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後宮麵聖
“此是臣之過錯,臣百死難贖其罪!”麵對王黼如落井下石般的報複,樂天忙出列向趙佶請罪。
然而徽宗趙佶卻是將手一擺:“此事怨不得樂卿,樂卿也是為我大宋著想,靈夏餘孽尚未除盡,朝廷再分兵圍剿,必然損耗國力!”
“多謝陛下不罪之恩!”聞言,樂天立時拜謝。
什麽是聖眷?這便是聖眷!一眾官員們不由的在心底驚歎,甚至可以感覺到,樂天在趙佶心中的位置不僅不輸王黼半分更在其之上,隻是樂天的表現太過低調罷了。
趙佶主動替樂天開脫,是王黼所想不到的,立時令王黼心中對樂天生出幾分忌憚,隨即想說些什麽,立即止住了話頭,略做思慮後奏道:“陛下,梁山濼巨盜宋江等人聚眾起事,但充其量不過三兩千人馬,實不成氣候,隻需諸州縣合力圍剿便可滅此匪徒。”
“王卿所言甚是,我大宋有禁軍百萬,滅夏易如反掌,區區蟊賊又何足道哉!”趙佶點頭,隨即命道:“詔令歙州知州曾孝蘊率軍征討梁山盜宋江!”
王黼這般說話,心中自然打著自己的主意,樂天素會用兵,若是讓樂天去領兵征剿宋江,征剿成功隻會使樂天聖眷更隆,王黼自然不會願意看到樂天坐大。
……
大內宮禁左承天門內。
看著到訪的樂天,鄆王趙楷口中帶著幾分調笑:“樂卿回汴都月餘隻來見過一次本王,今日卻怎麽得閑了?”
皇城司執掌宮禁、周廬宿衛、刺探情報,所以總部自然設在大內左承天門內,鄆王趙楷雖然己經開府外廷外城,卻是依舊提舉皇城司,雖說皇城司的大部分事情己經由許將與王勾當去做,但趙楷還是時時駐於大內宮禁之中。
大宋立國以來,曆代皇帝任命提舉皇城司者都為後宮宦官,唯有徽宗一朝開了特例以親王提舉皇城司,而且趙楷在成年開府後依舊被徽宗趙佶任命掌管皇城司,意味就更深長了,甚至朝野都認為鄆王取代太子,隻是時間上的問題。今日早朝之上王黼為皇孫趙諶隆爵,便可見巴結趙楷之一斑。
鄆王趙楷話音中帶著調笑,然落在樂天的耳中,怎麽聽都有幾分責怪之意。
樂天不慌不忙回道:“臣以往的職位不入流品,今歲自西北還朝後,沐浴天恩被封侯賜爵,故臣要時刻注意約束自己言行舉止,本朝有律親王不得交結臣子,臣不得不約束自律,以免給人造成殿下勾結大臣的罪名!”
對樂天的回答,趙楷雖然不大滿意,口中繼續調|笑道:“今日又如何肯來見本王了,而且還是在大內,幾乎是眾目睽睽之下,豈不是有此嫌了?”
樂天正色回道:“臣昨日入開封府上任,遇一案難決,故而來請殿下引臣去見陛下!”
聽樂天稟報,趙楷心中驚訝:“本王素問卿斷案如神,如前朝狄公本朝包拯再世,又有什麽案子能讓卿為難的?”
樂天回道:“此案並無任何難辦之處,隻是此案事涉皇家威嚴,更不能為外人所知曉,臣不敢擅專,隻好請殿下引薦去見陛下來決斷此事了!”
“呈與本王來看!”聽樂天這麽說,趙楷心中不止驚訝亦愈是好奇,隨即目光掃過左右吩咐道:“你們出去罷!”
在一眾宦官退去之後,樂天將昨日的案卷與供詞拿了出來。
“混賬……”當看到一半的時候,趙楷一張臉己經變的鐵青,不顧皇家威儀的罵了起來。
“殿下息怒!”樂天忙在一邊言道。
餘怒未息,趙楷語氣中盡是憤意的接著問道:“本王問你,知曉此案者在汴都有幾人?”
樂天回道:“除臣外,便是開封府的推官與司理參軍,還有一個老吏與臣的三個長隨,再者就是涉案人員,至於其他人都被臣驅散隔離。”
“你做的不錯!”趙楷點了點頭將手中案卷一收,接著言道:“此事不容耽擱,樂卿速隨本王去見我家父皇!”
……
大內通往延福宮的禦道上,樂天隨在鄆王趙楷身後而行甚是招搖,便是那些隨朝的宦官們也不得在心中驚歎,怪不得這位樂大人敢當麵駁回王丞相的奏請,看與鄆王的交情便可知其有多大的底氣。
梁師成一直侍候在趙佶身邊,在下了早朝後王黼也是跟著來到了後麵的延福宮,此刻正在陪著趙佶玩樂,隻見有小宦官進來稟報:“官家,鄆王殿下帶龍圖閣學士、開封府尹樂天求見官家!”
