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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牽涉皇族的案子

  “命案?”聽聞下麵的差伇稟報,樂天眉頭不由的輕挑了一下,言語間甚是不悅了起來:“開封府推官、司理參軍等諸軍曹都在何處?”


  開封府尹,用現下的話來說就是首都直轄事的市長,下麵發生了命案自然是由市長手下的法院院長與法庭庭長,推官與司理參軍等諸軍曹來審斷,又如何能讓樂天這個首都直轄市長來審理,這就好比讓徽宗趙佶去大理寺審案一般。


  事實上,包拯以從三品龍圖閣直學士官職權知開封府期間,並未審過什麽案子,期間以抑製汴都豪強權貴、整頓開封府吏治為主,反倒是在擔任知縣、大理寺丞與知州時審案頗多,隻不過古代小說與後世的電視劇為了迎|合觀眾口味需要,更為了人們心中對理想化包大人的詮釋,便讓包公喧賓奪主,替代推官與司理參軍在開封府坐堂審案了。


  不止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包拯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嚴格的人,更不會去越俎代皰。


  胡適曾評介過包拯,說包拯是一個箭垛式的人物。古來有許多精巧的折獄故事,或載在史書,或流傳民間,一般人不知道這些官員的來曆,便將這些故事遂堆在一兩個人身上。在這些偵探式的清官之中,民間的傳說不知怎樣選出了宋朝的包拯來做一個箭垛,把許多折獄的奇案都射在他身上。包拯便成了中國的福爾摩斯了。


  孟老吏之所以與樂天相熟,是因為孟老吏也在開封府推官手下當差,做為府中老吏孟老吏立時感覺出其間的不尋常起來,不過並未多言。


  聽樂天語氣甚是不悅,那差人忙回道:“回稟大老爺的話,這案子推官老爺、司理參軍老爺拿不得主意,故而讓小的將案卷拿來呈與大老爺您觀閱做主!”


  聞言,樂天眉頭不由挑的緊了,心中清楚這推官、司理參軍拿不定主意的案子必定牽連極大、麻煩的緊,才會呈到自己這裏來,別人都能躲得,惟獨自己躲不得,隻好吩咐那差人道:“呈上來罷!”


  為了了解開封府衙內情況,孟老吏一直被樂天留在內堂,在開封府衙當了多年的老吏,立時便知道案子的棘手性,趁機言道:“大老爺若是覺得這案子棘手無法處置,不妨交由大理寺,天子是曾下過詔令的,汴都人口眾多開封府無法審斷完成,可以移交大理寺代為審理。”


  樂天點了點頭,接過那差人奉上來的案子,展開後細細閱覽,一雙眉頭皺的更緊了起來。


  做為貼身侍從,武鬆寸步不離樂天,雖說孟老吏是樂天相熟之人,再未完全知曉孟老吏的根底之前,武鬆不會讓一個不知底細的人與樂天獨處的,而且跟在樂天身邊近兩年的時間,武鬆知道能讓樂天皺眉的案子,必定是極難的案子。


  呼出一口長氣,樂天將手中的案卷遞與孟老吏,言道:“老孟,你在府中當差多年,以往可曾見過這樣的案子?”


  雙手接過樂天遞來的案卷,孟老吏也是皺起了眉頭,隨即言道:“府尹大老爺,小的為吏近三十餘載,也未曾見過這等案卷,不過似案卷上的這些事情,小老兒在年輕時便曾聽說過了,隻不過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樂天不禁挑起眉頭:“這麽說這等有辱皇家威嚴之事,也不是存在幾日這般簡單了,早在數十年前便有了?”


  武鬆立在一旁,聽聞樂天這般說也不禁替樂天感到棘手起來,樂天這麽說肯定是牽涉到了皇族,這是任何一個官員都感到棘手的事情。


  隨即樂天又言道:“武鬆,你也看看罷!”


  曆史上真實的武鬆在衙門裏做過提轄,自然知道衙門裏的那些事,接過孟老吏手中的案卷,看過其間文字口中不由的低唾一聲:“大丈夫便是餓死,也絕不做這典妻押妾之事,更惶論於天家貴胄!”


  “押妻”。男子將自己的妻子象物品一樣典當、抵押出去,在一定時期內作其他男子之妻,自己則取得一定錢財,以後還了錢再贖回妻子。典妻是古代貧苦人家不得已而采取的辦法。此風起於宋朝。


  《續資治通鑒長篇》:“或於兼並之家假貸,則皆納其妻女以為質。” “質妻賣女,父子不保。”南宋洪邁 《夷堅誌》:“典質妻子,衣不蔽體,每日求乞得百錢,僅能菜粥度日。”典妻之外,還有雇妻,即將妻子出租,按期收取雇金。


  “武鬆久居江浙,對於江浙的事情還是知道些的,江南一帶由於荒年、歲重、家貧與高利貸等原因,民間常有質賣及典雇妻子之事發生,而且典與雇不同,‘備價取贖曰典,驗日取值曰雇。’”樂天緩緩言道,隨即又言:“隻是在下實想不到堂堂帝脈貴胄會做出如此顏麵掃地之事!”


