺與黨項人有滅國之仇,又與朝中奸佞多有不合,不免有宵小暗中預謀對侯爺不利,侯爺身邊尚缺可以使用護衛之人,在下身邊的兄弟楊誌為人忠懇,出身名門楊家之後又有一身好武藝,若是侯爺不棄的話,便留在侯爺身邊做個護衛!”
“楊誌見過侯爺!”麵上帶有青記的楊誌向樂天見禮。
讓楊誌留在樂天身邊,宋江自然是有自己用意的,一是在自家父兄未來前先做個人質,二來也是試探一下樂天對自己的態度與信任與否。
對於宋江的用意,樂天自是看的出來:“樂某身邊宵小環伺,若是楊兄弟肯留在樂某身邊護衛樂某安全,樂某亦是求之不得!”
“承蒙侯爺不棄!”楊誌忙言道。
“侯爺大義,宋江謹從侯爺之命!”聽樂天言,宋江忙起身一拜,燕青也隨在一旁施禮。
……
自己是官,宋江是匪。眼下吏治敗壞,西城所強奪民產與匪徒毫無二致,沒了土地的百姓被官逼民反,雖然老百姓口中有官匪一家親的說詞,但二者間還是相互對立且不信任的,
楊誌雖為將門之後卻是做了匪,樂天將楊誌放在身邊在某種程度上說是極為危險的,甚至樂天會將楊誌看成是宋江放在身邊打探消息的,但樂天能將楊誌留在身邊,在宋江的眼中看來,樂天無疑是在表明是相信自己的。
樂天將楊誌留在身邊是相當冒險的,宋江不是水滸小說裏的那個宋江,楊誌也不是小說裏的那個楊誌,而且楊誌麵上標誌明顯,若被人認了出來也是極為危險的,十分不利於樂天。
至於燕青更不是小說裏的燕青,單單從外號上來說,燕青有浪子的綽號。在北宋有浪子之稱的人多是為浪跡於花街柳巷的輕佻之人,市井流氓習氣極重的李邦彥就有李浪子之稱,其行為更是不必多說,所以宋江絕不能將燕青放在樂天身邊。
……
因為遇刺一事,樂天不輕易出門,更是言稱身體有恙概不見客,將所有欲來探望之人拒之門外,既然不出門,那於三月三日夜汴河虹橋附近舉行花魁大比的評委自然便做不成了。
“侯爺!”這日傍晚時分許將來到府上。
“何事?”許將主動來府上,想來朝廷裏發生了什麽大事。
許將在樂天耳邊低聲說道:“據宮中做宿衛的兄弟們說,王黼今日在陛下麵前諫言,言稱侯爺斷案清明、性情嚴峻剛正,整治吏治,務求忠誠厚道!,賦閑於家實有損陛下明君之名,請求起複侯爺任大理寺卿,以做到才盡其能,人盡其用!”
“讓我起複?還給了我戴了這麽一大堆的高帽子,這太陽可打西邊出來了!”樂天先是驚訝隨後嗤笑了起來,鼻間冷哼一聲:“王黼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他能安什麽好心?”
大理寺卿正三品,倒也合樂天眼下的品階。
“卑職也覺得王相此舉蹊蹺!”許將附和言道,“卑職以為王相在借此拿侯爺來為自己刷不計前嫌的聲望!”
“恐怕不止這麽簡單!”樂天疑惑,史書有載王黼是睚眥必要的性子,做盡了壞事沒必要刷什麽聲望,心中越發覺得王黼的興動的可疑,隨即又問道:“陛下是如何說的?”
“陛下誇講王黼不計前隙,舉薦賢能,午間留王黼在宮中安飲,更為王黼寫了‘得賢治定’四個字,王黼口中言稱要將這四個字裝點在自家大門前!”許將言道。
“得賢治定?”樂天不由的挑起眉頭,哼道:“浪|蕩無行之徒憑借花言巧語竊居相位,實是我大宋的恥辱,竟然還相與古之賢相管仲、張良、簫何相擔並論!”