“傳!”趙佶正在把玩著字畫,聽聞稟報後隻是點了點頭。
梁師成與樂天關係尚好並不己為然,惟王黼心中卻是有如重擊,麵容雖未有任何變化,眼底神色卻越發不悅起來。
……
“兒臣見過父親!”
“臣樂天叩見陛下!”
趙楷與樂天一前一後進入後宮殿中,又一前一後出言拜見。
“免禮!”趙佶示意,隨即招呼道:“三哥兒與樂卿來的正好,過來看看昨朕所作的這副紅蓼白鵝圖!”
趙楷與樂天走了過去,一齊口中誇讚。
為官之道不止為的不止隻是權力,情商在為官之道裏也是十分重要的,古往今來有無數個例子證明,一個隻有才能沒有情商的人,注定是在官途上走不遠的。
寒暄片刻過後,趙楷言道:“父皇,兒臣有事上奏!”
“說罷,何事?”趙佶吩咐道。
看了一眼周圍侍候左右的宦官,與王黼等幾個寵臣,趙楷稍做猶豫隨即言道:“此事事關皇家威儀,還請父皇將殿中王相等人請出,兒臣與樂天再向陛下稟報!”
“嗯?”趙佶的語調上升了起來,眼神充斥著驚訝。
而王黼、梁師成等人不如意外的眼中盡是驚訝,驚訝於趙楷其間想要說的內容,而且也驚訝趙楷此刻的態度,自己二人可以說是趙楷的盟友,連自己兩人也要回避,除了事情不小之外,更能看出樂天與趙楷的關係似乎比自己二人還要近。
對於趙楷的話,趙佶也是驚訝,言道:“有什麽事不能當麵說?”
聽趙佶這麽說,趙楷也不好強辯,隻好將樂天呈來的案宗呈到趙佶的麵前:“父皇你看看這樁案子!”
目光隻掃過案卷一眼,趙佶麵色立時陰沉了下來,將袍袖一揮與梁師成、王黼等人說道:“你們這些人且下去罷,三哥兒與樂卿留下!”
“臣等(奴婢)告退……”
聽趙佶這麽說,梁師成、王黼等人一齊拜道。
就在梁師成與王黼等人將要退下之時,隻聽趙佶又指著幾個貼身侍候的宮女與小黃門說道:“你們這些人也退下!”
發生了什麽事?
不止是梁師成與王黼,便是侍候在一旁的宮女、宦官們心中也是驚訝,以往便是出了再大的事情,官家也不會將這些身邊之人斥退,今日能將自己這些人斥退,說明發生的事情的確非同尋常。
很快殿中所有人都退了去,隻留下樂天、趙佶、趙楷三人,那退去的宦官將門關得死死的,所有人都被清到了遠處。
拿起案卷從前到後看了一遍,趙佶的麵色越來越難看,身體竟然有些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看到趙佶的模樣,趙楷忙上前言道:“父親息怒,此案隻有開封府中幾個官員知曉!”
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趙佶憤然道:“兄長哲宗皇帝在位,朕在做王爺那陣便聽聞坊間有皇族子弟有此行,當時朕還以為隻是那些不滿於我趙家之人抹黑我皇族的流言,不想我皇族之中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實是將我趙家列祖列宗的臉都丟盡了!”
樂天連忙道:“陛下,此事牽涉皇家尊嚴,臣不敢擅自做主,隻好來勞煩陛下!”
目光投向樂天,趙佶問道:“樂卿,你通曉刑律,依你來看此案當如何斷理?”
樂天施禮回道:“臣不敢妄言,此事牽涉皇家尊嚴,故臣隻是秘密稟奏,陛下若問臣如何斷理,臣認為此案為皇族家事,應交由宗正式與大宗正司來處置此案,臣乃外臣,幹涉皇族之事乃為大忌!”
“宗正寺?大宗正司?”趙佶不由的搖了搖頭,無奈道:“宗正寺與大宗正司中多有非皇族之人擔任官職,若是由這此二司來督查,豈不是滿城風雨弄的天下人皆知,丟盡我趙家顏麵……”
趙楷言道:“父皇,此案可以任命德高望重的宗室代為審問!”
趙佶點了點頭,口中言道:“看來日後大宗正司的職位有必要將外臣換成皇家子嗣來接任了,如此來也好管治皇室家族事務!”
“倒是皇家國姓的這些人整日裏無所事事,吃著朝廷的糧丟著我趙家的人,實是可惡,除去族譜逐出家門也不為過!”畢竟年輕,趙楷心底依舊有火氣。
趙佶言道:“自仁宗朝起,我大宋積弊愈深,三冗之相越發嚴重,朝中歲入往往不及支出,為壓縮朝廷開去,自然要削減些皇族子嗣供奉支度,這些皇脈分支拿不到足夠的錢糧,自然有不知羞恥的族人來惡心咱們一下!”
聽父親這般說話,趙楷心中更是惱怒。
這時在旁的樂天言道:“臣以為會生出此種事端,是因我朝未曾如前朝那般,施五世而斬,故皇族子嗣繁衍愈多,而給我大宋造成的財賦壓力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