  那差人呈上來的這樁案子就本質來說隻是樁尋常的案子,甚至連命案也算不上,其間內容是有個南方來到汴都做生意的商賈,家中有一婦人因病死於家中,這本是尋常的事情,但這婦人卻是被雇妻雇來的,而且這雇來婦人的身份相當的不一般,是趙氏皇族子弟的一個妾氏。


  對,諸位看官沒有看錯,這婦人是一個趙氏皇族子弟的妾氏,而現下還沒到北宋滅亡的時候。


  在古代妾氏地位低下,按典當人口這一行的規矩契約來辦,那妾氏死了,雇妻的商賈隻要賠點錢給那皇族子弟便是,可是那皇族子弟卻不願意,一紙訟狀遞到了開封府。


  就本質來說,這案子齷齪的很,遠不如那些命案、家庭糾紛來的幹淨,樂天很是惡心道:“這些人貴為皇族,竟然連這種齷齪勾當都做的出來,朝廷就不管麽?”


  “朝廷是管不了,才發生這樣的事情!”孟老吏言道,“這其實與本朝贍養皇族有著許多關係。”


  “皇嗣貴胄不都是有朝廷的祿米麽?”樂天言道。


  “有的是有,隻是本朝文官顯貴,並不將那些皇族子弟當回事!”孟老吏言道,隨即又說道:“當今天子,皆是出於太宗皇帝這一脈,仁宗皇帝無後,以濮王十三子繼位,是以英宗皇帝,小老兒年輕時初在開封當差,便聽聞在貴州有一濮王後裔公爵子弟,因為祿米一事與當地官員鬧的不可開交。


  那小公爵去貴州安撫使司去討要祿米,那官員不給還給了一個道理,說是朝廷沒這項開去,那小公爵不依不饒,最後鬧到了哲宗皇帝那裏,最後哲宗皇帝下了道聖旨,才將這事解決。”


  隨後孟老吏歎道:“濮王後裔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其他皇室血脈了!”


  宋代趙氏皇族分為三係,太祖趙匤胤係、太宗趙光義係、魏王趙廷美係,太宗係後人都過的這麽慘,更不要說其他三係皇族後裔了。


  樂天不禁點了點頭:“我朝開國一百六十載,皇族繁衍無數後裔眾多,朝廷實養不起那麽的閑人!”


  “其實這事在江南多見的很!”孟老吏接著言道,“在汴都居住的都是這近幾代皇族貴胄,稍遠一些的皇族都被遷到外埠,官人您也是知道的,本朝三冗自仁宗朝最為嚴重,仁宗皇不得以,大量壓縮包插皇室開支在內的所有支出,那些分支皇室拿的祿米自然就少了。


  特別是太祖一係,拿到的俸祿更少,甚至拿到手的遠遠比不上地方上的小官,甚至往往拿不到錢,因此如潑婦罵街的現象很普遍,這些人經常到地方鬧錢,但地方官以朝廷沒有這項開支而拒絕,所以這些天家皇嗣們就想法子給皇帝老子丟臉,看你還給不給加點俸祿。”


  武鬆在一旁搖頭道:“天子姓什麽,他們就姓什麽,身上流淌著皇家血脈,有身份,有麵子,高傲一些很正常,但一旦受了窮,變得卑微了,讓他們去當百姓種地、做工,他們還是不樂意的。”


  換做華夏任何一個朝代,這樣議論皇室都是要殺頭的,但北宋一朝言論相對寬鬆,甚至不輸於後世現代,所以武鬆這麽說話,倒也沒沒什麽不對。


  樂天忽然想起後世一句“寧在寶馬裏哭,也不肯做在自行車後笑。”的句子,套了一句歎道:“這些人寧肯高傲的哭,也不肯卑微的笑。”


  孟老吏笑道:“討薪不成,謀反不敢,那怎麽辦?這些皇族貴胄們自然有辦法,朝廷不給錢,他們就不給麵兒,變著法兒給朝廷丟臉,看你給不給!”


  武鬆言道:“汴都的皇族都是近親,俸祿優渥的很,能做出這種齷齪勾當的,隻能是那些遠在外埠的皇嗣們了。”


  “武大人所說不錯!”孟老吏言道,“那些遠在南方的皇族們,因為得不到俸祿,為了過日子,就開始變的法的惡心朝廷,把妾租給別人以獲利,甚至有一些實在是無米下鍋的,直接把妻也一並租出去的。


  因為這些人有皇族身份,求租者可以說是絡繹不絕,不止有行商的巨賈,而且也不乏諸般名流。對那些名流來說,人世間最開心的事兒,也不過如此嘛!”


  孟老吏搖了搖頭,口中不由的輕歎了一聲。一個在官府中做了多年、見過無數世麵的老吏,早己養成鐵石心腸的人,能夠這麽一歎,心中的無奈可想而知。


  武鬆更是緊挑濃眉。


  此時的樂天也是不由的長歎了口氣,自己穿越到了宋代,居然聽聞這些皇子皇孫拿老婆做|雞賺錢,心中也就明白過來,也更能懂了為何金國進攻大宋,欽宗趙桓一勁的妥讓求和,皇帝對割地賠款為何那麽坦然了,甚至在金人攻破開封外城後,趙桓甚至會賣母賣妻賣女。


  “請問府尹老大人可在,還勞煩通報府尹老大人一聲,下官通判林寧與司理參軍裘元度求見!”


  這時,隻聽有人在花廳外與守在外麵的尺七、屠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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