許將接著說道:“侯爺,卑職近來聽說,去歲卑職隨侯爺在西北之時,王相曾搶奪其鄰裏與卑職同名同姓的位於昭德坊門下侍郎許將的宅子,白日之中將許將一家老少盡數趕出許府,事後官家得知並沒有怪罪王黼,還在汴都賜了一處宅子。”
“蔡京為相十數載,甚得聖眷也不敢如此張狂!”樂天愕然,又問道:“近來王黼還有別的什麽舉動麽?”
許將回道:“近來卑職還聽說,徽猷閣待製鄧之綱有妾名為姝兒,相貌生的國色天香,王黼見之魂不守舍,先是施以誘|惑勾|搭成奸,後來覺得做那露水夫妻實不長久,便給鄧之綱安了個罪名,流放到嶺南去了!
禦史陳過庭請求罷去那些以禦前使喚為名的冗官,京西轉運使張汝霖請求罷去進奉西路花果,陛下已經采納,王黼又上章彈劾他們,二人都被流放邊遠的郡縣。”
樂天搖頭:“上天欲令其滅亡,便欲讓其先瘋狂,等將朝野得罪遍了,他的好日子也便到頭了!”
忽的許將笑了出來,見樂天一臉嚴肅立時又收攏了起來。
“笑甚?”樂天不解。
“侯爺見諒!”許將忙致謙,隨後口中言道:“侯爺好手段,吩咐手下辦些雜事,卻讓那王黼白白擔了許多罵名,現下汴都青|樓間許多當紅女伎都宣稱不再接相府的生意!”
樂天隻是輕輕一笑便再不做聲。
三月三日花魁大比,大比過程不必贅述,評審過程不必贅述,當夜便放了花榜。
小唱、嘌唱各前三名一出,剛開始時還沒有人在意,但稍加斟酌後立時間汴都輿情一陣嘩然,喊叫不公平之聲不絕於耳。
這小唱、嘌唱榜上的前三名,在汴都娛樂業間俱都是小有名氣的,而且也都得到過名師的調|教,但這六人中有兩個是王黼府中蓄養的歌伎,其餘四人傳聞與王黼也有著許多關聯。
當看清其間門道時,不止是汴都那些廝混於青|樓楚館中的浪子們連連大喝倒彩,便是青|樓上的女伎對王黼也是多用怨言。
而事情幕後的主使就是樂天,樂天吩咐許將派人威脅加上賄賂任花魁大比的幾個主審評,讓幾人按名單上的人來排出一二三,於是就有了眼下花魁大比的這般結果,可謂是醜聞漫天飛舞,王黼更是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鍋。
坑王黼,樂天的目的也很簡單,無非就是要搞臭王黼罷,隻有等到王黼臭不可聞時,才能好扳倒他。
就在樂天與許將敘話之地,隻聽得門外一陣腳步混亂聲,隨即有道如同被捏著喉嚨的聲音叫道:“聖旨到,平輿侯樂天接旨……”
聞言,樂天不由與許將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眼中皆是帶著驚訝,這聖旨來的好快!
古代皇上頒布聖旨,不管是有關施政的還是官員升遷的,都是先由皇上吩咐侍候在身邊的中書舍人們擬出(初稿),再將這些聖旨傳到中書舍人的上級中書侍郎處審閱,中書侍郎擇其中自認為寫的最好的加以修飾潤色,然後再交給皇帝審閱蓋章,然後再交給執宰執行。
注意了中書省的長官是中書侍郎,前朝也喚做中書令,中書令手下有一群中書舍人,這群中書舍人至少也有十幾個之多,這也就是能說明為什麽樂天在當中書舍人時可以隨便翹班,與被差到西北任職了
聖旨交給執宰並不意味著馬上就能執行,執宰若是覺的這道聖旨不行,完全有權力將這篇聖旨駁回,哪怕上麵蓋好了禦印也不行。所以皇帝的禦印、中書省的印跡,執宰的印跡,三者缺一不可,少一個就是一道非法的聖旨。
通常將這一套手續完成,沒個三兩天是無法完成的,然而今日早間王黼剛剛提及,不到晚間聖旨傳了下來,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其中有貓膩,有著見不得人的勾當,若不然樂天與許將二人的眼中怎麽都盡是驚訝。
本朝有過特例,就是特事特辦,皇上頒布一道緊急聖旨,最少也需要一天多的光景才能走完全部流程,如今半日的光景便擺弄出一份聖旨,對於樂天來說顯然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